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把你这破床弄塌了我告诉你！你看什么看！你个渣男！道歉！你今天得跟我解释清楚！……”

窗外路灯太过明亮，房间里两人的神情完全映照在对方的瞳孔里，分毫毕现，乔乔眼圈的颜色不是作伪，小萝莉本来就白，李亦仿佛能清晰的看到她眼皮上脆弱的泛红血管。

无奈的笑笑，可乔乔……从不脆弱啊。

走到刚才唐弈君坐过的地方坐下，李亦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神情复杂，让人看着捉摸不透，本来还在李亦床上撒泼打滚的乔乔，见状动作也开始迟缓起来，她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也越来越平静，可李亦知道，她只是……在一点一点褪去自己的伪装。

“不演了？”仰靠在沙发背上，李亦说的清楚。

而本来一直在李亦床上翻滚不休的乔乔，在李亦说完话后也没有了继续装傻的意思，她从床上坐正，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裙摆被她耐心的铺平在那张有些凌乱的单人床上，她的动作缓慢又有些庄重。

李亦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房间里很安静，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黑夜与凌晨在这一刻交汇，也在这一刻，凝聚在乔乔和李亦隔空相对的视线里，李亦看到乔乔的嘴角讽刺的勾起。

“你不信任我。”

‘啪’李亦恍惚间听到了窗户纸被捅破的声音。

“你信任我吗？”李亦轻声问她，却在自己心里得出了否定的答案，如果乔乔真的信任他，又怎么会大半夜不睡觉，偷听他和唐弈君的谈话。

“没有什么信任不信任的，我只是觉得，你既然答应带我回家照顾我，作为一个男人，你就不应该食言。”乔乔说话间，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

“呵。”低笑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响起，李亦仰头笑的玩味，他明明还是那张稚气又僵硬的脸，可也许是因为仰头的动作，从乔乔的角度看过去，这张熟悉的面孔比以往……多了些许让人感到陌生的棱角。

“乔乔，我从没问过你是谁，你从哪来，你为什么来，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我可以把我们的相遇归结为缘分，可我不想在你的心里，把我归类为笨蛋。”

“李……李亦。”

李亦没有重新看向乔乔，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乔乔有没有后悔偷听这一场，有没有后悔偷听之后，乱了阵脚跳出来对他质问吵闹。

他只知道，这一夜，唐弈君耗费了他太多的经历，这是一种心累，骤然轻松之后的极度的疲惫，他把一切向唐弈君和盘托出，而唐弈君的敏锐和真诚，让他在轻松之余，羞耻又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他只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就在这个时间段，他突然不想再装下去了。

真累。

“乔乔，你走吧。”他不需要乔乔的解释，或许那又是另一场欺瞒，他宁愿相信是他误会了乔乔，而现在，只是单纯的散伙，乔乔是个定时炸弹，她有着最无害的外表，也有着……最能伤人的实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李亦自问，他承受不住自己接纳之人的背叛，所以把一切不稳定的因素切断在最和平的时候。

love & peace

“你为什么不说，别让我把你和许洋归为一类？”乔乔别开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但也没有接下李亦的话茬。

李亦闭着眼睛，喉结上下动了动：“因为就连许洋都知道，你的到来，不正常。”

你连许洋都没骗过，不，或许应该说你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遮掩什么，你是比我们能力强大太多的异人，你一开始根本就不曾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很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想做什么，哪怕当着我们的面做，我们都没办法反抗，所以……李亦睁开眼睛，看到乔乔别过脸却遮不住眼尾处的水光，叹口气。

他不知道乔乔在想什么，就如同不知道，乔乔潜伏在他们周围，到底想要做什么，很明显，乔乔并不知道无涯和怪物操控者的事情，也不知道光头叔的事情，所以，她……因何而来？

“李亦，我承认，一开始我是瞧不起你们，所以我甚至没有用一点伪装，直接以威逼赖上你们，事实也证明了，很有效不是吗？你们就是再不愿意，也要容忍我加入你们的生活。”

李亦听到了乔乔略微沙哑的声音。

“很直接，也很有效，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还在沾沾自喜并以欺负你们，打压你们为乐，可是李亦，为什么呢？”

“什么？”李亦皱眉对上乔乔猛然看过来的视线，那双大大的眼睛因为水洗而更加澄澈，澄澈的李亦能看到自己此时疑惑的表情。

乔乔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亦：“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后悔呢？我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自负！为什么不废一丁点心思去找一个名正言顺，不惹人怀疑的方式……接近你们呢？只要一丁点心思就行，你们明明这么蠢！”

“呃。”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有象征着朝阳的光线照射到李亦的身上，贴心的驱走他身上最后一丝阴影后，一条灰色的烟丝，一条在他脖子上缠了三圈的灰色烟丝，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

一个身影猛地凑到李亦身边，蓬松的裙摆荡漾出乖巧的弧度，乔乔踮着脚，长长的卷发正好垂到坐在沙发上的，李亦的胸口处。

那条自她头顶冒出的灰色运线，一点一点的在她和李亦中间绷直，李亦的耳边传来软糯的童音：“哪怕……哪怕伪装成弱鸡，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的收拾许洋也行啊，真可惜，时间不能重来，李爹，你为什么就不能再装傻下去呢？”

湿润柔软的指腹轻点上李亦的眉心：“因为你昨晚和唐弈君说的那些？所以你决定要破罐子破摔了？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打破本来完美的平衡呢？你带着目的接近他们，你骗他们，他们知道你有秘密，我带着目的接近你，我骗你，你知道我有问题……多好啊……为什么要摊牌呢？为什么要把窗纸撕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