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观察下来，发现他们的战斗不按年龄，而是按实力分级，同一阶水平的，才会被分到一起，然后相互厮杀，所以，每一次胜利，几乎都是残胜。

失败者尸体的身上，面目全非，充满血液，胜利者也全身挂彩，有的甚至已经奄奄一息。

但是胜利者，会被一些身穿白衣的人员拉下去，灌下些药物，包扎，或是直接用些药材泡起来。看样子这是常态，看样子猜测药物也很珍贵，会恢复得很快。只要不死，就能活下来。

莫非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一直看着下方，不只因为这些血腥的规则，还有，让他全身不停抖动的，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人的实力。

因为大多数人的实力，一半是灵剑士，一半是魂剑士！

只有一小部分人，是剑徒的水平，而那些人，全都只是些小孩子。

那些在各个地方声名显赫的魂剑士，在这里，竟然一抓一大把！

所有的战斗既激烈又精彩，他们的技艺精湛，因为能活下来的，只有强者！

但凡弱的，都已经死了。

各色明亮的斗气闪烁碰撞，有些还呈半圆状激射空中，飞速射到天上，或是射至岩壁，蕴含的巨大能量爆炸，将石头炸出一个大窟窿。

那些败下来，死去的魂剑士，莫非这一会已经见到了两三个，别说那些灵剑士，这一会死去的人恐怕上十位数。

但是，仍有源源不断地魂剑士上场，搏命地死斗，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

那些死去的魂剑士，在白骨的管理者眼里看来，仿佛根本不可惜一般！

至于压缩斗气，莫非好像也有些能分辨得出来，而且他震惊地发现，这里面的人，有不熟练，有熟练的，但没有不会这一招的！

简直难以置信！

他们的实力与技巧，皆是这个水平的顶尖，不由不让人感到震撼！

莫非的内心宛如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他知道白骨很可惧，可没有想到会可怕到这种地步！

在它面前，自己就宛如蜉蝣撼树般，那么不值一提，那么渺小，那么不自量力！

他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无力感。

他也突然想起，那个被叫做艾米尔的剑士羞辱的那一刻，即便那些记忆他潜意识里从不愿想起，但那些记忆，早已深至入骨。

刺痛般，带着黑暗的，深深的恨意。

“你以为你真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艾米尔轻蔑的语气。

“像你这样的人，在大点的地方一挑一大把。”

“你就是个没见识的傻子！”他带着嘲讽的语气。

“乡巴佬！”他最后一句话深深印在自己脑海里。

虽然自己从来不肯承认，从来不愿意相信，也从来不曾甘心过。

莫非自己，有他自己属于自己的骄傲，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不会过平庸的一生，不会沦为可怜或者卑微的炮灰，他觉得终有一天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但现在听起来，为何如此刺耳。

那些倔强而固执的骄傲，为何现在显得如此脆弱。

轻飘飘地容易折断。

莫非从前一直都觉得，尤其是他加入了布莱恩的佣兵团之后，慢慢长大，他就开始有了自己的志向，有了自己的骄傲，有了自己的信心。

随着自己见识逐渐增长，实力也迅速变强，他发觉有好多事都是自己以前不敢想的，有好多事自己开始能够把控，像是自己，甚至别人的命运。

他默默成长，也越来越有信心。

他曾想，有一天能够像那个人一样。像那个棱角分明，雷厉风行，将他接入佣兵团的那个人一样。

他的实力增长很快，当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周围那些成天担忧自己命运，生计的普通人一样，而是受到他们的敬仰，和一些人的畏惧之后，他心中的骄傲也生起了。

他觉得自己天赋很优异，比大多数人都好，一定会越来越厉害，也一定会有自己心中所想成真的一天。

他甚至觉得自己会是最强的，虽然实力不及其他人，但他从未心服口服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他倔强地想。

有一天，我一定会是最出色的！

他始终相信这一点。

不管什么时候，付出多少努力，终有一天能做到！

这就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可是，当这一刻，那些单纯想法破碎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他才发觉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残酷，什么是艰难。

诚然，莫非的实力的确十分出色，他自己虽永不满足，却也暗自认可这一点，但是，那是相对全部他过往的经历所言，相对他所处的环境所言。在佣兵团的日子里，他们只是穿梭于普通人的世界，长时间混迹于野外，做些普通的任务，一路上也没什么艰辛。

相对于那些普通的人来讲，莫非的实力确实算厉害，他也有资格可以骄傲。

想要过一般的生活，赚钱养活自己，他的实力已十分足够了。

但是，他其实从未真正接触过真正的上流社会，他了解得不多，也没跟那些人打过太多交道。

属于强者的争夺，更厉害的舞台，真正能够去掌握别人命运的存在！

他这才了解到，那所谓的是什么。他也明白，成为强者这条路上，还有多少残酷与艰辛。

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太多了，自己只不过是茫茫人海当中的其中一个。

虽然他不想承认，他从未想承认，自己是个没什么见识、自大的“乡巴佬”，可现实却由不得他不承认。

没错，自己就是个沾沾自喜，不自量力的乡巴佬。

我只是个混迹于丛林的乡巴佬而已。

冰冷的现实嘲讽着他，宛如尖刀一般隐隐刺痛他的心。

有多骄傲，就有多自卑。

站得多高，就会摔得多惨。

心中的那一丝骄傲，就像一根柔弱的小草，被压倒在地面。

莫非还观察到，那些下方的黑衣杀手们，他们实力强大得不可思议，一个比一个天赋出色，能活下来的，没一个不是精英。

但他们除了战斗，疗伤，就是修炼。无尽地修炼与变强。

许多人，在坚持不辍地挥洒自己的斗气，以最强烈直接，也是最快的方法，刺激着斗气的产生，他们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被损伤体质！他们只在乎怎么才能更快变强，只要一有斗气，就不断挥发，催生与挥发，无尽地进行着！

就算斗气用光了，他们也是立即坐下，利用养气的方法闭眼修炼，无比专注，一刻都不会停歇。

再加上，他们都有着天赋出众的体质。

这种机器一般无休止地努力，不可谓不可怖！

跟他们比起来，自己那种修炼，几乎像过家家一样，懒散至极。

现在莫非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才是刻苦的真正意义。

他内心忽然生出一股冰冷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只有最后的一丝理性在强撑着，让他接受并做出思路清晰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