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珠没被韩允钧这简单的几句给绕进去。
她可清楚,打小喝墨水长大的人,一个个肚肠里的弯弯道道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听他们的话,得小心的抽丝剥茧,发现那些被他们轻描淡的言语所覆盖着的内容。
她仔细想了想,才道:“大皇子前往新安,只怕必有目的,如果他到了新安,因为我父亲而没有达到目的,只怕会将我父亲给记恨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韩允钧尴尬的拿拳头捂着嘴,隐隐低咳了两声。
这小明珠还真不好骗,他说了那么一堆,还是被她揪住了最关键的地方。
大皇兄绝对会惦记上萧将军,但拉拢必定会多于记恨。只不过,皇后那里,必定是会记恨萧将军一笔的。
但这又如何。
他轻轻的做出了保证:“放心,有我呢。”
“你?”萧明珠瞪圆了眼,然后笑了笑,双眼弯成了月牙,“你帮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韩允钧差点被她的笑容恍住了眼,连想也没想,径直点了头。
小冬子端着刚泡好的茶和新做的点心进来,正好又瞧着这一幕了,一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明珠原本就是想弄清楚事情,没承想还混了个保证,心妥妥的落到了肚子里,她瞧见了小冬子,招手道:“你拿了些什么,我有些饿了。”
“你真不担心?”韩允钧还是不安心的又问了一句。
好嘛,他可是没自信到萧明珠因为信他,才不担心的。
萧明珠的注意力还在小冬子手中的托盘上,随口应道:“嗯,不是有你吗。”
新安那地方,可是父亲的大本营,比起其它的地方来要安全得多。再说了,木玄真人不是说父亲不是个短命的人吗?就算得罪了大皇子又怎么样,被穿小鞋也好,降职丢官也罢,都不重要的。大不了父亲就此告老还乡,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找个安静的地方,过自在舒坦的日子去。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成功的又让韩允钧心跳加快了。
真好,真想将她的这笑容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永远陪伴着自己。
如果他的身体再好一些……
韩允钧头一次有些嫌弃自己了。
萧明珠啃了两块藕粉桂花糖糕,又吃了一碗糖蒸酥酪,才心满意足的停下了:“那今天你再练练那旧的几个动作,明天我们再学新的。”
“好。”韩允钧有些魂不守舍,根本没听清楚萧明珠说什么,就径直应下了。他的这反应被小冬子牢牢的记下了。果真如玄铁所言,往后,他得对萧姑娘更加恭敬才是。
萧明珠下山的路上,碰上了木玄真人,她反应过来:“真人可是来怕我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特意来劝我的?”
木玄真人倒是大方:“是,贫道听说萧将军有了回信的事,怎么,信里说什么了吗?紧要不紧要。”
萧明珠斜眼:“你可是听五皇子说的?”
怪不得她遇上行事匆匆的韩允昭,韩允昭还一脸的不安。只怕是韩允钧看到父亲的回信,大致猜到些,怕她担心,才会让韩允昭去请木玄真人来劝慰她的。
“然也。”木玄真人不客气的将韩允昭给出卖了。
萧明珠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特意落后木玄真人一些距离,就怕被萧明珠瞅见的韩允昭可是听得清楚,也没错过萧明珠脸上那嫌弃的表情!
他:“……”
此时,他的心情真是十分的酸爽啊,只觉得四周犹如秋风吹起的三两片落叶一般萧条。
真人这也太……太直白了,就不替他遮掩一下?
再说,他可是奉二哥之命才去的,兄长之命不可违啊!
不过,就萧明珠那嫌弃的样子,好吧,不能让她误认为二哥多事,自己就老实地替二哥背了这个黑锅。
萧明珠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父亲的信上只说有要事需要处理,要晚归些时日,没说其它的事。哎,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我先回院子了。”
木玄真人让开了路。
瞅着萧明珠走远,水让道长目光带着疑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傅,萧姑娘真没事?”
木玄真人瞥了他一眼:“依你看呢?”
水让道长纠结,有些不好下结论。
血脉乃是天性,萧姑娘又与萧将军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要说萧姑娘不担心萧将军,他必定是不信的。原以为,萧姑娘收到信后,怎么着也会请师傅占卜一下萧将军最近的运况的,没承想,萧姑娘这样心大,难道那鬼魅的话,真的就没让她的心里产生些什么阴影?还是她有其它的打算?
“她明白,天道恩赐,命运天定,所以她才坚毅如钢,勇敢直前!”木玄真人低声自语道。他的声音极小,连旁边的水让道长也没听清楚,但水让道长明白了,只怕萧姑娘是真的没有被鬼魅的话所迷惑。
萧明珠将父亲写来的信中那一页专门写给自己的抽了出去,然后派人将信送回到了将军府。
许老夫人看完了信,阴着脸将信纸甩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宋玉茹一直留意着许老夫人的动作,当然没有错过信到许老夫人手上就有被拆过的痕迹。她哪会不知道许老夫人在气什么。世上哪有人会真正气自己的儿子的,只要有一点点牵强的理由,就可以转移他们的怒火。
她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机会送上门。
上眼药,可是她的拿手本领。
她眼角闪过一丝微笑,低声道:“表姐也真是的,怎么能先折了表叔的信呢。”
许老夫人一怔,果然将怒气移到了萧明珠的头上。
是啊,就算是怀恩手下的人先将信送到明姐儿手中,明姐儿怎么能不问过她,直接就拆了信!
这是……这是……将她置于何地。
许老夫人气得胸口直痛。
宋玉茹仿佛又觉着自己是失言了,补救般道:“也许……也许表姐也是收到了表叔的信,一时欣喜,忘了。”
宋玉茹的这话像是火上浇油,硬生生烧掉了许老夫人的一些理智,她不满地道:“忘了?只怕是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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