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你看!花儿开的正艳。你看!我们用心交流,以血为盟,我爱你,爱你泪水浸透的花叶,爱你折断翅膀后的狰狞,只有这一刻,你才是最真实的你,我才是最爱你的我……”
风驰电掣,冯不驾车一路飙往海京市公安局,一个漂亮的漂移后稳稳停在了刑侦大队的门厅处,值班保安跟在屁股后面喊:“冯大爷,车不能停这儿嘿!冯老爷?喂喂!大爷?我草,这帮老爷脾气真犟。”
丰越和乔楚边走边笑,冯不头也不回冲进门,直奔审讯室而去,哪里听得进去保安的哀嚎?
刚走到审讯室门口,就听见扩音器传来一个男人感情真挚的朗诵,丰越推门而入,玻璃的那边,是昨晚带回来的四个男人之一,瘦瘦巴巴的老鼠,贼眉鼠眼却饱含深情地对着空气在诉说,耿队刚要推门进去,转脸看见丰越,又退回来问:“丰越,一起吗?”
“你先进去审,我观察一会儿。”丰越走到单面玻璃处,观察老鼠的动态。
老鼠,果真如老鼠般,尖嘴猴腮贼眼溜鸡,看着甚为不爽,如果是冯不,估计早就上去一脚,踹得他爹娘都不认得他。想到冯不,丰越余光瞥去,冯不正站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盯着里面的老鼠,估计正在想待会进去怎么收拾他。
耿队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手中端着茶杯,脑袋歪着夹着手机,边说话边撞门进去:“啊?哦,我这边审讯刚开始,什么?那个叫胖子的撂了?不能吧?那么快就撂了?”
老鼠听见胖子两个字嗖地抬头看向耿队,耿队似乎没有发现老鼠的眼中的冷箭,继续站在门口说:“哦哦!我知道了,放心了,有一个交代了全过程,剩下的不说也无所谓,例行公事问问吧,好好,挂了!”
耿队保持进门时候的姿势,一直走到桌子边,放下茶杯,放下文件袋,这才腾出手拿横在肩膀和耳朵之间的手机,假装什么都没干,拍拍桌上的灰尘,吹吹凳子上的灰尘,这才一屁股坐下:“哎呀!准备开始吧,小王,你进来开机器。”
老鼠见自己炽热目光被警官无情回避,心中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大声咳嗽,期待警官能看自己一眼,只可惜眼前的这位警官,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根本懒得看他一眼,甚至拿起手机对着镜头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半晌才想起什么来,又冲小王喊:“小王,我笔记本忘了拿,用你的速记。”
“好!”小王把笔记本摊开,坐到耿队身边。
老鼠,见警察摆谱,心中也非常不安,这一会儿的功夫,脑子里已经转了十八个弯,既然警察如此放松,如此不急着审讯,是不是真如他电话中所说,胖子已经全撂了?如果胖子全撂了,自己说多说少对方都能知道,那么全盘托出,还有出去的机会吗?不说的话,胖子的证供已经够自己把牢底坐穿,死扛着还有意义吗?
我cao!这帮鸟人,这才进来多会儿?这就全撂啦?咋不死去呢?全撂了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妈的!老子当初让你们隔几天再来,你不听,现在你还第一个撂了,好啊!看老子怎么对付你,你无情休怪老子无意。
老鼠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不一会儿想好了要说的话,想通了,人也变得轻快,再次富含深情地看着天花板,朗诵刚才的那一段话:“你看!我们用心交流,以血为盟,我爱你,爱你泪水浸透的花叶,爱你折断翅膀后的狰狞,只有这一刻,你才是最真实的你,我才是最爱你的我……”
“咳咳。”耿队打开茶杯,闻闻茶香,咳嗽两声,随后又盖上盖子,轻轻地说,“小王,早上提审的那个大高个儿,你去记录吗?”
