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道街,穿过两条马路,没走多远就看见国安大厦这个冒充机器人的家伙,严肃地站在路边。密集的高楼中,它挺拔威严特别出众,丰越想到了刚才在一群人迅速发现郭敬的那一幕,和此刻差不多,看来正义是一种气场,它叫正气。
距离国安大厦最近的一家私营企业,就是黑瞳茶馆。黑瞳茶馆特别像是国安人自制的小卖部,你想要见的人,或多或少总能在这里遇见。尤其是下午茶的时间,推门进去,你会误以为到了国安的会议室。
其中,多为特调局的人,他们平时聊工作也喜欢猫在这里,不管你这里有无监听系统,所有人都自备信号屏蔽器来喝茶,经常被刘冬青私下吐槽,这是一群丧心病狂的警察。
丰越和郭敬刚推开黑瞳茶馆的门,上次见过的那个小服务员就迎上来说:“欢迎光临。”
“今天有些不一样啊。”丰越小声说。
“什么不一样?”小服务员奇怪地问。
“黑瞳茶馆来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人说过欢迎光临。”丰越毫不客气地指出。
“您说这个啊?是老板刚才电话到吧台,说有两位贵客到门口了,让我带您二位到他办公室。”小服务员微笑着解释。
她笑得时候就是一个孩子,丰越暗想,可惜了,年纪那么小。又想到发现小妮儿时,她蜷缩一团那双惊恐的眼睛,长期被人投毒,唯有死不瞑目才能解释她离开人间时全部心境。
“丰越老师!郭大哥。”黑子早早打开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侯着。
“客气了,黑子。”丰越说完,也不客气直接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郭哥,你坐小丰老师边上,我给你俩倒茶。”
“那哪好意思?”郭敬嘴上说不好意思,直接坐丰越边上,眼巴巴等茶中。
“茶来了,今天我就是茶道技师。”黑子坐下后动作熟练,过程行云流水,完成了一整套泡茶工序。
两杯茶下肚,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提高了一个等级。
“果然是好茶!”丰越竖起大拇指,“下面我们谈谈案子。”
“我在安远镇,找了几个朋友调查你们早上遇袭的事情,还真问出点门道来。”
“怎么说?”
“安远镇,表面上风光无限,人们衣食无忧,其实内里波涛汹涌,那些有钱人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止过,比如你们昨夜在安运河边看见的尸体,都疯传说是破了安远镇那片富人区的风水局,他们都在相互猜忌,所以对袭击事件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都想早点把破局之人找出来。”
黑子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继续说:“我找到三个平时不太对付的人问了一下,这一次他们统一口径,都怀疑是小镇近几年迁入的外来户,说这家人平时不爱与人交流,搬来好几年也没露出个笑脸,连住家姓什么都么没搞明白,特别神秘。”
“为何怀疑他家?”丰越好奇地问,“这与河边的案子有关联么?”
“有!”黑子继续说,“我回来就查了一下,果然让我查出,这户人家姓李,男主是户主是海归,但是买了房子从没来住过,住这里的是一对六十多岁的夫妻和两个保姆,听说老人不与人交流也就算了,保姆也眼睛长在脑门上,根本不看人,住在那一片的人没人喜欢这户人家的主要原因,是有人看见这家大妈把一大包垃圾扔进了安运河。”
“垃圾?”丰越眼睛一亮。
“对。人家与她理论,她差点投了安运河,吓得人家掉头就跑,生怕被讹上,后来就没人敢说什么了,安运河边后来每晚都有警察时不时去转一圈,也是为了避免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这一转就发现了尸体不是?”黑子说,“听说这家人一直在找破风水局的方法,还有早上你们给我看的画像,邻居说那个人上周一直就住在他家的别墅里。”
“啊?”丰越怔住了,直勾勾盯着黑子问,“确实?”
“千真万确。”黑子斩钉截铁。
“嗯。”丰越沉吟片刻,忽然问,“你说那家姓李?海归?”
