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眉一进门,目光就落向龙榻之上,只是床前全都是人,孟皇后还有一众太医,四位皇子也侍立在侧,将龙榻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皇帝的情形。
太后看到她,摆摆手道:“你来了,不必行礼了,直接给皇上诊脉吧。”
闻言,床前的人才回过头来,注意到了她。
孟皇后的双眼如同利箭一般,直勾勾地盯在她脸上,脸色阴沉之极。
看得出来,她是极力反对召苏轻眉的,只是拗不过太后的意思。
苏轻眉对孟皇后的敌意宛若不见。
她早知会有这一天,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是,太后娘娘。”
她对太后说了一句,便缓步上前。
见她走近,围在龙榻前的众人纷纷变色,却还是给她让了一条通道出来。
太医们对她是又敬又恨,心情复杂,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除了刘太医对她是死心塌地的佩服,旁人的心思都没那么单纯。
这次皇帝得的怪病让他们这些太医再一次束手无策,要是再被这个小姑娘给治好了,他们这些太医们的脸算是彻底的丢到姥姥家了。
但这小姑娘要是治不好皇帝的病,怕是这小姑娘要和他们这些太医们一起给皇帝陛下陪葬了。
三皇子退在一旁,眼睛红肿,眼里满是血丝,显然皇帝病了这些天,他一直不眠不休地服侍在侧,足见孝心。
皇甫晔向来嬉皮笑脸的神情消失不见,一张脸板得十分严肃,眼角都没扫向苏轻眉,就像压根不认识她一样。
景王并没有像众人围在皇帝的御榻前,而是负手站在窗前,留给众人一个挺拔俊逸的背影,明知道她进来了却未回身。
十一皇子是唯一对她表露出善意的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像众人那样拒她于千里之外。
只是不管旁人是什么表情,苏轻眉终是目不斜视,目光只是看向榻上的皇帝。
数日不见,皇帝现在的气色十分糟糕。
两颊凹陷,脸无血色,两鬓平添许多白发,看上去竟似老了数岁一般,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位精神奕奕的皇帝陛下。
竟是入气多,呼气少的意思。
危在旦夕。
“请诸位再让开一些。”
苏轻眉轻声道。
所有人都没有动。
直后太后不满地轻咳一声:“你们没听到吗?”
守在床前的人才往后退开了几步。
苏轻眉走到龙榻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皇帝的气色,然后深吸一口气,将三根手指搭在皇帝的左腕之上,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一片寂静。
谁都没有出声,无数双眼睛都盯在苏轻眉的脸上。
刘太医只觉得一颗心怦怦地直跳,掌心冒汗,两条腿止不住的打摆子。
苏轻眉有着“望而知其症”的名声,众人很少看到她把脉,而这一把脉,就是半盏茶的时间。
看到苏轻眉终于睁眼,收回手来,众人都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
但还没等他们开口,就见苏轻眉又把手搭上了皇帝的右手脉博。
“……”太医们的心顿时一沉,有种不妙的感觉。
难道连这位医术如神的丫头也摸不准皇上的病症了吗?
刘太医紧紧盯着苏轻眉的脸,想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端倪来,可他却失望了。
因为苏轻眉始终面无表情,连眉头也没有蹙一蹙。
又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分,在所有人都等得十分不耐烦,孟皇后已经忍不住要开口喝斥的时候,苏轻眉才终于收回了把脉的手指,但她还是没有说话。
孟皇后第一个沉不住气,喝道:“皇上的病情究竟怎样?”
苏轻眉这才皱了一下眉,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孟皇后,淡淡道:“皇上的病……并无什么大碍。”
什么?
无大碍?
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瞪着她。
开什么玩笑!要是皇上的病没什么大碍,能一连昏迷五天五夜,水米不进,灌进去的药全吐出来,危在旦夕?
孟皇后差一点就要爆发了:“你再说一遍?”
面对气势逼人的孟皇后,苏轻眉脸上没有惧意,只有着淡淡的困惑。
她对周围的太医们看了一圈:“你们难道都没看出来什么?”
太医们都脸露尴尬,好几人低下头不说话。
太医院首郭长青却躲不过去,只好摸了摸鼻子道:“咳咳,咳咳咳。”
他咳了半天,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
说他们什么也没看出来?
可皇上明明病得如此严重,他们敢说皇上没病?
或许皇上这病,就是心病!还是被眼前这个姑娘给气出来的心病!孟皇后瞪着苏轻眉,气得直打哆嗦,真想下令让人把这丫头拖出去砍了。
太后却在这时候缓缓开口:“苏丫头,你只管说,皇上这病还有救没救。”
众人心中一凛,接着全都竖起了耳朵。
苏轻眉垂下眼帘,掩中眼中的困惑之意:“有救。”
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虽然低沉却有力。
“唉!”
太后终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抚着额头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守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一颗心始终提着,眼瞅着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整个皇宫里她最相信的人就是苏轻眉,只要她说一声有救,她就放心了。
至于那些个狗屁太医们,哼,全都是吃白食的!“既然有救,那就赶紧救!”
太后睁开眼睛。
苏轻眉点了下头,走到一旁迅速开了一剂药方。
只是写好药方之后,却无人来取,众人都呆呆看着她,谁也没动。
似乎她手里的药方有毒一样。
苏轻眉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讽刺之意,正准备将药方直接呈给太后,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取走了她手里的药方。
五指修长白皙,指腹带着微热,轻轻一触,就即分开。
苏轻眉只看到黑色袖角从自己手腕处拂过,等她抬头,只看到景王那冷漠傲色的背影。
景王匆匆扫过药方,就递给了一旁的刘太医。
“将药方给哀家。”
太后沉声道。
刘太医慌忙双手呈上。
太后看了一眼之后,脸上就微微变色,看向苏轻眉:“苏丫头,你这方子,没开错吧?”
无怪乎太后如此惊讶,就连刘太医也是一头雾水。
苏轻眉这张药方,也实在是太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