“是的,队长。”小王没抬头,在记录本上写着,时间地点和主审人。
“辛苦了!”耿队有一搭没一搭和小王聊天,对面想好对策的老鼠早已急不可耐,尖着嗓子问:“政府!还不开始啊?我都困了。”
“你困就睡啊。”耿队顺口答道。
“我这样睡不着。”老鼠干脆来脾气了。
“好!回头你进去了,有的是时间睡觉,你急啥?”耿队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
“那个是检察院的事情,就不劳烦警官操心了。”老鼠居然深谙其道,不咸不淡地回敬过来,哎呀!这厮胆子不小,敢顶撞刑侦队队长,小王把皮面笔记本拿起来狠狠地扔在桌面,严丝合缝时发出啪的一声,老鼠翻个白眼问:“这位警官,吓唬我就不用了,我从小被吓大的。”
“哦?好,如果我告诉你,昨晚被你抱着的那个女孩,今早宣布抢救无效,心脏停止跳动,生命永远定格在22岁,你还会冷静地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吗?”耿队忽然收起刚才那一套漫不经心,冷冰冰地抛出一个问题。
空气似乎停滞了两秒,才接着刚才的运动轨迹继续移动,老鼠的目光在耿队脸上搜寻好久,除了冷峻和不屑,他什么都没找到,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警方是不可能拿人命来开玩笑的。
想到这儿,老鼠的汗,从后背蔓延,很快爬上了脑门,在那儿湿哒哒的,不一会儿黏住了几缕头发,像是一只被人追杀的老鼠,刚从下水道里逃出生天又瞬间跌入巨坑,绝望两个字变成一股情绪,盘踞在大脑深处,挥之不去。
见老鼠出了一身的汗,丰越按下对讲:“军哥!循例问他,最后再转话题,应该很快能撂。”
“好吧,大能人,说说吧,姓名、年龄,住址,工作单位,婚否,家中还有何人,千万别撒谎,我反正能查到,何必呢?没意思,对吧?”耿队轻描淡写地说,小王心不在焉地记录,被审讯的人反而急于表达自己,拼命证明自己的真实:“政府,哪能说谎啊?我叫褚云清,二十九岁,海京人,住东区京城花苑,未婚,家中父母都在,可以查,绝对真实。”
老鼠没说完,丰越在外面已经查到他的信息,对比照片,真人好像是整容失败的后遗症,下巴和嘴都是尖的,蛇精脸都比他好看十倍。
“褚云清,男,29岁,户籍住址海京市东区京城花苑,工作单位,哦,原来是褚大老板,云帆酒楼的老板就是你啊?失敬失敬。”耿队听丰越传至耳麦的信息,忽然抱拳,吓得老鼠一个激灵:“警官,别刺激人好吗?”
“那好,你交代一下,你伙同胖子高矮个儿,还有那个叫陆锦的,这两年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耿队乘机改换话锋,直奔主题。
“我……”老鼠被人冷不妨直击心脏,整个人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接话,耿队在桌面敲了几下,他才恍若从梦中返回现实,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也记不清了,我…其实…我也没参与几次,每次都是胖子牵头,我我就是好色,但我从不伤害她们。”
“陆锦跟你什么关系?”耿队问。
“没…也没什么关系,就是处得好,臭味相投便称知己,这些事社会上常有,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跟胖子关系更近,警官,那个姑娘真咽气儿了?不能吧?我记得没喝多少啊,好多都洒地上了,浪费得有一半我估计。”
“你抱着的姑娘,你记得穿什么衣服吗?”耿队按照丰越提示问话,毕竟当时现场没有监控录像可以查询,或许老鼠本身就知道,没有探头一事,所以没有太多担心,直到听说有人死亡才开始担心。
“我记得这姑娘脖子上有跟十字架的黑色项链,对了,她脖子上有半串菱形纹身,衣服不太分得清,因为三人穿的都是黑色系。”老鼠甩甩头,感觉记忆略显模糊,他害怕稍有差池,一句话就能送自己去见阎王,吸了吸鼻翼,翻着上眼皮,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情形。
“十字架黑色项链,是颜婧婧脖子上的饰品,吓唬吓唬他就结束今天的审讯。”丰越按下对讲麦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二号?”乔楚和冯不追了两步,冯不顺手搭在丰越的肩膀上,轻松随意不留痕地散发让人嫉妒的亲近。
“二号,胖子还没开始,二队轮班的人正在里面喝茶。”丰越神秘兮兮地看了他俩一眼,“我来之前跟耿队通过气,不要急着审,两边闲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达到过命,我们审起来就轻松多了,比如刚才。”
“难怪!我说这耿老粗啥时候变得那么细腻,还学会演戏了,原来是你一早通过气。”冯不打了个响指,笑着放开丰越的肩膀,抢在乔楚之前推开了二号审讯室的一道门。
外面监控的警察丰越不认识,对方明显认识他,有些局促地笑笑,指指监视器说:“丰主任好!里面还没开始审。”
“通知他们开始。”丰越点点头,奖励他一个微笑,小警察开心地按下对讲麦,毕竟全国有名的冰山美人对自己笑了,值得开心。
刑侦二队的值班员,是号称全局记忆大师的杨米,年轻的杨米曾经在国际快速记忆体大赛中拿过一等奖,回国后在公安系统基本可以傲视群雄,也备受尊重。今天轮值,屁股和凳子没来得及亲热,就被上头调配来演戏,一壶茶喝完,卷宗看了五遍,一同演戏的人也开始陷入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题,正觉了无兴趣,耳麦里通知审讯开始,他立时肾上腺素飙升。
“姓名、年龄、身高体重、家庭住址,工作性质还有家庭成员情况,一一说来。”杨米今早应该没刮胡须,青色的胡茬侧颜尽显,略有沧桑却也增添英气,声音沙哑,配这张胡茬脸,倒是十分完美。
“警官,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吗?”胖子老油条般,斜眼看着杨米。
“想得美!”杨米冲空气啐了一口,“我给你编号,然后进去坐穿牢底。”
“警官,如果没有实际证据,最多关我48小时,以必要这么针锋相对,对吧?胖爷我……”胖子得意洋洋地准备给警官上课,没想胖爷两个字脱口而出的同时,杨米手中的笔就飞到他的嘴上,胖脸上顿时有一条长长的红印,他被拷住的双手没办法帮他捂住,只能干嚎,“警察打人了!”
