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的两个身影速度十分之快,眨眼间莫非已经接近看台底下了,从开始到现在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现在总算能看出那狼形的身影还是略快一点,已经与后面的身影稍微拉开了那么一点距离。
莫非模糊间好像看到海曼已经被捉住了,他碧绿的眼里传出一丝不甘心,痛苦的不甘心。在这宛如困兽之斗的角斗场里,莫非也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不!!
他嘶吼着呐喊。
莫非一只前爪已经探上了看台的石阶,钢铁一般的爪子瞬间就深深抠入,陷进了石头。
在他正上方,就是一层看台的观众,莫非甚至能看到他们慌恐的表情和转身向后跑的身影。
就在这时,在这喊声噪声巨大的场地里,莫非的耳边忽然听到一点风声,还有全场呼声骤起时的起始声。
那一瞬,莫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他正前进的方向,前方的石台,轰的一下在眼前整个全炸裂开!
那巨大的冲击十分骇人,大块的炸开,小块的石头高速飞散,碰到莫非的身体,一下就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银色的皮毛上几道血红乍现。
莫非震惊,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飞速回头一看,却晚了。
只见到一道半圆的青气飞速朝自己射来,瞬间无限放大,打在自己的背上,炸裂开来!
莫非麻木了。那种剧烈的痛。
痛到极限,便会让人麻痹。
场上,那匹银色的直立大狼整个被炸飞了,重重地撞到墙上,滑落,倒在地上。
有声音,观众们开始兴奋地欢呼了。
剧痛,痛到连身体都感觉不是自己的。
麻木过后的疼痛,仿佛成倍地侵袭过来。
血,好多血从身上渗了出来。
啊!
莫非艰难地翻了个身,想从地上坐起来。
身上的骨头,都感觉断了几根。
莫非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仿佛掉入无底深渊的绝望。
那种绝望,让他难以呼吸,好难,好难。
没错,艾米尔,那个正在缓缓向他走来的身影,竟然是魂剑士,那可是能发出斗气的魂剑士,他这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怪不得!
殷红的血仿佛染红了银白色的皮毛。
难道,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
莫非的心仿佛都在颤动着。
不!
不!!
他握紧了双爪。
一定要逃出这里,我一定要活下去!
莫非的心在疯狂地嘶吼!
他挣扎着!
坚强的意志支撑莫非坐了起来,碧绿的眸子里透着疯狂,绝不能死在这!
观众们发现场中的魔兽又爬了起来,又投下眼神,不少人指指点点,他们的眼神里,有兴奋的,有嘲笑的,有幸灾乐祸的。
“绝不能!”
莫非心中一声大吼,挣扎着鼓起一股力量,带着死劲,站起身往场外的方向冲了出去!
一道风声!
由远及近,猛地砸在自己身体上炸开!
熟悉的感觉,无比剧烈的疼痛,莫非的脑海里一片血红!
银色的身影飞滚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地在地上蹭出一道痕迹,像滩泥一样停了下来。
莫非已经没有一丝再起身的力气。
他的身上不知道又断了几根骨头。
好像有阵阵欢呼声传来。
全场观众看魔兽被击倒了,开始了胜利的欢呼。不久后,他们开始呼唤起三皇子的威名。
莫非眼里的记忆是既模糊又混乱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红。
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莫非知道自己动不了了。
恍惚间有个身材高挑的黑影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那是艾米尔。
艾米尔轻蔑地笑了,那笑容竟有些熟悉。跟莫非初次与他见面时相比,这根本就是两个人。真难相信。
艾米尔高高的眼神看向莫非狼般的身体,说:“莫非,对吧?我承认,你的剑法还有你的手段确实有点意思,但你还真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一个灵剑士而已,在大点的地方一抓一大把,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没见识的傻子,不,呵,还有,一匹运气极差的魔兽。”
“你现在最好祈祷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艾米尔一脚踩了过来,踩在了莫非脸上。
“乡巴佬!”
光线好暗,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夜。
被人踩在脚底的感觉。
莫非的手缓缓,紧紧地抓住了草地。
模糊的意识里仿佛有个声音:
要是能活下来,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别人再踩住我的头!!
重重的声音。
深深烙印在心底。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米尔已经走了。
眼里的天空是红色的,耳中的吵闹,仿佛都听不见了。
模糊之间,眼里忽然多了点温热的东西,那是什么,好像,好像是泪……
没想到,我居然会走到这个下场。
难道,难道我就这么死了吗?!
真没想到我会这样死。
死得这么憋屈。
这么丢人。
在这一个沦为世人笑柄的地方。
要是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思想忽然变得更加模糊深远。
最后浮现在他眼前的,是那些佣兵的脸庞。
……
……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莫非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之后,只感觉昏昏沉沉的,身上很痛,脑袋也很痛。
他躺在地上。
我、我没死?!
狂喜与惊颤传来,回忆止不住地开始翻涌,精神一下提了起来,头无比地痛,可他挣扎着迫切想恢复自己对自己的认知,一时间大量的信息涌入自己的脑海。
周围的环境,光线不亮,远处好像有火光,莫非马上就大概看出来,这里应该是一座囚牢,而自己身处其中一间。
怎么会?
哇!好痛!
莫非手撑在地上想爬起身子,发现体内一阵剧痛。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人类的身体,身上披的是一件浑身沾血的烂衣服,不知道哪来的。
急急检查了一下身子,莫非竟然发现所有的伤口都已结痂了,哪怕是胸口那道巨大的伤口,也已变成了血痂,至于体内,莫非大概伸手摸了摸,发现还没愈合透彻,那些碎裂或者折断的骨头,情况不太好,但竟然恢复得还不错!
那时候骨头断了不少,不知怎么的,竟然没多少刺到内脏,恢复时也没几根错位的,真是不可思议!
自己昏睡时,那些骨头大部分都回到了该回到的位置,开始生长恢复了,不知道是该说他身体太好,还是该说这是一种奇迹!
虽然还很脆弱,没有完全长好,但在这种情况下,的确是最幸运的了。
唯有一根断骨,错了位,没长好,是莫非刚刚剧烈疼痛的主要原因。
莫非两手撑地坐住,大喘了两口气,额头上细汗密布,刚刚那番动作对他已是极大的消耗。
这时候他立刻感受到身体里极度的虚弱,身体里那些伤没长好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
我没死,我没死!
我活下来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这是最为令人喜悦的事,但他并没有喜悦太久,看周围的情况就知道,接下来的处境十分不乐观。
看着四周的环境,冰冷的思绪让莫非逐渐冷静下来。
回了回神,眼前的景物也清晰了。
很明显,这是一间囚房。
除了前方的铁门,铁栏,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灰色大型岩石壁,看起来硬度很大,浑然一体。
前方的铁栏,块头又大又粗,看起来也很坚硬。
囚房外应该是一条走道,走道的墙壁上亮着火光,那是这唯一的光源,应该是火把或油灯之类。
在走道对面,还有一间跟莫非所处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囚房,里面光线有点暗,看不清有什么。
那对面囚房的左右都有房间,应该也是一模一样,对称地往走道两边延伸开,视线不开阔,莫非只看到了一角。
没错,这是一座大型囚牢,很可能在多亚城的地下,莫非曾经听说过有这东西。要不就是在其他的地方。
莫非的心稍微沉寂了一点,脑海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昏迷之前所经历的所有东西。
正如眼里看到的一样,莫非的回忆也是模糊而混乱的,零乱杂散,带着血红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