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越下载南门小区的48小时内监控记录，留下市局的几个人处理后续问题，他和钱程带着尸块回了实验室。

负二层，空旷的空间里，一首风居住的街道，从年前就开始流淌，这些问暖心的乐符在负二层这个冰冷的法医中心，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丰越最后一个进入负二层，他没有参与到解剖室里的拼接参观团，独自坐在外间的办公桌前，看从保安室当下来的监控记录。

48小时的监控记录，记下了小区进进出出形形色色的人，丰越期待从这些人的手中能够发现提着大的或者多个黑色塑胶袋的人，不过事情总不会如想象的那么简单，48小时看完，并未发现目标。

按下暂停键，丰越在隔间的门口挤出两滴洗手液，洗完手进入解剖室。钱程和谢红正在麻利地拼接身体。丰越发现谢红的手法越来越娴熟，居然有了老父亲般的欣慰之感，谢红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个老父亲还太年轻，比人家谢红小了好几岁，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感觉，看来不是自己太老沉就是谢红太幼稚，恩恩！定是那丫头太幼稚，让自己操碎了心。

说服自己看起来很容易，他对谢红笑笑：“红姐最近手艺见长啊。”

“不能出现场，再不能缝尸体，我还能干啥呢？实在不行我就申请调职，或者直接回去g城算了。”谢红确实幼稚，这样口没遮拦的话她张口就来，完全没有考虑过丰越为了她能留在海京，背后费了多少力。

丰越立即换上冰川脸，一冰千万里，生线生硬地说：“不过跟老钱的手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哼！”谢红闷头抗议。

丰越点开连接会议室的显示器，还没等开口刘冬青就大喊：“男神！你们到负二层了咋也不通知我？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也就是帮市局的忙，这个扫描给你，你识别一下，看看有没有？”

“收到。”

扫描过去死者的脸，丰越庆幸地说：“幸好还有一颗完整的头颅，可供我们搜索。”

“dna很快就能出来，如果系统内找不到，就寻找近期家中有失踪人口的家属，前来比对dna也成。”钱程看了一眼丰越。

“也是个方法。”丰越看看乔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钱程飞舞在尸块上的十指，嘴角微微上扬，“你怎么想？”

“监控没收获吗？”乔楚没有急着回答丰越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应该是用车带进去了，我刚才给军哥联系过，他们还没走，我48小时内出入小区的车辆，记下牌照让他去核实了，那是回迁小区，原住民很多，不好管理，也有很多外来租户口，很难弄，等等看吧。”丰越露出希望不大的表情。

“我也倾向于是被人开车扔进去的，你也说了，回迁小区，基本上都相互认识，提着大包东西很容易被人问，陌生人也容易被人记住，非要比较一下的话，我选择是这个小区的租户，既有个脸熟，又因为不熟悉而不被大妈们抓住问话。”

“只可惜，这个小区只有大门口有监控。”丰越不无惋惜地看着已经拼好腿的尸体，确实如钱程说的那样，很瘦的年轻男子，想想，又按下显示器，“冬青！你识别完了用骨骼识别法找相似的脸，给个范围就好。”

“收到！”

关掉大屏，丰越的目光停在没有眼睛的头颅上，他在鼻梁上找到了眼镜鼻托的印记，他上前一步问：“这是戴眼镜的痕迹吗？”

“是的，两边太阳穴靠近耳朵的位置，都已一根细细的白色印记，应该是长期佩戴眼镜留下的痕迹。”钱程把高清探头抓过来放在头颅的侧边，大屏上显出高清镜头下清晰的白色印记。

“那么瘦，又戴眼镜，死了48小时左右还没人报警，独居的宅男？”丰越的俊美不自觉地又拧出一个蝴蝶结，他问钱程，“看看手掌和脚掌，是不是几乎没有老茧？常见的脚后跟、手掌都会有老茧，死宅的男性，多为指腹肉厚，这是长期敲击键盘摩擦产生的痕迹。”

“脚掌很嫩，相比日常行走的人，这脚掌也太嫩了。”钱程将尸体已经缝好的一条腿抓起来，仔细查看脚掌。

“指腹看看，一般来说右手握着鼠标，左手长按的几个键，指腹的肉很厚且有茧，死宅男的标志，当然不排除他是左撇子。”丰越示意钱程继续查。

“不是左撇子，你看！”钱程抓起死者的左手，放在机械手臂的高清探头下，大屏上出现的手掌特征，和丰越说的一模一样。

“好！”丰越立即联系刘冬青，“冬青！查南门小区和周边小区的租户情况，看看男性独居的租户，应该不难找，现在这个年代，独居的年轻人不多。”