“谁看见我打你了?好笑呢。”杨米努努嘴,坏笑道,“你看看,设备都没开机,不能证明什么,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还有,你这样的人渣,也配我打?我碰到你了吗?”
“你?你这身衣服是穿腻了吗?”胖子还在耀武扬威地挣扎中。
“嗨!我早不想穿了,那么多规矩,太累!我先把你大卸八块,然后顶多被罚过度审讯,然后脱了警服,你觉得谁损失更大?”杨米给茶杯续水,茶叶被水卷起,又落下,最后趋于稳定。
“你敢?”胖子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
“告诉他,他昨晚抱着的姑娘已经死了,老鼠和另外两人两分钟前刚刚认罪。”丰越按下对讲麦。
“我不敢?我反正也没开机器,审讯还没开始,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你觉得大家会信任一个杀人犯的话,还是会信任一个前途无限的警察的话?”杨米笑得很得意,“你的同伴刚才已经认罪了。”
“杀人犯?”胖子显而易见地僵直,呆呆看着杨米,很快又恢复如常,一脸不屑地说,“我要是杀人犯,大家都是杀人犯,你可别诳我,我也不信邪。”
“哦是吗?你昨晚抱着的姑娘,今早宣布死亡,尸体已经被解剖,谁抱的谁的手掌印就会在尸体上显示,待会儿你的手掌纹拿去比对一下,不就大白于天下了吗?你不打算试试吗?”
“你你别吓我,胖爷我不怕!”胖子嘴巴很硬,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发抖,而且自称胖爷的嘴巴又被一支笔弹过,火辣辣地疼,没有招架之力的他只能咬牙硬挺,横肉发青。
“我吓没吓你,你心里一点数没有吗?你昨晚抱着的小姑娘,毫无反抗力,你胸前的污物哪里来的?”杨米忽然抢过记录员手中的笔,对准胖子的前襟扔了过去。
“你?”胖子气得脸色发紫,双唇哆嗦半天,也只突出一个字,杨米却笑意更浓,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了下去。胖子吓得本能忘后闪躲,奈何一大坨肉根本退无可退,他只能尽量歪着头,慰藉一下心里的恐惧,这警察是个疯子,他已经鉴定完毕。
“别怕!我只是捡笔而已。”杨米站起来,手中多了三支笔,他按动笔帽,圆珠笔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笔头进进出出,看的胖子眼珠子发直,生怕这个疯子警察把笔尖戳向自己的眼睛,额头上的汗,哒哒地流进了肥硕的颈部。
“怎么?还不打算跟我谈谈?”杨米捡完笔,并未移动,阴着脸发出瘆人的笑声,外面观审的几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丰越暗觉这个人有点意思,可以为实验室添砖加瓦,他按下对讲麦:“杨警官,告诉他老鼠说的,他叫胖子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体胖而且他也姓庞,并且最近一直有人想收购他的洗浴中心,让他不用担心价格问题了,因为洗浴中心很快要被警方接管。”
“庞先生,你的洗浴中心是不是一直没谈好转让价格?不用谈了,警方会接管的哦,放心,我们会帮你经营得很好,顺便给警局赚点外快,如何?你胸前的污物,你想起来它们的主人是谁没?毕竟你的好基友老鼠可是相当配合。”
顿如雷击后呆若木鸡的胖子,半天没有说话,杨米给足他思考的时间,慢悠悠地端起茶杯,细细品尝。
“滴滴!”丰越接到了刘冬青发来的邮件,他低头瞄了两眼,拍拍乔楚和冯不:“走!去年的离奇死亡案件,查出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