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刚刚敲响,海京市被热闹非凡的气氛染成了彩色。
在市区钟楼下面狂欢的市民们,一起倒数十个数:“十-九-八-七……”
震耳欲聋的现场,钟楼敲完第十二下,在广场上守夜的市民,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一浪盖过一浪,高处传来一阵激烈的音乐,狂野的重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终于盖过了民众的呼喊声。
听见如此热血的音乐,所有人动作整齐,表情统一,集体楞了一下,瞬间被点燃的激情,迸发出来,整个广场陷入了疯狂的热舞中。无论美丑,无论胖瘦,你只管燥起来,新年已经到来,扔掉过往的痛苦和不堪,迎接新一轮人生的到来,是时候放纵一下自己了。
一群穿着奇怪的女孩,躲在钟楼的顶端,向外扩散她们赐给这座城市的音乐,来自地狱的重金属,从上向下看,俯视众生的感觉真好。
“花子!你怎么了?”一个嘴唇涂成黑红色的女孩,戴着深蓝色美瞳,蹦蹦跳跳到了正在发呆的花子身边。
花子的眉毛和嘴唇全部涂成了浓黑色,戴着深绿色美瞳,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淡淡的绿光,看起来和后面的音乐极度合拍,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同伴们聚集在一起的满足,她看起来是那么痛苦,黑色的长外套,将她的妆容映衬得更加冰冷。
“木子,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告诉我告诉我,我们那么好的姐妹,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花子终于还是经不住木子的期待目光,说了自己的梦:“我梦见自己死了,你和小林在我的尸体旁哭泣,周围一片漆黑,我看见我在无尽的黑暗中,慢慢睁开双眼,我的脸是那么苍白,我的唇和我的脸,融为一体病态的白,我觉得自己很饿,我伸手去抓你,却只看见了一个影像,原来,你不在我身边。”
“我的双眸变得冰冷,我不认识它们,我起身试探着推找周围,第三次试探,那里被我推开了一道缝,我看见了外面的黑和里面的黑不一样,外面的黑,是夜光下的黑,里面的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我伸出手,月光洒在手上,我觉得有些疼,但更多的是兴奋,我看见自己笑着走了出来,我看见我身后是一座黑色的坟墓,墓碑上写着我的名字,没有时间没有一切,只有我的名字。”
“这时,一只老鼠从我脚边经过,饥饿的本能让我抬脚踩下,它尖叫着挣扎着,我将它高高抓起,扔进了嘴里,当我的牙齿碰到它的毛茸茸的身体时,我周身几乎停滞的血液,又开始高速流淌,刺激我的神经,快感从大脑皮层传递到心的最深处,我无法抑制地兴奋起来,过了十几秒,我就将它咀嚼成一团肉泥,安抚了我咕咕叫唤的胃。”
“我看见,月光下的墓地,我的嘴角残留着老鼠的血液,我笑得狰狞,嘴唇变成了黑红,我听见的心在哭泣,它说想要去天堂,却被派往地狱,现在却流连人间,它的悲伤浸染了我的情绪,占据了我的身体,攻陷了我的思想,我觉得我命不久矣。”
“花子?”木子目瞪口呆地盯着花子,这个一起上学,一起逃学,一起辍学,一起流浪,一起偷东西,一起进入暗黑世界的小姐妹,此刻完全被悲戚笼罩,刚才闪着绿光的眼睛,不知何时灭了灯。
“死亡!是本我的精神,那座孤坟正在黑暗中呼唤我,我能听见它的声音,是那么荒凉那么无助,我注定是要魂归那里的,如果我走了,你就回家去吧,不要再流浪了。”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顷刻间被黑暗吞噬,世界一片死寂,花子的话吓坏了木子,从根本来说,她是花子的追随者,她喜欢花子,喜欢她身上透明的死亡气息,喜欢她带着自己奔跑在压抑的星空下,穿梭于扭曲的树林里,那些在头顶不断盘旋的黑乌鸦,发出惨烈的呼喊,人们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锐无比的刀,不偏不倚地戳中她们的心脏。
生活在巨大的牢笼里,谁也不能完美地活着,谁也不能挣脱老天的安排,所以她们看穿了这一切,她们的终点站,是地狱。
“我无依无靠,本该死亡!只是我遇见你,对人间的留恋是因为有你,最近我一直做同样的梦,反反复复地做,我知道,我是时候离开了,你不同,我知道你有家,有个弟弟,你回去吧。”
“破碎的心即使缝合好,稍加用力还是会流血,我太累,承受不起这个世界对我虚伪的爱意,花子,你不要走,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木子回忆自己痛苦的童年,弟弟是爸爸在外面的女人所生,带回家时,妈妈居然接受了,却在一次姐弟俩吵架的过程中,给了弟弟一个巴掌,爸爸的拳头便雨点般落在妈妈和她的身上。往后,这样的情况便如家常便饭,随意上演,这样的家,自己还能回得去么?
