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越从林木医生的脸上读出,她已经不打算继续隐瞒了,又换上一副淡淡的笑脸,把水杯往林木面前推推,声线柔和地说:“喝点水。”
林木点点头表示谢意,接着说:“唉!帮我的人,是初中同学尤克天。他初中毕业后上了中专,没几个月就因为打老师被开除,随后就在镇上父母的店里做事,后来哥哥结婚,他和嫂子好上了,嫂子生了闺女没多久,他因为失手把人打死被判劳教十二年,出狱后发现嫂子带着孩子嫁给了初恋,他不甘心,去找了几次,鬼使神差他找到孩子采集了样本,我找人帮做了基因检测。”
“证实那孩子是他的后,他开始围绕孩子问题天天去找那女人谈判,没想到让他发现那女人给闺女投毒的事情,他想要带回闺女,才发现闺女已经被李宏建给……说到这儿,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了,她就是我侄女小花儿生前跟我提到的同学,小尤找到我时,告诉我闺女不吃不喝,硬是把自己饿死了,他心疼得要死,他想要报复。”
“所以,他去找你,你却决定自己动手?”丰越问。
“对!我不想让他动手,我想为小花报仇,也为那些女孩子讨一个说法,学校我很熟悉,那晚我们从后院翻进去,到了之后给他打电话说最后一次见面谈谈,地点就在那间没上锁的器材室,他没提防小尤在里面等着,攻击他的时候也确实费了一番劲儿,因为他身强力壮,而我是女人,小尤又没那么健壮。”
“毕竟我们是两个人,挣扎一阵儿他束手就擒,我把他固定在桌子边,然后你们都知道了,我掀开他的衣服划破他的肚皮。”
“为何是肚子?”丰越又问。
“我是外科医生啊!从肚皮这里划下去,既深又疼还不会因为伤及内脏导致他很快死去,我要他一点点的疼,慢慢的痛苦地死去,问出我想要的,我切下了他身上最自豪的东西,我把那个为祸人间的东西,放进他嘴里,既然他无法控制那个东西,我就帮他控制,呵呵,可笑么?我告诉花儿,我帮她报仇了…”
听到这儿,包括丰越在内的几个大老爷们儿,全都不由自主低头看了一眼裆部,一阵寒凉之气从后背冒出,慢慢爬过后背,经过颈部,穿过胸膛,直接去了那个不可描述的地方,顿时头皮发麻心头大骇,不约而同地生出同一种惊恐。
“我们走的时候,他还活着,但是我知道,他活不了。”林木阴狠地补充一句。
终于全部讲完,林木深呼吸几次,从回忆中抽离指指水杯,丰越起身续了杯热的递给她,她点头致谢:“谢谢警官!小尤只是帮我控制住他,他虽然恨,但他没真动手杀人。
丰越试探性地问:“尤克天没说别的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说在庙村见到闺女,心疼且不放心,她妈妈住在庙里,他追到庙里本想要一家三口团聚,也是在那儿他推了猫婆一下,猫婆年纪大了,摔倒后没活过来,妮儿妈妈建议扔了尸体,他就把猫婆瘦小的身体捆捆,用旅行袋装好带去了安远镇,说是想破一下李家的风水,安远镇的富人区,刚好在一小截安运河边上,李家的别墅就在那儿。”
“其实,那时他还不知道李宏建对小妮儿干了什么,妮儿妈妈曾经在连镇中学干过,他只以为是妮儿妈妈跟李宏建有染,才拿了钱回家,所以他本意是用尸体破李家的风水局。”
“再后来,他一边调查李宏建,一边跟闺女拉近关系,最后一次跟妮儿妈吵,是得知李宏建的兽行,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他用石头砸死了那个女人。”
林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说完这些整个人轻松很多,抱着水杯一口气喝下,抹抹嘴,笑着说:“终于说出来了,是死是活我也不在乎,我也没有后悔为小花儿报仇,这个禽兽,死不足惜!”
走出聊天室,丰越黑着脸说:“楚,联系市局刑侦队,把她带回去关押。”
“是!”乔楚说,“妈的,一个一个谜团解开了,心口却依旧压抑沉闷,呼吸不畅!”
“越哥!你怎不问小说的事儿?”
“不是她,也不会是尤克天!”
“啊?”
“啊啥?快去。”丰越瞪了他一眼。
“是!”
丰越走到门厅处伸个懒腰。
时间总是不够用,白天还没来得及细品,夜幕已经降临。
晚风,像是受到严重刺激,咆哮着穿过长街,拼命撞击所到之处的建筑物,不堪其扰的窗户们,集体发出吱呀吱呀的抗议声。
有些老旧城区,在风的呼啸中,集体跳起摇摆舞,住户们,用报纸毛巾旧衣服,各种能用的方法都试了一遍,防止风从不密闭的缝隙中穿过,一晚上,整个城市热闹非凡。
实验室的小院里,崭新的小黑静静地站岗,丰越站在门厅处向外看。
风卷起一些塑料袋,在半空中打转,风没有找到落脚点,在城市中来回穿梭,带动了隐藏在犄角旮旯的残余垃圾,纷纷在半空中戏耍,又脏又诡异。
忙了一整天,本想推门出去透透气,看看风带着虾兵蟹将来势汹汹,迅速打消念头,两个年轻的保安,嘴角咧到耳根,讨好地凑上前:“领导!”
“说。”
“没吃饭了吧?”
“正想出去吃,不过算了。”丰越指着院子里的垃圾飘飘,“这些小东西脾气大,我还是不去了。”
“我俩有面包,方便面,还有伴侣,您要么?”
“伴侣?什么伴侣?”丰越兴致勃勃地转向他俩,值班室门口,大黄轻摇尾巴看着丰越,他招手,大黄便欢愉地跑来,在他腿上蹭啊蹭,嘴里叽叽歪歪似乎在问丰越,吃了没?
“就是火腿肠,嘿嘿。”小保安见丰越摸大黄的脑袋,没好意思说,大黄也吃这个。
“呃,算了。楼上也有方便面,负二层应该有吃的,我去看看。”
丰越消失在楼梯间,他喜欢从楼梯间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听起来刺耳也刺激。隔断门识别领导到访,迅速散开,他满意地扯扯嘴角。
“老钱?”
“哟,丰越男神!”钱程正在啃面包,难得一见先开口打趣儿。
“去!”丰越四下看看,“谢红呢?”
“厕所!”钱程起身到茶水台,转身看看丰越,指着咖啡机和煮茶机问,“咖啡?茶?”
“咖啡!今天忘喝了。”丰越回忆了一下,果然是一天总在市局和实验室之间穿梭,中午吃的啥都忘了,心疼地捏住下巴,无限凄凉感升腾起来,“啧啧,都瘦成啥样了?”
“哈哈!”钱程手一抖,几粒咖啡豆掉落桌面,滚了几下,发出清脆歌声。
“黑咖,特浓。”钱程按下选择键,转身抱胸看着丰越,“我这边尸检结果,跟你推测的几乎一样,女尸体内有安眠药成分,剂量只够一个正常失眠之人一晚上的,我就输入她的名字,请医院的朋友帮忙,查了一下。”
“结果她失眠,长期服用安眠药?”丰越补充。
“确实,难怪刘冬青喊你男神,跟你说话不费脑子。”咖啡机传来结束的音乐,钱程把咖啡倒进杯子,递给丰越,被一双粗糙的手半道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