如今环玉儿这般哭诉,可让皇上心疼极了。
越瓍依然还是面无表情的喝着茶,这番矫揉造作让他不禁想到林若水,那日日拿捏算计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然而此时瓍王妃却还在年将军府的睡梦中,月儿还是未露面,这一夜风声如何萧瑟,都侵扰不了她的梦。
从启明山来京都,她基本就没怎么好好睡过,今天似对抗魏结用尽了气力,疲倦过甚才睡得如此深沉。
“折云,安息香点好了没?”年彻声音压的很小,却依然磁性悦耳。
折云站在一旁,刚刚收了火折子,缓缓盖上香炉上镂刻着仙鹤的盖子。
“刚刚点了,将军。”折云低声回道,生怕惊醒了梦中人。
年彻坐在床边,胸前的血洞已经消失,只留下了细小的疤痕,就着灯光难以辨别。
他轻手系着已经松散的内衫衣带,半髻的头发微散,遮住了他好看的侧颜,只留那高耸如雪山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时隐时现。
他小心穿戴着,看了又看那特质制的锦云暗秀的锦被里安然入睡的寒蝉,心里满满当当的幸福感溢于言表。
房里无风,灯光燃的旺盛,微黄的暖光勾勒着寒蝉那软玉一样光滑的侧颜,给她脸上铺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粉,一脱往日跳脱可爱的样子,显得温和娴静许多。
“将军这么晚了不和夫人歇着,又要去哪儿啊?”折云担心道。
“我去皇宫一趟,明早就能回来,你记得叫后厨梧桐巷的老高做羊肉汤,让晨风阁的厨子做些花饼和什锦面,等蝉儿醒来端来给她。”年彻小心的起身,语言温和。
“将军放心,属下定会让夫人享受到热腾腾的家乡美味。”折云轻声答应道,语气欢快。
他拿着年彻的官服外衣上前,年彻抬起些微精壮的胳膊,站立在镜前由折云伺候着更衣。
镜中的人英姿焕发,一点儿看不出受了重伤,折云边给将军穿着官服边想着,这样一对璧人该是早点生娃娃,这样他就有小伙伴玩儿了,省的日日伺候将军这个苦瓜脸。
只是这样好培养感情的机会,将军却要进宫,真是让人十分不开心。
年彻穿戴好,依依不舍的看着寒蝉,上前替她揶好被角,才与折云缓缓离开房间。
交代了两句便急急的走了。
这伤口虽然看不见伤痕了,却还隐隐约约有些疼痛,年彻骑着马依旧没有放慢步调,他急着解决这一切问题,顾不得这份疼痛。
如今京都没了花街,整片城区黑的暗沉,他一路驰骋直至宫门才看见灯光。
年彻拿出令牌一路畅通的到了养心殿外,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太监忙上前牵马,偷偷递了个小巧的银色锦囊给年彻,年彻转身入了养心殿,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张写满字的纸。
小太监转身没入了甬道,消瘦的脸浮上浅浅的坏笑,驿路知道这越国的天要变了,他和众将士卧薪尝胆这几年,终究没有白费。
年彻看了一眼那字,噬笑的将头一抬,从容的走到殿外。
李公公看到年彻,忙迎了上去。
“年将军啊,皇上等候您大半夜了,您怎么才来啊!”李公公伺候皇上许久,最是心疼皇上的身体。
今日皇上这样熬夜大半宿等年将军,他急得一直在宫门口踱步。
而且里面刚刚还砸了东西,听声音该是进贡的蓝釉的金丝瓶,这金丝瓶最为宝贵着,如今这一摔半座城就没了,李公公好生替皇上心疼。
年彻被李公公拉着入殿,刚踏进一步,便听到一阵阵的女人哭声。
“李公公,皇上不是一人?”年彻一脸的疑惑,皇上今天勃然大怒,居然还有人敢来找不痛快。
李公公也是一脸的茫然,环常在最讨皇上喜欢他才放了她进去,怎么这会儿就哭诉起来了。
“您来之前,瓍王醒了来给皇上请安,后来环常在来送汤。”李公公着急看皇上如何了,“您就别问了,快进去罢。”
说着二人便进了里间,李公公看见一地的金丝瓶碎片,心疼的不得了。
“哎哟,皇上啊,您怎么都砸了金丝瓶呢,这龙体要紧,不可大喜大悲大怒啊。”李公公虽是心疼金丝瓶,也没多看一眼,忙上去扶着站立的皇上。
年彻也是一脸的诧异,皇上越恒最是节俭爱民,怎么会气的砸了这连宋送来的金丝瓶。
“皇上,末将来迟,请皇上责罚。”年彻抱手请罪。
皇上看到年彻,忍下了心中的怒火,退了一步坐在软榻上。
跪在地上的环常在,忍住没有回头看年彻,听他的声音伤势应该好了许多。
越瓍依然纹丝不动的坐着,抬头玩味的看了一眼年彻。
没想到如今加了这出戏,看来他醒来早迟都无关大局了。
皇上的发有一丝散乱,已经无力再说话的他,伸手示意年彻将东西递上来。
年彻将那魏府让何武身边的人出卖情报和劝说何武做奸细的书信,连同那锦囊一同递给了皇上。
只见皇上看了一眼那书信,面色微微发黑,他一早就知道魏家通敌叛国,也没怎么发怒。
直到打开那银色的锦囊,看到那封写满字的信,一掌拍碎了手边的那小桌,拿着信的手颤抖着,抬脚便往外冲。
年彻一把拦住暴怒的皇上,越瓍也站起了身。
走过环常在身边时,邪目看了她一眼,她可帮了他大忙。
便径直走到皇上身后。
“父皇,你这样气冲冲的出去,一切就乱套了,魏家可还掌着兵权!”瓍王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皇上突然一愣,停止了狂怒。
回头看着面色冷峻的越瓍,微微干裂的嘴唇张开,声音暗哑。
“朕给你写密折,重塑虎符。”说着便直冲入书房,左右翻找出了上一代的白玉虎符,“你拿着这些,将你在临雪渊那二十万旧部说服,明天入夜直取越中,将越愖给我带回京都。”
瓍王接过护符,皇上转身便蘸了陈香墨,在金箔上写着密折。
“年将军你和瓍儿一同前去。”皇上将密折交给年彻,开口道。
这一声瓍儿让越瓍一愣,他已经好几年没听过他父皇如此唤他,看了一眼皇上递给年彻的密折,自嘲的笑了笑。
这老家伙还是如此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