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凤斜靠在车座上,透过车厢上的玻璃,迷离的看着外面的街景。夜上海,此时正是纸醉金迷的好时候,人群拥挤的大街上,灯火辉煌,灯红酒绿、舞女徜徉,霓虹灯变换着不同的图案,灯光闪烁,映照着路上的男男女女,这东方的大都市正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虽然这是自己的家乡,但陆羽凤却无心看这些。今天,她没有进入家乡的快感,只有思索沉寂的旁骛。
丁一凡已经睡着了,他坐在前排汽车的靠座上,轻轻的打着鼾,对他这么一个没吃过太多苦的人来讲,这突然袭击式的出差,让他感觉十分疲乏,他优哉游哉惯了,哪吃过这样的苦?
但他没有办法,自进入军统后,他便再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原来是听戴笠的,那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杀人魔王,手下人谁不怕?现在则是听舅舅的,说是舅舅,还不是为了他的利益,把自己调来调去的当个使唤丫头?命不好啊,不管怎样,总之,在军统这个系统,就只能听领导的,他知道,军统执行的是家长制,服从命令就是天职,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算无风无险的熬过了这么多年。
因此,在军统里耕耘多年,有一条铁律,他始终铭记于心,那就是小心行的万年船,他知道,在军统里,稍有不慎就会赔掉身家性命,所以,对这趟任务他始终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其实说实话,他也没人可问,陆羽凤比自己还不明白呢?他这样想。
到了上海,下了火车,见到了这次的主要人物,他才知道这趟差使是让自己干什么来了。
接待他的是铁血救国会的赖忠鹰,他号称是十大金刚的老六,公开身份则是上海保密局的副局长。
赖忠鹰和丁一凡算比较熟识,虽然他近年来一直在北方,但同在一个系统,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
赖忠鹰今年也才30多岁,是中央政校的毕业生,和太子过从甚密。由于攀上了这层关系,被硬塞进保密局,毛人凤很无奈,又惹不起太子,只得安排进保密局,让他负责总局的一些行政事务,当了一个挂名的副处长,这才几年的光景啊,居然从一个少校军衔,连拔了好几级,现在已经是少将了,就快和自己平起平坐了,我说上海这局长一直没让我当,原来这小子过来了,他有点怨天尤人。
怨是怨,但毕竟人家是大太子的人,又是铁血救国会的骨干,号称太子党的十大金刚之一,丁一凡自然也是无奈何。
要说这十大金刚和小蒋的交情,看看他们宣誓的地方就知道了,这还得从赖忠鹰参加的一次秘密会议说起,
第一节
如果不是和小蒋兄弟般的情义,绝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秘密会议竟然是在他的卧室里召开的,难道他是没了避开军统、中统层出不穷的监听,或者避免其他派系的鹰犬的嗅觉?
反正是为了宣誓的秘密,可说是让天下人都想不到,会议竟然是在卧室这么个地方,这让后来被称为铁血救国会十大金刚的陈励志、龙翼飞、潘杰士、楚军英、胡少秋、赖忠鹰他们热血沸腾,往往就是这样,一只神秘的组织,一种玄幻的宗教,一番激烈的言辞,一个神圣的使命,往往就会让热血青年们,抛头颅、撒热血,甘愿牺牲、再所不惜。
这一天,正是黄昏时刻,外面已经是夜色笼罩,可屋里面确是灯火辉煌,所谓革命志士的这10个人,秘密站在拥挤的卧室内,互相间甚至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味,小蒋穿着崭新的中山装,首先发表了激昂的讲话,他本身在中央政校就是教育长,十分具有演讲才华和煽动性,这十个人又曾经是他的学生,实际上他比这些人也大不了几岁,但地位不同,人家是太子,自然而然地位就高出了一大截,自古如此,民国自然也不例外。
今天会议的目的,就是成立更加核心的铁血救国会,中正学社。是核心里的精英。
被小蒋如此信任,这让十大金刚的老大,陈励志的心如烈火般燃烧,他拿出宣誓词,带领众人面向总裁画像,郑重宣誓我的一生将只效忠总裁一人,我的热血和钢铁意志,只效忠总裁的革命事业,我只接受教育长的领导,保守组织机密,服从组织命令!
已经接近40岁的大太子也和大家一样,感到热血沸腾,这就是自己的党卫军,这就是自己的带刀侍卫,他和大家一样高举着右手,郑重的宣誓,当然他的作用只不是是监誓大家而已,在他厚厚眼镜片的后边,是一双不可捉摸,表面笑意,背后阴鸷的眼,那就是一双时刻监视大家的鹰眼,。
看着自己周边站着的十个精英,个个英姿勃发、英武潇洒、英雄气概,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决心,他无比开心快乐。
多年以后当回忆这一幕的时候,这帮人才认识到,这中正学社其实就是圣殿卫士,就是后来逐渐发展壮大,规模越来越高,给小蒋卖命的中央预备干部大队,也就是在民间沸沸扬扬的神秘太子军。但不管是什么,那都是蒋家父子的鹰犬,是为他们私人服务的,哪怕他们干的是无比龌龊、背叛人民的勾当!
太子军在以后的岁月里,一直追索着蒋氏父子,辅佐着太子的一切活动。后来已经发展到数万人,仅在上海就有8000多人。
到了上海,通过赖忠鹰告知,丁一凡和陆羽凤才知道,他们的被调动,源于一封告密信,
第二节
上海的太子军驻扎在吴淞口,这一天,在溪口陪同父亲回乡探亲的小蒋收到一封密报,说是有人在密谋起义,其中就有干部预备大队大队长龙翼飞。这密信,不啻当头一棒,一时间打的小蒋有点发蒙。
这龙翼飞是曾经在他卧室,宣发誓言的其中一人,那都是自己的带刀侍卫,怎么会要参加什么起义,要自己的命?
