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海京已是夜色深沉，丰越和冯不实验室负二层出来，胡乱洗洗后俩人直接把自己砸在值班室的床上，由于用力过猛，在床上弹了两下才停住。

“男神？”还没来得及合上眼，刘冬青推门而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乔楚和刘叶。丰越懒得睁眼，有气无力地问：“你们回来了啊？”

“姑娘，听说你们今天收获不小。”刘冬青抓住乔楚的胳膊，不放他去洗。

“明天再说吧，我说话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乔楚用力挣脱被刘冬青死死抱住的胳膊。

“来啊，聊个半小时，我心里有事睡不着。”刘冬青又去抓刘叶，刘叶一个晃形，闪了过去，很快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我就问问你们知道的，跟我查到的是不是一回事？”刘冬青本以吃货睡虫号令天下，但是，遇到别人都知道，自己还懵圈的案子，那就不依不饶一定要问出名堂来，否则谁都别想睡觉。

“好了好了，怕你了。”乔楚把自己往枕头上一扔，拍拍床边说，“你坐这儿，有什么就问，我现在一秒钟也不想坐着。”

刘冬青翻了个大白眼，还是选择坐了过去，在乔楚脸上拍两下：“别睡啊。”

“成。”乔楚推开刘冬青的手，已经有些迷糊。

“那个司机不是醒了么？有什么进展没？”刘冬青抓住乔楚的手腕，使劲捏了几下。

“哎呀疼呢！听说货车司机叫毛升，是医疗器械厂的工人，喻言和大千去蹲坑了，暂时还没消息返回。”乔楚被捏疼了，龇牙咧嘴地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瞄了瞄刘冬青，骂了句娘，上下眼皮千方百计地吻上了。

“那不少爷今天不是带了丁燕回来，说啥了？”刘冬青又在乔楚手背上抓了几下，这回又疼又痒，乔楚坐了起来，夺回自己被占领的手，没好气地问：“你丫的敢不敢去问你男神？全程他审的。”

“不敢。”刘冬青秒怂。

乔楚被他的熊样逗乐了，无可奈何地说：“丁燕啊，你男神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知道丁燕和李宏建的关系，而且她还刺激到丁燕回忆过去，按照你男神说的，丁燕的父亲也是中毒而死，她妈妈就十分可疑了，因为她妈妈最后两次去庙村看闺女，都带着李宏建一起，而且吃完晚饭后都会去庙里过夜。”

“我的天！难道男神怀疑丁燕的妈妈和李宏建合伙下毒？丁燕是知情不报者？又或者？”刘冬青捂着嘴巴，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

乔楚叹口气，又倒向枕头：“别瞎想了。丁燕应该不知情，她对小妮儿生前和死后的照片反应如此激烈，若参与案子，你家男神不可能分析不出来，他啊今晚差点把丁燕给刺激疯了。”

乔楚把晚上在三号聊天室里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刘冬青才放过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看冯不和丰越，呼吸均匀，看来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他舒展双臂，做了个深呼吸，自言自语道：“人心啊！人性啊！最难测的是人心，最凉薄的是人性，哎……”

“你有什么发现？”乔楚被刘冬青勾搭的忽然睡不着了。

“我跟谢红帮做了颅骨重塑，根据头颅，扫描进电脑，用对等线条拉出了脑袋的基本形状，依据这个形状我用电脑做出几个脸部重塑，然后做了几个石膏头颅出来。”刘冬青脑子里一直在打转转的脸型，脸部重塑其实已经不算高科技，搞犯罪科研的，目前能够把颅骨重现做得十分完美的倒是不多。

海京目前，已知的就是刘冬青和市局刑侦的一个刚工作两年的小警察。做完脸部重塑后，谢红就去负二层帮着钱程做橡皮人的实验，实验了几百次，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次次减小力度的实验中，找出了与伤口完全一致的击打力度，当时谢红和钱程都傻眼了。

接到谢红打来的电话，得知实验结果，说丰越在负二层研究了很久，确立这个结果后才离开。有些落寞的刘冬青，一个人又重塑了一个人脸，才回到值班室，心中有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好抓着乔楚问案情。乔楚等了一分钟，没见动静，以为刘冬青睡着了，抬头看了一眼，这家伙瞪大眼珠子看着天花板发呆中。

“喂！你丫的没睡啊？我以为你话讲一半睡着了。”乔楚把一只袜子用脚挑着甩了过去。

“我去！只有你能干出扔袜子这种事。”刘冬青捡起袜子扔回去，“哎!我听说小妮儿死前中毒，生前又被人…我睡不着。今晚做出几个人脸，我用识别系统找了一下，老实说没找到，但是找到几个相似度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

“这就值得期待了，重塑啊！说明这些都很接近了，相似度超过二十就要查了。”乔楚干脆起身，坐在床边跟刘冬青说话。

“我查了。”刘冬青说，“匹配度稍高一点的，差不多都是在校学生，而且活得好好的。”

