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京市公安局缉毒大队，从气质上就与其他大队不同。

有一部分缉毒警，因为长期模仿罪犯，或长期追踪毒贩，过着三餐无常的日子，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在人群中不那么出众，他们也会刻意不去拾掇自己，长时间这样的风餐露宿，导致他们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老很多。

许多任务缠身缉毒警，日常上班在队里根本见不到，有时候为了追踪一条线索，一两个月不露面那是常态，更别说为了打击彻底断掉毒窝，乔装混入毒贩队伍的那些人，他们的身份和家人信息全部属于国家机密，有的人，资料一放出来，甚至可以看见多重身份。

所以，刘冬青费力整来的资料，大部分只有入职资料，还有一部分资料是他通过暗网挖出来的。所以，他提示丰越，如果他在这里能挖到，毒贩们只要不傻，花点钱努点力也能挖到，对于他们的家属保密计划应该报上级部门，然后拟定新的身份。

丰越已经联系上级部门，给出建议，并且汇报自己的计划，和即将动用手段查秘密身份的行动，他还建议领导，适当给一些权限，让他能够及时查到一些基本确立的名单。

上级暂时没给答复，有时候，封存文件的启动，需要的不是一个人的权限，而是需要当初设立这份文档的人，全部到场，分别输入自己的权限代码，一组人全部到齐后，文档才能打开。

不知道刘冬青用了什么方法，他将找到的资料，根据年限和出警记录，分出重要性的层次，得出最上面一层的信息，这上面的人显示从警已经超过十年，且多次深入毒窝，亲属中有人被报复致死或伤残的，剩余的资料就可以全部销毁，有些人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姚晨宇，男，21岁，海京师范学院，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大三学生。”

丰越看到这儿，特别想看看这位姚同学的其他资料，往下翻，发现刘冬青用他们特巡四组时的密码留言：男神！这些资料都是最表面的东西，我挖出这孩子的身份信息，并非是师范大学的学生，他去年因为吸毒被送入戒毒中心，情况不算严重，十个月后就被秦医生批准可以出去。

丰越眉毛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迅速在眉心打出一个蝴蝶结，只是这个蝴蝶结并未给他的颜值加分，甚至有一种看着很害怕的阴郁。他没有在姚晨宇的资料上纠结太久，他想看看这位秦医生的详细资料。

秦梅，原供职单位武警总院，作为戒毒社区试运行的第一任主任，看来她的丈夫姚队，还是做了非常多的思想工作，从发出邀请到领导找谈话，到核实个人资料到精神鉴定，思想觉悟考核与鉴定，一年的时间，经历了各谈话与考核不下二十次，最后终于在戒毒社区开业前十天完成考核并正式调入。

开发区一家工厂的大股东？市委常委？汽车公司的法人？海京市十大杰出人物？一个叫常在华的名字吸引了丰越的目光，缉毒大队的资料咋会夹着市委常委的名字？他抓起电话拨了出去。

“男神？”刘冬青正和乔楚拜访那位牛逼闪闪的颜清文老先生，和那位长期占据本土论坛首页的奶奶，接到电话觉得很奇怪。

“常在华，是你手滑，还是你故意放进去的？”丰越声音淡淡，听不出情感。

刘冬青以为男神会表扬自己，没想到啥也没听出，只好强颜欢笑：“嘿嘿！这个是我挖资料时，不停跳出来的名字，我觉得有故事，就顺手挖了，你看看就好，后期如果遇到，你心里也好有数。”

“嗯，辛苦了。”丰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刘冬青的优点开始慢慢显露，看来牛江北那只老狐狸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当初要不是他坚持，刘冬青这点小把戏，丰越还真是看不上。

目光重新回到常在华三个字上，嗯……常在华？看久了居然觉得有些熟悉，似乎记忆系统系统里有过这样的名字，丰越习惯性地捏住下巴，干瘦的下巴冒出一些纷乱的胡茬，有点戳手，放弃看资料，拉开抽屉，崭新的剃须刀正在等他。“刺啦啦……”

剃须刀割断胡须，卷走胡茬送进垃圾仓的声音，就像炸裂的荷尔蒙，丰越背靠办公桌，双脚抬高放在窗台上，连阳光都忍不住伸出触手调戏他一番，不知是阳光的温度，还是内心的千头万绪，一向冰冷的他，居然有了燥热之感，放下剃须刀，摸摸光洁的下巴，满足地重新看资料。