多少年了,不应该呀?要说这龙翼飞的忠诚度,那也是久经考验的啊,他是太子军核心成员,掌管着数千人的部队,这都是干部军官,怎么会要参加什么起义呢?但既然是有秘报,就容不得让人不信,又何况本身蒋氏父子就是多疑之人呢?
他和父亲商议,老蒋毕竟是老奸巨猾你让他来溪口见我,这是要当面考验,一般的人绝瞒不过他的眼睛。
如果他敢来溪口,不带一兵一卒,就说明他没有问题,如果他不来,那就说明肯定是异己分子,必除之才安心。
想想过去的岁月,敢于只身见驾的封疆大吏,那必是忠贞之人,不敢来的才是怀有异心,这是试金石,一试便知,小蒋不由的佩服自己父亲的老辣。
让小蒋没想到的是,龙翼飞居然连夜开着吉普车只身一人就赶到了溪口,望着一脸憔悴,未带一兵一卒的龙翼飞,小蒋的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感动。
你先休息,起来后我们谈。蒋经国让总裁办公室副主任胡少秋接待龙翼飞。
下午,看到龙翼飞醒来后,胡少秋悄悄走了进来,他是龙翼飞的好哥们,也是当初卧室宣誓的十大金刚之一,他们的交情好过亲哥们。
他是先期到达溪口的,见左右无人,胡少秋附耳低语:有人向主任告密,说你是亲共分子,要把队伍拉走。下午3点,你要切记,主任找你谈话,谈得好没事,谈不好,胡少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手势,龙翼飞明白,这就是密裁,要自己的命!
说完这几句话,恐其被人发现,胡少秋匆匆离去。
其实,龙翼飞在来之前已经有思想准备,起义的节骨眼上,突然通知自己到溪口见驾,自是有了怀疑,有人劝他立即起事,但考虑到准备一同起义的友邻部队,还没最好准备,也没办法立即通知,为顾全大局,他决定还是冒险前来溪口,用自己连夜开车,不带一兵一卒的行动,开开释蒋氏父子的疑心,因此,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即便牺牲也在所不惜。
第三节
下午3点,龙翼飞被请到丰镐房会客厅谈话。两个多月不见,不只是彼此有了芥蒂,还是什么原因,这次见面,好像已经没了往日那种兄弟般的温情,小蒋带着黑色镜边,透过厚厚的玻璃镜片,冷冷地打量着龙翼飞,突然发问:听说你要把队伍拉出去,交给共党?这是小蒋的一贯作法,那就是一个字诈!
呵呵呵,龙翼飞未说先笑,主任,别说我没有这个想法,即便我有这个想法,您的队伍您不知道,咱们预干大队都是什么人?那都是亲自听您授课,出生入死的弟兄,其是在下一句话就能拉走的?
这句话,使小蒋安下心来对呀,这些人都是预备干部,可不是军营里的一般士兵,那都是有思想,有血肉的骨干分子,怎么会?
他觉得自己有些冒昧,奥,我们今天说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个人,是怎么想的?
报告主任,官兵们都很想念总裁,自校长下野后,时事有点混沌,能不能请领袖去预干大队训训话,以安军心?
这句话可是将了军,你老蒋敢来,我就扣押你,你不敢来,也说明我们是一个心mdash;mdash;大家都很很想念总裁,我们和总裁是一个心的。
没想到小蒋却有对策,他十分干脆:不能去!
龙翼飞又将一军,如果领袖没时间,您能否前去训示?
小蒋好像有点沉不住气:现在这时节,我哪离得开?他还真是说了一句心里话,父亲心情不好,我只能陪着,其实,他又何尝不愿意下去掌管军队,那是何等意气风发的事情?但老头子不让他离开左右,他也是身不由己。
龙翼飞不在说话语多必失,他静等小蒋指示。
没人说话,空气一时间显得有些紧张,小蒋似乎在思考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把预干总队开往嘉兴,
听到此话,龙翼飞心里一惊,他知道这是主任在用突然袭击的办法试探自己,了解他胜过了解自己,龙翼飞立即毫不犹疑地回答:是!我马上回去,将带部队立即开往嘉兴,他心里有数,回去就由不得你了!
可小蒋何许人?你可不能走,总裁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谈,你先在这住两天,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他站起身来,那是送客的意思。
龙翼飞表现的丝毫不着急,那谢谢主任了,不瞒您说啊,军旅生活,哪有这么安逸的时间,一时间,小蒋还真让他蒙过去了。
第四节
龙翼飞绝想不到,太子此时已经调动了丁一凡等一干人马前往上海,这些人都不是一般军官,他们都是是军统局的元老,此意图就是釜底抽薪,在龙翼飞被软禁在溪口的这段时间内,将预干大队的领导层进行换血,那样,即便龙翼飞在回到这只队伍,他也将无法掌握,不管他有没有异心,小蒋不能不防,他要保证这只队伍继续姓蒋,可他就忘了,陆羽凤是干嘛的了?
随后的几天,小蒋派他的秘书陪着龙翼飞游山玩水,不问正事,表面上龙翼飞得过且过逍遥自在,实际心里很是着急。
看这情形,自己分明已被软禁。他与外界的联系完全中断,上海方面更无消息可言。
大约过了三四天,秘书突然通知龙翼飞:今天不出去了,我们陪总裁看戏,京剧鸿门宴!
总裁也来?
对呀?
龙翼飞知道,这又是试探。
小蒋会怎么做,老蒋会出现吗?别忘了,龙翼飞虽说是被软禁,可他的手枪并没有被收缴,明晃晃的别在腰间,他会怎么做?他会借机刺杀老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