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茗香阁,秋洄一头钻进马车。
耽误半晌午的时间却是一无所获,还白白得罪了九公主,她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秋棠不知从哪摸出一块朱红色的锦帕,平铺在马车的小榻上,小手伸到怀里,一件一件地将东西往外掏。
金光闪闪的小佩剑,晶莹剔透的玉簪,光滑细腻的玉扳指,古朴有质感的玳瑁,神秘又漂亮的紫玉手镯,秋棠财迷地笑弯了眼,再往怀里掏,摸出一大一小两块方方正正的东西。
她疑惑地瞅了瞅,左右手各拿一块伸到秋洄面前,“少爷,这两件东西是不是拿错了?”
一块玉佩,一张玉牌,材质不同,却都刻着别人的名字。
秋洄低头瞧了一眼,莫桑那块玉佩还好,他自愿输给她的,可萧辰这张玉牌?
他到底是算输了的,还是忘记拿回去了?
这时马车外传来阿大的声音,“少爷,直接回府吗?”他探头问道。
秋洄顿了顿,嘴角闪过一抹狡诈的笑,“去最近的当铺,不,还是去珍宝斋吧!”
珍宝斋开在皇宫脚下,离这里确实有些距离,但百年的老字号,迎来送往的都是些权贵之辈,这些东西只有在那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阿大应了,吆喝一声,马车缓缓跑起来。
“少爷要把这些都当了?”
秋棠惊得小嘴都能塞下一枚鸡蛋。
秋洄淡定的点点头,抽出她手中的玉牌,“这个还不能当,”说着手一抬,塞进了怀里。
“那这个呢?”秋棠改成双手托着玉佩。
不知为何,秋洄见她这动作有些心烦,一把夺了玉佩扔到朱红色锦帕上,脂白撞上金黄,发出一声铿锵。
秋棠察觉气氛不对,立刻噤了声。
意识到自己失态,秋洄揉揉脸,笑容又变得温软起来。
“你可知这些都是哪来的?”她伸手摸摸小丫鬟的头,活像摸一只呆萌的小奶狗。
秋棠被摸的一愣,试探道,“他们送的见面礼?”。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秋洄先在心里谢了几遍祖师爷爷,厚脸皮道,“他们见少爷我诗作得好,纷纷与我交好,我不要,非送我这些东西……”
秋棠似信非信,瞧了一眼锦帕上的发簪扳指,心道:读书人真奇怪,送礼还送发簪?但那扳指太大,她家少爷肯定戴不了……
心里这样想,脱口却是,“少爷真厉害!”
…………
秋洄走后,茗香阁的几人相继散了,萧辰又听了会戏,直接去了花楼。
翠烟楼的李妈妈与他熟识,一眼瞧见,忙喊了他惯常喜欢的几位陪着,又叫来几个清倌吹拉弹唱,眼见花红柳绿的一团拥着上了楼,却听楼上传来一阵吵嚷。
长发散乱的少年还穿着亵衣亵裤,扣子歪歪扭扭系了几颗,露出胸口一大片精壮的肌肤,他此刻怒容满面,挥着鞭子追着一名女子打。
“快说!你昨夜给爷吃了什么?你耽误爷的要事了知不知道,看我不打死你!……还敢跑?……”
女子被打得哇哇直叫,跌跌撞撞往楼梯处跑,她身上只罩一件绯色的薄纱,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起先胸口处还抱着一团墨色的衣裳遮掩,见那鞭子毫不留情的往她脸上招呼,吓得只顾抱着头乱窜,泄了一地的春光……
又是这个煞星闹事!
李妈妈忙示意守在二楼的人去拦,可这眨眼的工夫哪里拦得住,眼睁睁看着二人追打着往萧辰一行人的方向跑去。
萧辰早停住了脚步,左右手各揽着一个美人,不呵斥也不叫好,安静地抿着嘴角看戏。
只是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角度,一双眸子闪着点点寒芒。
女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紧追的鞭子随之而至,霹雳吧啦又是一顿好打,等阻拦的人追上,那女子已被打得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竟是连叫也叫不出声了。
“魏大公子这是何意?娇杏做什么惹怒了您?”追上来的某个伙计不敢表露不满,试探性地去夺他手中的皮鞭。
这鞭子是青楼里供取乐用的,皮质很软,否则人怕是早被打死了。
魏畴出了气,当下松了手。
“她昨夜胆敢在酒里下药,让爷睡过了头,误了我的大事了,”他冷冷盯着地上的女人,见她被人扶坐起来,忍不住骂道,“这样的烂货,你们还管她做什么!”
“我没有下药,是他自己喝过了头……”娇杏满脸泪痕,闻言小声道。
“你说什么?!”
魏畴大喝一声又扬起了手。
娇杏条件反射往后一躲。
察觉到手中空了,他气得握紧拳头,发出阵阵咯吱声。
李妈妈也提着裙子上了楼来。
“哎呦,是哪个不懂事的惹我们魏大公子生气了?”
她言笑晏晏走来,让人扶了娇杏下去,魏畴看得生气,眼见娇杏离开,骂道,“什么玩意儿,当老子没见过女人吗?”
李妈妈见状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用眼神示意他往身后看。
这一看不当紧,惊得魏畴慌忙整容,推搡开周围的人寻了地上黑色袍子罩上,边系带子边舔着脸上前行礼。
萧辰见他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笑道,“果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魏公子雄风更胜往日,本王却是未老先衰了?”
魏畴听他讲荤段子便知他没有在意,忙谄媚道,“我哪敢跟王爷比啊,这偌大的长安城我魏畴也没服过谁,偏王爷在我心里是这个!”
萧辰看他竖起的大拇指,似笑非笑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
“话不能乱说,你这肩上的脑袋可是安逸久了?”
“哪能啊,”魏畴一点儿没被吓到,眨了眨眼呵呵笑道,“这话我只对王爷说……”
李妈妈见魏畴不闹腾了,忙引二人进了雅间。
却听萧辰问他,“方才那美人耽误你什么事了,惹得我们魏大公子这么怜香惜玉的人都动起了手?”
“嗨,说出来不怕王爷笑话,”魏畴懊恼的揉揉眉,语气不自觉染上三分气愤,“真要论起来,还不是秋家那个窝囊废少爷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