“是！”

“越哥，你觉得这是不是那波人做的？”乔楚说的当然是杀害花子的那帮人。

“目前来看，不像啊！之前发现的尸体都是完整的，若是完整的，也只是被挖去内脏，作为晋级的见证，这个稀碎的，所为何事？”丰越摇摇头，单从割掉舌头和挖去眼睛这个举动来分析，这是一个内心孤独的人宣誓主权的做法，这种人如果犯罪，任何一个行为都是有指向意义的，那么这个孤独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不想被人看见的东西，被死者发现了，所以为了惩罚他，首先就要挖去他的眼睛。

割去舌头，也许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让这个人不喜欢的话，如果只是从一个仪式来分析行为，这个人已经到了躁狂的地步，很可能随便一句话就能激怒动杀人的念头。

正要再研究研究，耿队的电话反馈来了：“丰越！南门小区这边48小时内的汽车出入记录，除了三辆不是小区内登记的车子以外，别的都是登记在案的，我也派人去查了，好在这小区内的老人多，汽车并不多，我们查起来也没那么耗费精力，那三辆车的号牌没记录在册，我翻了一下前几天的记录，发现有一辆车是没来过，那两辆车近期进进出出了好几次，所以我单独留意了那辆陌生的车。”

“已经发给交通了，等他们的反馈信息，我再通知你。”

“好。”

挂掉耿队的电话，刘冬青的大头像又在解剖床前的大屏上显示：“男神！南门小区因为回迁小区，里面大部分居住的是老人，一些和儿女住在一起的老人，就空下房子租了出去，这些租户中，只有三人为独居，其中有两名男性，根据你提供的年龄分析，有一人与死者相仿，但是人家租房子的时候留下了身份信息，我输入系统骨骼比对了一下，不是这个人，然后我也趁机查一下此人的资料，首先身高就不符合，人家接近180，然后还很健硕。”

“附近的小区呢？”丰越没有放弃自己的推断思路。

“从过南门大桥开始数，小区一共有五个，而且规模都不大，因为南门那一片原本都是菜农的田地，所以政府在那片打造了城门的景点，进城出城都能看见的标志建筑，这几个小区内安置的都是当地的原住民，其他小区的租户单身独居男性租房子的一共找到五个。”

“我把资料粗略地过筛，发现这五人中有两个人比较符合死者的气质，年轻，瘦弱，死宅。”话说了一半，刘同学忽然像是被电击一般，喊了一句，“哎呀我去！比对到一个相似度超过六十的。”

“具体位置？”丰越有点着急。

“离出城口最近的小区，叫玫瑰园小区，这个人去年租房子，留的身份信息，就是海京市区人，户籍资料上显示，双亲都在市区热电公司上班，他是大学城城建中专毕业的，没有就业记录，今年二十三岁，头颅比对相似度超过六十，就几有点看头了，你联系耿队，问他到哪儿了，如果还没过南门大桥，让他去玫瑰园小区转转。”

“好，你接着查那个叫牛角的信息。”丰越给刘冬青留下一个嘴角的涟漪，我们脆弱的刘同学，只要看见男神的笑容，就如打了鸡血一般，又兴致勃勃地投入了工作中。

“军哥！到哪儿了？”丰越冰锥子声音穿透耿队的耳脉，他呆了一下，心说这孩子简直是冰雕成精了，成天冷冰冰的，嘴上却说：“恩恩正在回市区的路上，刚过桥。”

“南门大桥？”

“对！”

“回去！”

“啊？”

“赶紧回去，玫瑰园小区，9栋608的租户，和死者很接近，看完后立即回我。”

一听说可能找到死者的身份，耿队也顾不上丰越说话的语气，立即奴性大发：“我马上就去。”

挂上电话，丰越发现钱程的快手已经在缝合死者的头颅，这细密的针脚，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水平，看着看着，他忽然幽幽来了一句：“楚！肚子饿了。”

“我去！越哥，你现在口味越来越重了，走吧，吃饭去。”乔楚放弃围观群众的身份，拉着丰越就往外走，谢红在后面大喊：“带一份给我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