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孤女戏侯
作者:盛月公子      更新:2019-07-23 00:28      字数:2413

“言归正传。”

知道开场气氛不和悦,我柔笑在面,坐到慕容曜身边。

我道:“起先在金刀侯府,碍于外祖父的威慑,宋衍言行还有所克制;但自从他撞破我在映月馆学习技艺的事,这位小侯爷就像闻了鱼腥的猫儿,日日成为映月馆中的座上客,专挑我的牌子点。”

“你还在那地方挂了名,落了牌?”

翻身而起,他又一次打断我的话,不过这次我没挑他的刺;男人嘛一个性,断然容忍不得被自己的女人绿,没点反应才奇怪。

“清倌人。”团扇驱了驱这过浓的恼味,我不以为意地回到:“实践出真知,若我不把名号挂出去,怎么知道自己这一年是不是学有所成?再者,我初来乍到北燕,需要大笔银钱网罗人才替我办事;又不吃亏又赚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他语调严正:“历来知晓你胆子大,但没想到你大到这等出格的地步。”

“出格?”他这口吻引起我的不悦:“说到底,还是你们这些男子觉得里子面子挂不住而已。我若还想保守的做个千金小姐,一成不变不知圆通,那我李家的仇这辈子都盼不上指望;这是我的一条生财之道,我才不会傻到自断门路。”

“等等。”猛的撑起身,慕容曜脸色更见难看:“难不成你现在,还在那什么映月馆中挂着名?”

“当然。”

我轻飘恣意地应了句,他顿时火了。

“简直胡闹!你把自己的名节置于何地,你把李家的清誉又置于何地?”

“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压我,没用。”我剜了慕容曜一眼,顺势给他倒上杯青菊茶:“我的名节放在映月馆,一个月能换二万两雪花银;皇上若这般看中我的名节,成,你买过来守着便是。”

“你!”

“动火伤肝。”丝毫不惧,我将倒好的茶递了过去,随口又调侃到:“在映月馆,想我‘流音美人’斟茶奉酒一杯,门槛价都是三千两起,更别说什么一亲芳泽,那雪花银是天价,旁人妄想不起的。”

“回头我就让羽林军把那映月馆给端了!”

慕容曜夺过茶杯,可气还是大得出奇。

“端,紧皇上高兴。”我哼哼一笑,把话也说得赌气了些:“人有名气,到哪里都是金字招牌,少了个映月馆,还有红月馆,绿月馆,总之这样的教坊多如牛毛,我还愁没地方捞钱?皇上您端不完的。”

慕容曜眉成八字,倒挂在面:“你存心跟我抬杠?好,教坊端不完,我就把你这活招牌扣死在宫中,直到你安生本分为止。”

他动真怒的样子还是跟从前一般,雷声大雨点小,憋红脸在我面前吹胡子瞪眼,如此而已。

“皇上打算扣我几个月?我好算算来回账损失。”

话刚出,因为这场面太逗乐,我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他嗔怒:“笑,一点都不好笑!”

“争来争去,怕我给你戴绿帽不成?”

我捂嘴偷笑了阵,立马挤兑出好脸子把他手中茶拿过来,亲自喂到他嘴边。

我道:“如今能得我这么尽心伺候的,只有皇上你一人。想想以前在映月馆,如宋衍这等望族贵公子之流,抬着满箱黄金来讨好我,妄图打个照面还得看我心情好坏,更别说其他非分之想了;皇上如今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该知足啦。”

他大男子气发作:“别人碰你一星半点,那叫占便宜,我是你的夫君,一切接触乃天经地义。”

“是,皇上说得都是。”

顺势,我把茶杯一抽,顺势把青菊茶水送入他口中,堵住他这张愤愤不平的嘴。

我郑重应到:“玩笑闹过了,终归要说正经的。我之所以在映月馆中还有走动,囤积资本是一回事,而最重要的一点,这地方能收集到许多旁人不易收集到的情报。”

拢着袖口,为慕容曜净了净嘴边的水渍,我继续说道。

“来映月馆的恩客,大多是京畿中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在这样的温柔乡里,被可人儿三两句软耳风一吹,心里藏着憋着的话就给哄出来了;而这些话,往往关乎到当前时局的走向和变动。皇上固然有自己的手段和路数,但要撼动一个人的心,怕是不及映月馆这些姑娘的软玉温香。”

怒气如云散渐消,慕容曜目光灼灼盯着我间,将我堵住他嘴的手挪开。

他问:“虎符是从宋衍手中流出的?”

“真聪明,一点就透。”

调皮地朝他眨了个眼,我落个安生的坐回凉榻,继续我未完的戏段子。

“我这个表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那段时间满门心思地扑在我那,整日点我牌子,金银不断朝我这无底洞填;后来逼急了,向我外祖父讨要我做侧室不成,反挨了几十板子家法,并送去南陲历练。我本想不过是个闹剧,宋衍那阵劲过了就完了,没想到四个月后他小建军功,借回京述职之便,又悄悄到映月馆中与我纠缠。”

“不知深浅的东西,找死!”

这话什么味,我心知肚明,但故事正在兴头上,我不能让慕容曜的情绪败了我的兴致。

我安抚道:“把你的醋坛子先封好,好戏还在后头。当时宋衍在映月馆喝了许多酒,借着酒劲到了我厢房述衷肠;大概是见我不怎么搭理他,情急间,便亮出虎符向我表明决心,说什么北燕现下一半的兵马都掌控在他手中,只要我委身于他,他就会帮我报李家的血海深仇。”

他情绪亦见澎湃:“你动心虎符间,故将计就计,假意答应与宋衍厮守一生,故将虎符骗到手?”

“都说女人爱胡思乱想,看来这方面男人也不差。”这戏本子在我手上,可不能让这醋坛子给搅了:“对虎符动心不假,但宋衍这人我也从来没正眼瞧上过,我是吃不得亏的人,虎符我要定,但人也得滚蛋。”

他略惊讶:“你不怕宋衍怀疑你?”

“怕,怎么不怕;但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干净,不留把柄给人日后抓。”

我唇角微翘,露出了自信:“趁宋衍大醉留宿映月馆,我重金聘了个铁匠连夜做了个假虎符,然后使了些银子在城隍庙中找了个小叫花子,让他堵在映月馆门口‘撞’宋衍;而那小叫花一撞,假虎符送到了宋衍手中,即便他日后发现是假的,追究起来,他只会怀疑是那小叫花,而不是我偷梁换柱。”

“怪不得。”

忽然慕容曜唏嘘了声,那口气,让我心中一紧。

我疑:“怪不得什么?”

他道:“我忽想起了半年前一件旧事。当时宋衍奏报,京畿有暴民作乱,率军剿灭流民近千人;现在想想,或许与这枚虎符遗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