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声如有节奏般在室内回响,似要撞入心间,姜蛮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和精铁的变化。
随着时间过去,萧逸脸颊渐渐流出细汗,手中大锤速度却不变,依旧有力地继续敲击,精铁也渐渐在捶炼下越缩越小。
半晌后,他停了下来,望向姜蛮:“看懂了么,你来一遍看看。”
说完,他将一柄较小的锤子递给她,姜蛮点头接过,随即拿起另一份精铁,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开始敲击。
“铛!”
一锤落下,姜蛮只感觉手臂间传来强烈的震动,而精铁却毫无变化,她连忙继续挥起锤子,没多久,便出了一身大汗。
萧逸站在旁边环胸看着,并不插话,见她坚持了许久还未吭一声,这才挑了挑眉,继续看了下去。
姜蛮手中铁锤不断挥落,手臂已十分酸痛,她心塞地发现,萧逸锤炼的时候精铁明明缩得很快,自己敲了大半天,精铁却几乎一丝变化也没有!
她不信邪,继续用力敲击,手臂间也越来越酸痛,挥锤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许久之后,精铁好像终于缩小了一点点,而萧逸也开口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她才松了口气,扔下锤子,揉着酸痛的手臂哀嚎。
萧逸幸灾乐祸地摇摇头:“啧啧,现在的年轻人不行啊。”
姜蛮瞪了他一眼,又休息了一会,才抱着乾坤钵各自离开。
此时夜色已深,姜蛮回到屋内,草草喂几兽吃了点东西,吞了一颗蕴灵丹,开始修炼起来。
翌日醒来,手间的酸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姜蛮照常看着马峰,直到夕阳快要西下,才前往坊市。
几兽这次没有吵着要跟去,直言那里太吵了,震得它们耳朵疼。
萧逸循例先示范了一遍,姜蛮这次同样使劲捶着精铁,直到筋疲力尽才离开,如此几日后,她人累得半死,精铁却还是没缩多少。
这日,姜蛮努力回想着他敲击时的规律,用力挥舞着锤子,发出刺耳的铛铛声。
许久之后,萧逸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抓起她的手和锤柄:“太慢了,要这样。”
姜蛮只觉自己的右手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动作一下下挥落,锤子上传来的震动一下子减轻了许多,而精铁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着。
他示范了几下,便由姜蛮自己发挥,姜蛮也露出悟色,开始重新敲击起来。
半晌后,看着又毫无变化的精铁,姜蛮心中泪目:脑子明明学会了,可是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这样下去不知得锻造到什么时候,萧逸无奈扶额,只好重新上前示范。
脚步移动间,两人身形再次贴近,少年握紧她的手带起锤子挥落,发出“铛”的一声!
两人手臂间皆感受到一阵震动,混合着少女淡淡的发香,幽幽冲进少年心间,他呼吸顿时微微一窒!
顿了几息后,萧逸回过了神,继续带着她又示范了几下,才僵硬地后退开来。
“原来是这样!”
她恍然轻喃,心神沉浸在锤子挥动的韵律间,努力回想着方才的感觉,继续挥落,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在她身后不远处,萧逸看着少女的背影,暗暗将尚有余温的手藏进袖中,耳根也浮上一抹微红,心神飘忽如入云间。
这次姜蛮终于找到了些许感觉,锤子挥落发出的声音也没那么刺耳了,锻造效率亦快了几丝。
她心间一喜,立时按着这个速度继续锻造,渐渐进入状态中。
许久之后,精铁已经缩小了一圈,姜蛮这才缓缓停下锻造,欢快地与他告别之后,便径直离开了御器阁。
望着她的背景,萧逸这次异常沉默地坐于阁内喝着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侍者与掌柜对视了一眼,龇牙咧嘴地相互以眼神示意。
“掌柜的,今天少东家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你傻啊,早就开始不对劲了好嘛。”
“啊?难道是因为?”
“废话,还用说嘛!”
“啧啧,年轻真好!”
侍者恍然大悟,此后,两人见到姜蛮接待得更为殷勤了。
此后姜蛮每日做完任务便来到御器阁锤炼精铁,看着它在自己手底下一天天变化,内心充满了成就感,虽然萧逸还是如之前一般颐气指使,对她锤炼出来的精铁诸多挑剔。
见她日渐进入状态,萧逸也拿起别的材料在旁边淬炼,一时间炼器室内铛铛声此起彼伏。
如此一个月后,姜蛮锤炼的这块精铁终于浓缩到了他的要求,可以进行下一步淬炼。
据萧逸称,他这炼器炉里虽有地火,不过炼制本命法器的话,最好用本人的异火淬炼,这样初步炼出来的剑胚与自身的联系会无形加强了不少,当然,没有异火的就没办法了。
之前司徒东方跟她讲过,异火实在太过稀少,建议她不要露于人前,姜蛮想了想,直接表示自己怎么可能有异火,用地火就行了。
“是么,真遗憾。”
萧逸挑了挑眉,这小骗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最后,姜蛮缓缓将精铁投入炼器炉中,借着袖子的遮挡,暗暗将曜月火偷偷唤出,藏在地火中间淬炼着精铁。
她却不知,在曜月火出现的那一瞬间,萧逸识海中的曜日火立时有所感应,还未来得及冲出,便被他狠狠压制住。
这下萧逸心中更为笃定,亦随之想起当初他们得到火种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鸟人来着,难道最后是鸟人救走了她,一起来到了灵界?
