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皇帝就回了御书房,他还有很多奏折要批阅。
他每天四更起床,加上担忧太后的病情,还要处理繁忙的朝政,一天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午膳之后,他往往还要小憩片刻,才能有精神处理朝政。
今天也不例外,小憩之前,他想起苏轻眉给他的九转乌梅,便拿出一粒来吃了下去,然后上榻。
半个时辰后,他自然就醒了。
也没用太监搀扶,他自己就从榻上起身,坐在榻上,有些发怔。
这一觉睡得很好,精神很足,看到御案上堆积的厚厚奏折,他第一次没觉得烦躁,打开奏折,他开始批阅起来。
服侍的人见皇帝聚精会神,都不敢打扰他。
皇帝一直忙到掌灯时分,看到身边的太监进来点燃了罩子里的蜡烛,他这才惊觉。
自己批阅了这么久,居然没感觉到疲累!
接着他就觉得饥肠辘辘。
皇帝更是惊讶。
这更是好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
他不思饮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吃什么都不觉得香甜,饭量也逐渐减少,倒是属今天在太后宫里的时候胃口较好,喝了一碗粥,现在还有点意犹未尽。
想起那碗香醇可口的粥,皇帝觉得肚子更饭了,见手边摆着一盘小点心,便顺手拿起一块放在嘴里。
甫一入口,他就愣了愣。
这什么味儿!
还没等他仔细品尝,那小点心入口就融,香酥满口,清凉中带着淡淡的茶香。
皇帝惊讶极了。
这点心莫不是茶叶做的?
他不知不觉又取了一块,一口气连吃了七八块。
“小傅子,给朕打赏做这点心的厨子。”
皇帝吃得心满意足,便吩咐身边的傅公公。
傅公公是太监总管,虽然宫里的太监都听由他一人调遣,位高权大,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可他还是亲自打理皇帝的一切事宜。
说起年纪,他今年也有四十多岁了,旁人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称他一声“傅总管”,连傅公公三个字近些年都听得越来越少了。
“小傅子”这个称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只有在皇帝心情极好的时候,又四下无人,才会偶尔唤上一声。
今天乍然又听到这三个字,傅公公忍不住身子一震,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皇帝。
看得出来,皇帝的精神不错,心情也很好。
和往日浓眉深锁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
他也跟着欢喜起来。
“回皇上,这点心不是咱们御膳房的厨子做的,是早上的时候太后派人给皇上您送来的。”傅公公恭敬答道。
“太后送来的?”
皇帝微微一怔,不知怎的,忽然想到,这点心莫非也是出自那苏丫头的方子?
以前在太后宫里,可从来没吃过味道这样独特的点心。
“皇上,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御厨房的人来问了几次何时传膳,只是奴才怕打扰了皇上,一直没敢动问,现在可以传膳吗?”
傅公公很少看到皇帝批阅奏折的时候这么用心,小憩之后就一直坐在御案前,批阅不停,笔不离手。
平时皇帝批不了几本奏折,就会烦躁地抛下笔,在房间里走一走,或是站在窗前透透气,像今天这种情况,已经好几年不曾有过了。
皇帝的确是饿了,可是想到御膳房里那些千篇一律的饭食,又觉得没什么胃口。
他站起身道:“朕去太后宫里用膳。”
傅公公忙传令备轿辇,心里却有些纳闷。
皇上这两天跑太后宫里似乎有点勤。
太后前些天病重的时候,皇上每日都会去探视,但一天最多不过两次罢了。
现在太后有了好转,皇上这一天倒去三回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太后身体好了,皇上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像皇上这样的孝子去探视自己的母后,陪太后吃饭聊天,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太后宫里刚摆上晚膳。
看到皇帝不请自来,众人都有些吃惊,齐刷刷给皇帝行礼。
太后也有些意外,笑问:“皇帝怎么这时候来了?吃过晚膳了吗,在母后这里吃点如何?”
皇帝给太后行礼问安之后,便一撩龙袍坐了下来。
“儿臣正是来母后宫里蹭饭来的。”
这话让太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十七公主一直没走,扁扁嘴道:“父皇,您的御厨房里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您做好吃的,您想吃什么没有啊?”
皇帝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父皇,难道你宫里的厨子就差了吗?御厨房里最好的厨子都被你弄走了,你不在自己宫里吃,跑你皇祖母这里来做什么!”
十七公主咯咯笑道:“女儿觉得那些厨子做的饭都不如皇祖母这里的好吃,不过就是从御厨房挖了一个厨子罢了,父皇要是舍不得,女儿明天就把人还给你,那厨子就是名气大,做出来的菜也不怎么样。”
皇帝看了看桌上的菜式,很简单的八菜一汤,菜式没什么出奇,有荤有素,素多荤少,但闻着挺香。
太后就道:“哀家年纪大了,肠胃不好,吃不得油腥,苏丫头特意为哀家拟了食谱交给了厨房,这两道荤菜是特意给小十七做的,皇帝来了,就吩咐厨房再加几个菜,皇帝操劳国事,不能吃着哀家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儿臣觉得吃清淡的菜就很好,不必让厨房加菜了。”
皇帝说完,对房间里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苏姑娘怎么没在母后身边侍候?”
“哀家要用膳,苏丫头也要吃饭,是哀家不要她要这里候着的,等她吃完了饭,她还会过来给哀家讲故事,现在每天听了她讲的故事,哀家才能睡得着。”
太后笑着,瞅了十七公主一眼:“还有小十七,天天赖在我这里听故事,说什么要和苏丫头学医,哀家看她就是嘴巴说说,一听到故事就把什么都忘了。”
十七公主忙嚷道:“皇祖母,您要是再揭我的底儿,父皇不许我学医怎么办,我可不依!”
说得太后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