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强，”他突然说，“和你战斗，我感到很爽快，即便我已经不那么喜欢这种感觉。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要杀了你们俩的，但当我看到那个小孩的眼神时，我犹豫了，即便，我不杀他，我就要死。可我已经厌倦了，我甚至不想再活下去，我愤恨本会，我憎恨这个组织。”

莫非听得疑问，又听他道：“所以，我那个时候就改变念头了，我并不想杀了你们。跟你打这么激烈，其实只是不知不觉。这样也好，这么激烈的战斗，当做我诀别的最后一战，也值了。”他越说，言语中就越含死灰之意。

“什么组织？”莫非听他语气悲戚，并不能感同身受，只是问出了最大的疑问。

“你不知道啊？”那人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白骨。白骨会。”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一出口，就感觉带着一股寒意。

莫非眸中眼光一动：“你胸口的那个？白骨？”

“没错，白骨。白骨会，是一个十分恐怖的组织，就连我身在其中，也完全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管是谁，我只是一个战争傀儡罢了。一个根本没有生命的战争傀儡。”

他语气冰冷，仰头看天，逐渐地话越来越多：“白骨，二十年前突然崛起的神秘组织，撑起了杀手协会的半边天，杀手协会有一半的艰难任务，几乎都是白骨会完成的。只要是白骨接下的任务，就没有一次失手过，白骨会的名气由此越来越大。白骨会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白骨是一个杀手组织，其中的杀手，以一当十，实力强大得不可思议，像我，只不过是无比普通又低级的一员罢了。”他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叹息。

“没人知道白骨是如何建立的，也没有人知道白骨会的老巢在哪，我这样的成员，仅仅只知道自己所属的分部……咳、咳！”他忽然痛苦地咳了起来，手紧抓着胸口，侧着头，表情难受，嘴角渗出了鲜血。

“你没事吧？”莫非心中一紧，眉头微皱，走上前一步。

“呵呵，”他有气无力，眼神空洞，痛苦地苦笑着，“没事，我服用的斗气药剂太多了，毒性早已入骨，今天，好像爆发了。是我杀的人太多了……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

“杀了我吧，就算不杀我，我也会死。”他偏过头，眼神看向莫非道。

莫非没有动作。

他继续说：“白骨会每次派杀手完成任务，都会喂杀手一种除了本会，其他人无药可解的毒药，如果完不成目标，或者不回去，八天之内，必死无疑。与其被痛苦地慢慢毒死，不如你痛快把我杀了。”

莫非碧绿的瞳孔微缩，微微颤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海曼也站在莫非身边靠后的位置，张大了嘴。

黑衣杀手微喘了两口，诚恳道：“你们逃不过的！我劝你们，好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悄悄过一辈子，让他们也尝尝任务完不成的滋味。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逃过他们的追杀，否则他们对目标永远不会罢休，派出一个完不成任务，就会派出下一个级别的杀手，越来越强，直到目标完成为止。你听我说，没有人，没有人是他们杀不死的！凭你们，呵……”他语气中透着绝望。

莫非紧紧皱起了眉头。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莫非心念一转，问。

“今天我碰巧在下游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战斗的痕迹，还有向上走的踪迹，我猜测也许就是我要找的目标，就跟了过来。”

他话锋一转道：“但你们不要有一丝一毫侥幸心，绝对躲不过的！前方，就是白骨的据点，一个巨大的基地，你们走不过去的！只有那里，才是唯一逃出去的路，他们已经将路堵死了。你们想去斯卡迪林，往那走，绝对是自找死路！”

“什么意思？”莫非带着深深的疑问急切道。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活下来。”他并没有回答莫非，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带着我的期望，记住不要跟白骨作对，好好活下去，尤其是那个孩子，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我相信他会保佑你的。”

莫非紧皱着眉，仔细听着，海曼听见提到了自己，直勾勾地看向地上躺着的身影，可惜那个银发杀手一只手掩在了自己脸上，并看不清楚什么表情。

他的声音变得饱含真情：“你让我想起了，我十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没被抓到白骨去。我还想起了，大街上，我的那些玩伴们。你跟他们一模一样。他们伤心时，难过时，害怕时，还有那开心时的……笑容。”

他说完，好长时间后，都没发出什么声音，身子一动不动，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莫非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惊，立刻跑了上去，身体也迅速变回了人样。

海曼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也冲了上去。

莫非走上前，蹲下身，将他掩在脸上的手拿开，只见他双目紧闭，鼻孔流出一条淤黑的血液，嘴角竟带着一丝笑，仿佛置身梦中，痛苦而解脱的笑。

他死了？！

不敢相信！莫非摇着他的肩膀，急切地大声道：“喂，醒醒！再告诉我一些！回答我的问题！在说一些！告诉我怎么活下去！”

莫非情绪激动：“喂！醒醒！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能帮我们！”

可不管怎么摇，地上那人已经宛如一滩烂泥一般，没有了呼吸。

海曼两只小手也紧抓着那人衣裳，用力摇了摇，“醒醒！”海曼小声地道，他眼光悲伤，嘴里甚至传出两声低微，发不出声的抽泣。因为海曼看到了，地上黑衣杀手眼角的那一滴泪。

他已经死了。

没有意义的呼喊与拉扯过后，莫非和海曼无声地接受了这一结果。

年轻的银发杀手的尸体在逐渐地变得冰冷。

莫非眼中的愤怒与烦躁褪去，只剩下了冷静与机警。

莫非叫海曼赶紧去把火熄灭了，自己抓紧时间，搜了搜杀手尸体身上的东西。

从他所有的口袋里，搜到三个精致的魔法球，一个火红，一个浅蓝，一个深黄，俱是三阶高等的火矛、风剑和石锤。莫非心中暗惊，这人所属的白骨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看样子杀手配备有四系三阶高等的魔法球各一个，真是势力强大，不可谓不恐怖。

搜到的东西里还有一管恢复斗气的药剂，这人的死因可能就是使用了太多这样的东西，不光今天，加上以前服用的，所有的毒性都在刚刚爆发了。

此外还搜到一瓶像是毒药的东西，一双手套，一张地图，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个钱币都没有。

莫非把搜到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尸体，这人面貌还很年轻，嘴角挂着一丝复杂的笑。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莫非把尸体扛起，找了个低洼的地方，叫上海曼，一起刨了个浅坑，把尸体放进去，用些树叶、泥土之类简单地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