他心神起伏,双眸明暗不定,姜蛮毫无所觉,灵识控制着曜月火缓缓淬炼精铁,专注地盯着炉内的变化。
待精铁完全融化成液状,萧逸这才取出玉瓶收好,告诉姜蛮半年后再来此地进行最后的锻造即可。
这一个月来她已亲身体会到了炼器的不易,姜蛮诚心谢过,取出了几瓶二品聚灵丹和五块灵精作为谢意,表示日后如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萧逸不予置否,见她走远了,这才缓缓将灵精等物收起,继续淬炼起其它材料。
此后,姜蛮便重新回到规律的生活中,每天养马之余翻看玉简内容,锻炼下灵识,晚上修炼完毕之后,再炼一下丹,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徐卯没多久也完成了萧华交给他的任务,重新回到御器阁内,见萧逸竟天天来此报到,不知在锻造着什么,心中有些惊异。
掌柜见他惊疑,立时润色了一番,给他传音说明了经过,表示少东家可能有情况了。
徐卯听完面色一顿,暗道少主终于开窍了,立时兴冲冲地走近炼器室内,仔细打量着他的变化。
萧逸神情专注地锤炼着材料,徐卯看了又看,试探道:“少主,这材料足可制作五品法器了,是谁这么大手笔呀?”
“真的?”
萧逸闻言一喜,立时停下了动作,殷勤地将他拉至身边:“这是...一个朋友的,您帮我看看,能不能锻造成五品幻化法器。”
徐卯检查了下材料,点头道:“如果老夫出手,锻造个五品法器不在话下,少主,需不需要老夫......”
“不用,我既答应了别人,又怎能食言。”
萧逸摆摆手,随即又有些犹豫:“不过我最高也就锻造过四品法器,五品的话,不太有把握。”
徐卯见他如此认真,笑着鼓励了一番,表示自己平时会帮忙看看,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萧逸顿时放下了心,随后空闲之余,便来到此地,在徐卯的指导下进入锻造。
几日后,徐卯便接到了萧华夫妇的传音,只身飞往器峰。
凉亭内,萧华一身常服,端坐于石桌边,神态自如地沏茶冲水,动作一气呵成。
在他身旁,一名温婉柔美的碧裙女子拿着一本丹书细细翻阅,不时接过他递来的茶杯轻饮,一派宁静悠然。
这时一抹灰衣疾速由远处飞往此地,徐卯稳稳落地,目不斜视地恭敬行礼。
洛瑶闻声停下了翻阅,边将书收起边唤他坐下,随即目露好奇问:“老徐,听说逸儿最近结识了个女娃儿,你可有见过”
萧华亦望了过来,徐卯摇了摇头,随即取出临时拿到,还未来得及打开的画像。
“未曾,少主并未细说,听侍者们所言,那女娃儿容貌灵秀,性情亦十分随和,知道您过问此事,还特地找人画了像。”
洛瑶打开细细扫了一眼,画中人巧笑嫣然,眉眼透着一股灵动,依稀能看出幼时的相貌,她思索了半晌,恍然道:“竟是那个女娃娃。”
“怎么,你见过?”萧华二人面露惊讶。
洛瑶笑了笑,表示当初这女娃入门时她还暗地注意了一下,心想着双灵根资质在门中已十分不错,还曾起了收徒的心思,准备日后观察一番再说的,没想到她竟与逸儿相识。
萧华二人闻言露出奇色,最后她摆摆手道:“难得他开窍,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二人闻言相继表示赞同,想起萧逸顽劣的事迹,洛瑶暗暗摇头。
自家这儿子整天舞刀弄棒,净知道惹祸,以前还有女娃儿主动亲近,被他吓跑后,除了李诗苑,再也没有女娃儿敢靠近他了。
诗苑虽嘴甜手巧,怎料儿子就是不吃这一套,做爹娘的也没办法,只盼望有人能收收他的性子,早日抱上孙子才是正经。
当下洛瑶便让徐卯暗中协助,给人家铸把好法器,增加印象分才行,徐卯自然欣然领命。
待徐卯走后,萧华气势瞬间软化,殷勤地给她奉上热茶:“夫人,你都半年没有来过这边了,不如今日......”
“不可,丹峰还有重多事务等着我处理,再说,上次是谁答应我不再让儿子闯祸了,结果呢?”
洛瑶柳眉倒竖,直接拒绝,萧华顿时头大如斗,暗骂这臭小子真是拖老爹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