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把太皇太后哄得眉开眼笑之际,盛玉童又恭恭敬敬给她老人家奉了杯茶,这才在她耳根子边黏说到。
“可是这俩妮子不懂事,气得姑奶奶不开心瞧得这眉头都比白日多了一道。”
“马屁精就嘴甜。”
顺顺当当地饮了口茶,太皇太后嘴上见厉,可面色缓和了许多。
“你小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那尾巴一翘,哀家就是你打什么小心思。可是承了这俩丫头什么情,还是落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在她们手中,居然让你这捣蛋仔跑哀家跟前来讨情”
“我的姑奶奶就是个佛祖在世,任我这猴头精跟斗再远,也翻不出您的五指山。”
笑嘻嘻地搂着太皇太后诓哄了片刻,盛玉童抬起手,指着我说到:“不瞒姑奶奶您说,我想给这妮子求个请。”
“你给她求情怕是不合适。”
转而,太皇太后脸色一变,不见刚才的慈柔在面。
而此时我心中亦是紧张,虽感谢盛玉童这仗义援手,但我明白,此时越是多太皇太后的亲信之人偏帮于我,她老人家就越是反感我。
盛玉童此时道:“姑奶奶教训的是。孙儿知道不合适,但谁叫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性子,见不得谁受半点委屈呢”
“你这滑头,又藏着掖着什么,在哀家面前吞吞吐吐的。”
挨了下爆栗子,盛玉童仍嬉笑如前:“原本来是想给姑奶奶请个晚安的,偶尔在殿外听到这让您上气的事儿,本想置身事外,可仔细捋了捋,侄孙儿觉得有些事还是告知您老为好;免得日后成了桩冤假错案,折了姑奶奶的善心不说,让您和阿曜因此生了膈应,那就罪过了。”
太皇太后疑惑在面,细细端详了盛玉童片刻,眉宇高扬地问到:“听你小子的口气,难不成板上定钉的事儿,还有隐情不成”
“孙儿也是您的耳目,偶尔歪打正着一回,实属运气。单嬷嬷先前和李美人的对质,我听了个大概,她是否私下授意芷兰小主孙儿不清楚;但同样的话,下午间在凤仪殿沁园中偷闲时,孙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受要挟者还是这位楚楚可怜的芷兰小主,不过那位授意者,孙儿怎么听怎么瞧,也不是现在这位李美人。”
攀着太皇太后的肩膀,盛玉童探下小脑袋,唇边挂着邪魅的笑:“姑奶奶您可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您说这世上会有这等心灵相通,不谋而合的巧合”
顿时,我心中松了大气,而眼中看着的盛玉童,真和那救苦救难观世音派来凡间布施善缘的玉童子别无二致
太皇太后仍疑:“当真可瞧见那人的模样”
“您老这可为难孙儿了。对人也十分谨慎,一身狐裘斗篷遮头避身,包裹得严实,孙儿无意躲在树上偷听谈话,视角嘛过于死角,倒没瞧清楚她长什么模样。不过有一点孙儿能肯定,那位授意芷兰小主的人,身量间没有李美人这副大腹便便,且听她的说话语气,估计在宫中的分位不低噢。”
盛玉童这话间,够讲究的。
此时皇后大去归天,宫中站得住分量且与我时时过不去的嫔妃,除了她还能有谁此时我自然不会多这个嘴说破,毕竟我想得到的人,太皇太后这驰骋后宫大半辈子的老人,会猜不透
多想了,她老人家心中比谁都清明着。
“这样看来,哀家倒是冤枉这丫头。起来吧,让你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谢太皇太后恩典。”
我人前恭敬一叩,勉强支着自己有些发麻发颤的腿站了起来:“妾身能得回清白已是万幸,还谢过荣贞世子古道热肠,为淳元洗清冤屈。”
“黑是黑,白是白,总不见得人人生了邪心,本世子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况且,明察秋毫的人是我这位恩慈柔善的姑奶奶,我不过是她这位菩萨身边的小童子,打杂的。算不得什么恩情。”
“你小子,就一副油腔滑调,连你姑奶奶都打趣了去。”
装着一副怕挨打样儿,退避三尺的盛玉童撒娇到:“哪有,孙儿是在夸您呢”
“行了,少耍嘴皮子。哀家心里有谱。”
说着,太皇太后面色一变,目光落在那哆哆嗦嗦的张娆娆身上:“狗急会跳墙,兔怒会咬人,这老辈的道理一点不假;娆娆,看来哀家终是白疼你了一场。”
急转直下间,张娆娆顿时慌了神:“芷兰错了,太皇太后,是芷兰辜负您的期望攀咬淳美人,芷兰也是无奈之举,都是”
“住口”
还不等张娆娆哭道出个所以然,太皇太后就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谁授意你犯下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已经不重要,眼下让哀家心悲的是,你在犯下这等弥天大错后仍存害人之心,更是罪加一等。”
太皇太后威严正面,铁心在怀:“来人,将不洁罪妇张娆娆拖出去,杖毙。”
懿旨一下,一时间哭饶声充斥脑间,不绝于耳;我心中虽对张娆娆下场无感,但太皇太后杀伐决断的手腕,见识过,还是心有余悸。
“慢着。”
人已经架在刑棍上,忽然盛玉童出声阻止到:“姑奶奶息怒,请听侄孙一言。”
“你怎么替她求情起来”
盛玉童道:“杖杀此女固可正后宫风气,但她毕竟是宫中嫔妃,且为朝廷大员之女,若凭空消失于后宫之中,难免会引得流言四起,猜忌不断。况且,此时乃皇后国丧期间,生杀本为忌讳,而您老的本意是大事化小,不愿给皇上再添烦乱不是”
“正因为顾念着皇上的体面,哀家不得不出此下策。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掩盖这桩丑事”
“侄孙儿心中倒是有一法子。既然恒王和芷兰小主的事已成事实,而她的心思也早已不在皇上身上,不如顺水推舟遂了她的心愿,将此女赏赐于恒王做一名侧妃。一来可以彰显皇恩浩荡,二来可为后宫肃清风气。”
太皇太后摇摇头:“你小子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若要滴水不漏,不至天家丑闻公诸于世,那只有死人嘴最牢靠。”
耸耸眉,盛玉童面对这说法,不见半点苦恼:“要堵住一个人的嘴,也不得见一定要用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路数。”
盛玉童浓眉一抖,继续话到其中玄机。
“姑奶奶只需在懿旨间做做名堂,说小主对恒王一见倾心,思慕成狂间,不惜辜负圣恩服毒保全清白之身。至于这毒,不会要其性命只是毒哑她而已;这样一来,一可保她守口如瓶,二来可名正言顺地将芷兰小主打发出宫,并换得朝臣们对皇上和您仁义之赞,兵不刃血,何乐而不为呢”
一分恍然,两分慎重,三分惊讶,四分笃定,半响过后,合成了太皇太后此时的十分满意。
“好,就依你的法子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