“你今晚情绪很不好，为啥？”乔楚本来不想问，思索再三还是问出来，心中有事讲出来就好了。

“哎！你没问男神在负二层的实验结果么？”刘冬青好奇地问。

“没有，我们不是一前一后进屋的么？我看他俩情绪也不高，估摸着案子卡住了，就没给他俩添堵。”乔楚回忆刚进门的时候，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晚上他们去负二层研究实验结果去了，模拟中比对来比对去，都觉得力道不对，后来男神让谢红把力量调到最小，然后反复击打同一部位，惊人结果就出现了。”刘冬青小声说道。

“你是说？”乔楚腾一下站起来，瞬间又坐了下去，他略带结巴地问，“你是说，凶手是个力量很小的人？难道我们之前的方向都错了？凶手是个女人？但是也不对啊，如果是力气很小，为何反复击打的时候刘婶儿不跑呢？不反抗呢？”

“哎，刘婶儿胸口的伤，不是先被锐边石头砸的么？第一次伤口形成，那个力道和位置比对结果显示，凶手至少是个高于170的成年人，正面击打后导致刘婶儿仰面倒地，然后凶手骑在刘婶儿身上继续施暴，刘婶儿昏死过去后，凶手应该是以为她已死，所以拿着凶器离开。”

“你是说刘婶儿死于第二次凶杀？”乔楚有些懵圈了，脑子里不由自主根据描述想到了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太小、太小，小到让人唾弃自己的想法，暗骂自己混蛋。他看看刘冬青，欲言又止，干脆倒下睡觉。

刘冬青偷偷看向丰越的床，不相信他已经睡着了，这个比谁都敏感的人，不可能完全忽略自己和乔楚的对话就进入梦乡。不过，就算他醒着，眼下也没什么好聊的吧？有些事，睡一晚就好了，可能么？翻个身，发现刘叶早就把自己裹成一条肉虫子，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想着想着，就真的有了睡意。太过疲惫的身体，终于还是没有敌过强势压境的瞌睡虫大军，很快刘冬青和乔楚两人都微鼾起来，丰越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想起晚上在负二层的场景，压抑感毫不留情赶走了疲倦。

晚上丰越和冯不从三a聊天室出来后，直接去了负二层。他们到的时候，钱程正在做伤口的击打力度比对。第一次伤口形成，大约做了二十多次实验，就找到了结果，二次伤口形成，钱程用买来的热水器烟道，在假人身上无论怎么击打，电脑上的数据始终没有比对上，伤口形成的保护性卷边也不对。

默默看了一会儿，在钱程实验了几百次就要发疯的时候，丰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声音，他迅速反馈出来，叫停还在不断调试击打力度的钱程。

“老钱，你换一个方向想想。”

“怎么？”钱程手中的烟道，不锈钢材质，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目。

“你把力量调小，试试看，辅助材料试试，比如造成第一次伤害的石头。”

钱程将信将疑地一次次改换力度，最后一次降低力度，换了一个新的假人，套上带有感应器的手套，钱程用左手击打假人，一次过去，伤口处就出现了熟悉的凹陷，伤口在钱程击打了二十多下后，终于和死者刘婶儿的伤口完全吻合，冯不和丰越看着傻眼的谢红和钱程，四个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四个人傻呆呆地围着一堆假人看，良久，丰越哑声说了一句：“清理一下，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说。”

从负二层各自散去，连刘冬青的分析报告他都没看。

想到这里，丰越心里，又被巨石压住，又闷又痛。这二十多下的击打，是有多恨？是有多狠？谁能知道那时候凶手和被害者之间有无眼神的交流？唉！

暗夜中，远方的星空，一片深蓝，寥寥无几的小颗粒，拼命闪烁光芒，它们从深蓝中挣脱，拼命讨好看着它们的人，他们和它们，相互闪烁在对方的深眸中。

“你是谁？”深蓝的天空，小妮儿轻轻问。

“我是警察，我叫丰越。”

“丰越哥哥！你是来帮我的吗？”小妮儿脆生生地问，脸上的笑容，像花儿一样。

“哥哥来看你，你愿意告诉哥哥，你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了，小妮儿想一个人静静，小妮儿谢谢丰越哥哥。”

“小妮儿？你等等我，小妮儿！”丰越忽然大喊一声，坐了起来，环视四周，果然只是一场梦，放松下来他慢慢靠在床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星星更暗了，看来天要亮了，摸出手机看看，四点三刻。

把手机放在脑后，闭目养神。梦见小妮儿，是不是预示着案子有了新进展？或者，小妮儿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对吗？

“越哥？”

“小越？”

被他吵醒的人也纷纷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丰越只好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当警察以来，很少会梦见受害者，刚才我梦见小妮儿了。”

“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叫丰越的家伙，是个神！总能及时排解大家心中的压抑和苦闷，也能在每个案子结束后，帮助他们走出案子，眼下他自己没有过了自己的那一关，这是为何？

“没事!主要是晚上的实验结果，有些冲击力。”

丰越话没说完，冯不抢着说：“哎！老实说，那二十几下，着实把我的心给砸碎了，我也没想到那妮子有那么大的狠劲儿……”

“出去跑步，要睡觉就继续，我回来带早餐，六点半准时吃早餐。”丰越不想听冯不继续说，跳起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