“不要紧!我最近一直在留意,你爸爸已经死了,你弟弟也被她的生母带走,你妈精神出了问题,外婆正在照顾她,你回去照顾她,毕竟她是爱你的。”花子说完,将木子轻轻拥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
怀中的木子,上学时比自己低两级,每天哭红眼睛到校,垂头丧气回家,从不与人交流,后来在一次校外械斗后,花子无意间在垃圾桶旁看见了偷偷跟踪自己的木子,从此带她住进了自己那个同样没有温暖的家。
不同的是,她的父母死于她十岁那年,巨额遗产使得她衣食无忧,也许一辈子也用不完这些钱,因为钱对于她,只是一个可以糊口的道具,她对一切身外之物都没有追求,富裕的她,养活了木子和小林。
木子死死抱着花子,泣不成声,花子轻抚它的长发,轻轻地说:“傻孩子,如果你不愿回家,你就陪着小林,我给你们分别存了一大笔钱在银行,够你们生活了,我的房子你们就住着,别担心。”
“花子,你不要死。”木子哭着说,“我不要离开你,我怕我活不下去。”
“小林!”花子没有继续安慰,转而喊站在另一边的小林。
“花子。”小林,穿着同款的黑色长衫,不同的是她是一头板寸,紧贴头皮的寸头,使得一脸黑色妆容的她,看起来更有死亡骑士的风格。
“空气中弥漫的喧嚣,越发让我渴望孤寂,下面的人也散去不少,关掉音乐,我们走。”花子说完抓起木子的手,顺着旋转木梯往下走,要走三层才有正常楼梯。旋转木梯发出沉闷的声音,不时传来吱呀的声音,发出旷远的不满。
音乐戛然而止,钟楼下面的广场上,那些沉迷音乐的人忽然像是被抽取了灵魂,怅然若失,呆呆看着彼此,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脸,此刻都是一脸错愕,音乐来得干脆走的突然,几分钟过后,才稍微缓过劲来的人群,想起自己还有家,潮水般退去。
凌晨两点,一辆黑色两厢小汽车,缓缓驶入海京市西郊的一个高档小区。
进入小区后,小黑车拐了几个弯,停在后面的一栋别墅前,车库大门打开后,小黑车像条蛇,悄无声息滑了进去,车子停稳后,花子从驾驶室里跳出来。
“两人快下车,上去洗澡睡觉。”花子像个年轻的老妈子,在对自己已经成年的小女儿说话。“我独自沉沦,在你孤独的歌唱,飘渺的烟雾,寻不到风的方向,我迷恋你丰满的躯壳下,空荡荡的世界……”
木子自己写了一首歌,名字叫《花子的世界》,里面有许多花子喜欢的词语,花子每天听着木子的歌入睡,却在梦中一次次被那个孤独的坟墓唤醒,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流向漆黑的暗河,她甚至看见了河岸边的两条幽径,黑色的蔷薇枯萎成了另一条河,无法安息的它们,用力撕碎灵魂,弥散在自己的眼前。
“你可曾在流浪的血液里,听见它们的叹息?”木子的歌,唱到了尾声,花子在卫生间里听着水流的伴奏,听完了木子的歌,抓起一条白色浴巾,她**身体走向自己的床。
“天堂里的人,虚伪地对我笑,我讨厌他们。”花子呢喃着走入了梦乡。
三天后的早晨,海京市抗暴力犯罪实验室,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彻整座实验楼,还没正式上班的警官们,正在家中愉快地过节。实验室的负责人丰越警官,赶走了所有人,自己留下值班,过年这几天,他的所有食物,都来源于他的老师牛江北。
听见电话响,正在吃饺子的丰越,迅速扔下筷子抓起电话:“你好!犯罪实验室!”
“丰越!赶紧到现场来,西区的高档小区发生命案,三个年轻女孩被杀,现场到处是血,惨不忍睹。”市局刑警队一队耿队破撕破喉咙大喊。
“定位发来,我立刻出发。”丰越挂掉电话,抓起外套和手机,飞奔到小黑面前,忽然想起王子回家过节了,又跑回值班室抓起备用钥匙,驾着小黑赶往西区。
小黑使出实验室的大门,丰越打开连接麦,同时喊话在家过年的同僚:“新年好!伙计们,有命案,限你们明天上午十点全部归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