与此同时，海京市开发区的几条商业街，已经被警察们占领。耿队和实验室联手，根据法医钱程提供的作案机制和行为模式，首先对开发区所有经营五金的店铺进行清点。

“分头行动，我们从左边进入，你们从右边进入，挨家问，所有的销售清单都要拿到手。”耿队布置任务，因为杨天成的死，他被丰越训的一点脾气没有，挺大一个老爷们，居然给孩子训了，他不是没脾气，是没敢有脾气，人家丰越小哥说得在理，训得对！他暗暗给自己打气，不能再给刑侦一队丢人了，二队三队要是集体因为看笑话而笑死了，还要随份子钱，不上算。

想到这儿，他原本被同僚笑话导致的郁闷情绪，也就一扫而光了。

“老郭？你回海京了？”耿队发现实验室的影子小组也来了，兴奋地大喊，“老郭，来！”

“来个球球！”郭敬胡子拉碴冲耿队挥挥拳头，不过人还是跑了过来，不爽地问，“喊啥？”

“不就跟你客气客气吗？你们头昨天训了我一顿，找你诉诉苦，不行啊？”

“行！”郭敬出差刚回就被丰越派发刀开发区来，理由是市局的人对这些没经验，他不怀好意地笑笑，没说出丰越的话，怕伤了耿队的自尊，虽然他觉得自尊对于耿队来说也不算什么。

“你们查五金器材，劳保用品。”郭敬转脸就走，“我们去看建筑工地，住房装修，正在改水电的人家或商铺。”

“我去！这老小子一来就不一样，哎！我的兵蛋蛋们啥时候才能变得如此强大呢？”耿队看着郭敬带着袁木贺平快速移动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儿，现在看看，难怪丰越脸上大写的嫌弃，确实是技不如人啊！这案子结束，一定要好好训练一下。

开发区的鸟瞰图，像是刚出笼的豆腐块儿，切割好放在豆腐盒上，纵深处就是一条条路，路的两侧大大小小的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给这里增加了大量的客流，开发区的五金小市场逐渐形成气候，农贸市场和鲜花水果批发，也形成气候，车来车往，讨价还价，倒是一派繁华景象。

郭敬和袁木贺平分开走，郭敬单独看商铺的装修，他俩找建筑工地，渐渐远离商住街。

“话说，这杨天成上任后确实干了一些好事，你看看这些人，原本都是面朝黄土望天收的人，现在，只要勤快，小日子过得比我们滋润。”贺平咂咂嘴，看着正在往车厢内搬运水果的人，大发感慨。

“也是！根据他们前天调查的结果，对这个人的评价毁誉参半。”袁木上前问话，打听附近的小型建筑工地。

“有！南边靠高架的下面，不远，出去市场拐两个弯就到，那儿正在建批发市场，到时候我们这里的小市场都搬过去，面脸儿就留下租做别的，不然这儿一忙起来就堵得水泄不通。”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热情地指着南边说。

“嗯嗯也是，堵车确实闹心。”袁木附议，小伙子得到认同表示很开心，又给一个惊喜，“那边工地今早有个工人说是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

“脚手架？”袁木问。

“对啊！”

“脚手架才多高啊？”

“两层叠加不算高，但是他掉下来的时候脑子刚好扎进一根螺纹钢，别问我螺纹钢横向放咋扎进去的，我跑去看了，螺纹钢都已经切割好长度，立着十几根，几个工人正在捆扎城格子状，还没捆扎好，他就一头栽下来，十几根钢筋穿过身体，你说吓人不吓人？”男孩说完，摸摸心口，拼命顺呼吸。

“警察来没？”袁木问。

“警察？为何要来？”

“人都死了，警察不来看看？”轮到袁木惊讶了。

“嗨！这都是工头和家属之间的事情，给钱就ok的事情，干嘛弄到警察那儿那么麻烦？”

“呃……”袁木无语了。

“谢谢你小兄弟，我们再去转转。”贺平拉着袁木就走，小声问，“杨天成黄泉路上有伴儿了，这一前一后的死了，结合我们查的凶手的工作范围，你说是不是巧合？”

袁木往南方看看，没说话，有时候，刑警的直觉真是很灵，灵到不敢去想，他给郭敬打个电话：“敬哥！可能找到嫌疑人的工作地点了。”

“定位，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