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尹已经快忘记燕长棠,没想到现在又看见他的消息。
陈留王府的一切,都是他压在心底的秘密。虽然他想遵从父王的遗命,好好活着,传承血脉。
可那家破人亡的痛,时常在半夜萦绕于心,难以释怀。
要是大哥真的还有血脉在,那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苟活,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到底,当初陈留王府的覆灭,虽然是因为姜皇后。可实际上,是因为明珠公主,最终动手的是洪正帝。
从一母同胞的妹妹,长乐郡主被褫夺封号开始,就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走向毁灭的深渊。
如果说,是祖父当年害死先八皇子,才被姜家辖制。
不如说,是因为姜皇后没有斗过燕容凌,所以树倒猢狲散。九皇子败了,那陈留王府也就没有了。
燕长尹心中百般念头闪过,最终定下心来。
无论如何,要是燕长棠还有后人在世,那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是要见上一见的。
等燕长尹最终见到万公公,还有什么不明白。
“三公子,想不到你还是个重血脉的人。只要你告诉我,先八皇子和顾驸马的事,保证那孩子无恙。”
燕长尹径直坐下,笑道:“万公公果然厉害,影卫里也有内应。只是不知道,如果皇上知道了,万公公又该如何,向太后娘娘交代?”
“这不劳三公子费心,还是先说说缘由。来人,上茶。”
万公公对燕长尹,也有点好奇,好奇他如何取得洪正帝信任,能留在影卫里而不被灭口。
燕长尹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也就没有想隐瞒,爽快开口道:“先八皇子不是祖父杀的,但是祖父却是袖手旁观者。这事儿被同是袖手旁观的姜老太爷看在眼里,留了把柄,所以陈留王府受制于人。
至于顾驸马,是因为他查到了一些不该查到的消息,姜皇后容不下他,所以才让父王动手。父王刺杀几回不成功,只好算时辰炸了堤坝,造成山洪之灾。
也是天公作美,当日就大雨倾盆,不是天灾也成了天灾。”
万公公到没有料到,他竟然说的如此爽快又坦白。加上他说得清楚,对他话语中所说的,其实已经信了八分。
“三公子爽快,那可否请三公子告知,皇上为何能容忍三公子在影卫?”
燕长尹冷然一笑:“姜皇后轻易,就舍了我陈留王府一家。还打算将我救出来,培养成一个复仇的工具。我自然要回报一二,祖父欠她的,父王和我陈留王府满门已经还完了。”
万公公赞赏道:“那想来是三公子在,姜皇后谋逆一事中立了大功。所以,才得皇上青睐。”
“也不尽然,我只是一把刀,姜皇后用的顺手,皇上也只是用的顺手而已。万公公可能有所不知,皇上其实有隐疾。”
燕长尹说完,慢条斯理端起茶,对着万公公灿然一笑。
跪坐在案后,一直在练字的万公公,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清隽的身形站起来,挺拔如松,不似宦官,反而犹如书院大儒。
“皇上有隐疾,三公子莫不是在说笑?”
燕长尹将茶盅放回去,淡淡道:“姜皇后可是一个慎密之人,提前便对皇上动了手。而我因缘际会知道一些,所以皇上才愿意留我一命。”
“三公子既然有诚意,那我也不绕圈子。你所说的事儿,我自会禀告太后娘娘,至于她会不会饶过你,我也没有把握。”
万公公本来以为,燕长尹是为了燕长棠遗腹子而来。
没想到,他丝毫没有提及那孩子,就已经说了一大堆似真似假的消息。倒让万公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无妨,我相信太后娘娘自然会去查证。当知道我所说的是实话,我想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她应该能容得下。”
燕长尹说完之后,准备起身离开,临走之前又道:“本来此事只有我和皇上知道,但后来太子聪敏过人,他也知情。”
万公公看着燕长尹离开的身形,一时有点犹豫,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既然燕长尹都说了,那该禀报的要禀报,该查证的要查证。至于如何处置,还是交给太后娘娘。
燕长尹悄悄回到影卫的住处,躺在床上露出笑意。
钟太后很快得到消息,燕长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写在纸上,送到了避暑山庄。
“绣春,你说燕长尹所说,可是真话?”
方嬷嬷不敢回答,只含糊道:“太后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以当初的情况来看,老陈留王没有杀八皇子的理由。”
钟太后也知道,此事过去时间太长,已经无法追查出真相。但琉玥公主的死,却是明明白白,因为顾滇被害。
她靠在床上,沉思良久道:“皇上有隐疾,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也不清楚真假,太后不必太过忧心。那以太后的意思,燕长尹是死?还是留?”
方嬷嬷的话,没有安抚到钟太后,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又抓不住源头。
“算了,让他死了就是。至于那个女孩,让人送去庄子上,以后就不用管她死活。”
钟太后深思熟虑之后,做了这样的安排,消息送回宫中,万公公已经明了。
“燕长尹可以除了。”
“是。”
不过,万公公却没有料到,燕长尹如今不在住所,却悄悄潜进了楚王府。
燕少洵本是个贪恋美色之人,可惜楚王妃却太过拘谨,所以他更愿意歇在前院。
书房里伺候的,是两个年轻貌美的通房。不仅身姿妖娆,经过调教之后,还可以为所欲为,更符合燕少洵的爱好。
但不管怎么来说,燕少洵也是堂堂亲王,书房周围明里暗里的侍卫也不少。
燕长尹潜进来时,很快就被暗卫发现。
试探几招之后,燕长尹朗声道:“楚王殿下,在下陈留王府燕长尹求见。”
燕少洵本来躲在窗后偷看,不想燕长尹自报家门,再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早就溺死之人。
既然他没有死,那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