“消息绝对准确。”黑子拍着胸脯说,“我也查了,夫妻二人是海京的生意人,做医疗器械发了家,儿子回国后没两年就办了自己的学校,前几年在安远买了别墅,老两口就带着保姆住了进去。”
黑子说完,见丰越神情中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把他茶盅里的茶倒掉,换上热的,往他面前推推,同样方法给郭敬也换了一杯热的,然后才接着说:“撞你们的货车我也找到了,就是他们医疗器械厂送货的车,同样的车他们厂里有十辆,生意做得如何可想而知了,奇怪的人他们的儿子并未接手工厂,而是办了学校。”
“嗯嗯,我明白了一些连不上的东西。”丰越端着茶盅忘了送到嘴边,他在想这小妮儿的叔叔,为何后来不去学校闹了?如今看起来,他是被李宏建收买了,幸好自己及时让人把李宏建控制起来了,如果是现在才行动,只怕已经人去楼空,再抓就真的难了。
“你发现什么了?”黑子从丰越的脸上没读出什么来,边问边从他手中拿下那只一直被端着的茶盅。
“嗯,你说的校长李宏建我昨晚刚命人把他待会实验室控制起来了,这会儿冯不应该正在初审,如果不行我们回去继续审。”丰越没有细说发现什么了,毕竟黑子没有表明自己身份是什么,不能紧凭他和特调局的关系就什么都告知。
“我马上汇报情况,然后派人把那夫妻俩控制起来。”丰越刚摸出电话,黑子就拦住了,他笑着说:“不用了!我查到情况立刻跟牛教授汇报了,他已经调人去带人了。”
“可以啊!”郭敬抢了丰越想说的话,“行动敏捷,反应敏锐,这是标准内行啊!”
“过奖过奖,我只是一个生意人。”黑子搬出一个套路。
“你上次给我的照片,我们之前都看成是李宏建了,其实不然。近距离接触几次,我发现李宏建和照片上的人还是有区别的,这李宏建是不是还有兄弟,你查了没?”丰越笑得神秘,“我让冬青查了,正面资料显示他是没有兄弟的。”
“以前没往这上面想,最近你们在查案子,我也就多了个心眼,仔细看了照片,他们确实长得像,今晚又托人查了份资料,你一定会感兴趣。”黑子也神秘一笑。
“你是说李宏建的父亲在外面有人?”丰越没给黑子表现的机会,直击问题中心。
“果然名不虚传!”黑子冲丰越拱拱手,“不过剧情是反的,李宏建的妈才是小三儿,跟她妈妈登记结婚的人是医疗器械厂的一名经理,但是该经理并不是李宏建的父亲,他只是为了掩饰小三身份而设的一个父亲角色而已,后来李宏建父亲的正牌老婆病死了,他母亲不知为何并没有选择去接触和经理的法律夫妻身份,只是在李宏建回国后悄悄搬去别墅住了,两个保姆我刚才也查了,毫无悬念,是李宏建的两个小姨。”
“信息量好大!”郭敬龇牙一笑,“有钱人的世界真看不懂。”
丰越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起身告辞:“黑子,今晚谢谢你!待会儿你把资料传给我,我们回去抓紧审问。”
“没问题。”黑子坚持要送他俩出去。
“黑子!”走了两步,丰越又停下问了一句,“你了解一些常见的让人产生幻觉的毒素么?比如植物中的。”
“那可多了。”黑子大方地说,“像颠茄啊,吊钟花啊,还有人们最了解的曼陀罗啊,都是。”
“你能搞到这些东西么?假如你想害人的话,你会用什么方法得到这些东西?”丰越也没在意自己的用词和语气,直接问。
“哈哈哈…我知道了,是谁中毒了是吧?我帮你找找,我还真有这方面的资料,对了,我听说李宏建他父母的医疗器械厂院子里就有个植物园,里面不少这类植物,我这是野路子,因为从没有人举报过,所以没人去查,到底有没有我也不太清楚。”
“你帮我核实一下,我们先走了。”
走出黑瞳茶馆,街上的繁华已经被寂静代替,数着街灯很快到了实验室门口,进去之前郭敬问了一句:“你咋想到让他去查?”
“这个黑子不简单,他既然能直接跟老师汇报,老师还能配合他调派人手,我觉得他应该跟池子姐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广平遇见的那个超级卧底?”郭敬问。
“没错,要是没猜错的话,黑子的级别比池子姐要高。”丰越望着冷清的街道,想起池子姐的笑脸,心中感慨万千,女人干到这个级别真的算是很有本事了,眼前又浮现谢红的那只蓝眼珠,叹息道,“我进去了,你去医院?”
“我去换那俩货回去休息。”话音未落,郭敬的身形已经在十几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