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听闻叶美景之言,不禁大笑。当下便扶着她的肩头:“景儿,你我虽相识日短,却也算是心心相印。你定然知道我会答允才这么跟我说!可是你不了解郗风,他这人向来恩怨分明,况且当日在沙巴克城外,他救了楚姑娘,我们已经无恩可言,只剩下了仇怨。他既然认定我是仇人,那一辈子都是。”
叶美景想起当日在沙巴克的驿站之中,郗风为了报仇,竟是六亲不认?若非姑父凤天兆巧言劝慰,只怕自己已然死于非命。想到这,不禁又轻吐一口气。
龙腾放开她的肩膀,坐到墙角:“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泛泛之辈,如果郗风前来,鹿死谁手也尚未可知!哎哟……”龙腾向墙壁靠去,却觉得被异物硌了一下。他伸手一摸,却从背上扯来了一个包袱。
叶美景接了包袱,随手便解了开来。只见那包裹之中尽是些日常用品,像什么罗盘、火镰燧石、金创药等物一应俱全,更难得的是,包内竟然有一只锡制酒壶。龙腾欣喜若狂,当即抢在手中。但见他拔出木塞,一股浸人心脾的酒香登时四下飘散。与此同时,叶美景又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却是五张巴掌大小的馅饼。
龙叶二人相视一笑均是喜不自胜。叶美景道:“龙哥哥,倘若我们出不去,吃了这些东西也好过做饿死鬼呢。”
龙腾笑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饿了吧?快些吃了。”说着他仰头喝了口酒。
叶美景见他喝的津津有味,当即也抢了过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一口酒直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她递过酒壶道:“你也……咳咳,吃点饼吧。”
二人久未进食,只片刻功夫便将美酒、馅饼吃得一干二净。而后,叶美景则依偎在龙腾的怀中:“龙哥哥,若是我们一直能这般过着该多好啊?”
只这一句话,立时便勾起了龙腾的哀伤。只见他又将叶美景搂的更紧了:“想我龙腾,边境城外一介草莽,能得天下第一美人垂青,实在是三生有幸。如今心愿已了,又得没人相伴,纵死无憾。”
叶美景本是被他拥在怀里,这时却也挣脱起身,与龙腾对视一眼,颤声问道:“你……的心愿……是什么?”
龙腾笑了笑,又将她重新搂回怀中,紧接着在她唇上点了一下:“意中玉人深深拥,半点朱唇浅浅尝。”
此言一出,叶美景更是羞涩益甚,当即埋头在龙腾怀中没了言语。二人相拥无言,过了许久才放开了对方。龙腾随即自地上弹起身姿,走到那山壁之下运起双掌,一股浑厚的内力自丹田生发,经天枢、太乙、曲池、大陵直至掌心。但见他双手推出,内力如同决堤之水,迅猛疾驰,摧枯拉朽。面前的山壁轰隆隆作响,龙腾欢喜不已,当即又是一掌击出,借着反弹之力纵身向后跃出,与此同时,山壁不堪重负,轰然崩塌。
二人用手驱散了灰尘,均是欢喜无限。只见破损的墙壁处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映着烛光里面隐隐泛着光芒。龙腾将镔铁剑倒提在手,当先踏入洞门,叶美景随后也跟着进去。一把金光闪闪的大锁,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正是应了‘顿开金锁走蛟龙’。
叶美景甚是激动,指了指锁说道:“龙哥哥,锁,锁,是锁!”
龙腾颤颤巍巍的举着钥匙向锁孔插去,大锁应声而开。龙叶二人互相看着,过了良久才出声欢呼。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被龙腾用力推开,光线也从一点点变大的门缝之中照了进来,直到二人沐浴在日光之中才慢慢的适应这久违的亮光,原来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了?
铁门之后便是一条木板拼成的栈道,贴在临海的绝壁之上,凶险至极。二人小心翼翼的沿着栈道走去,虽然几次遇到腐朽的木板,在龙腾策应之下仍旧是安然通过。栈道的尽头,碧海蓝天之下,六条拇指粗细的铁链锁绑之处,停着的竟是一艘楼船。那楼船上下分两层,水面之上约四丈高,两根桅杆自龙骨接出,高约六七丈。
二人当即登船,又在船上上下搜寻一番。楼船搁置时久,吃水的部分有不少已经脱了漆,铁锚,缆绳,竹篙,跳板等物虽是陈旧,却也算是一应俱全。过不多时,龙腾兴高采烈的喊道:“景儿,我找到帆布了!”
其实正值初春,海面上南风呼啸。龙叶二人归心似箭,巴不得立时便离开这个地方!当下便由龙腾撑挂帆布,收拾停当,他便走至停船的铁链处拿出镔铁剑。叶美景见他这番模样,也走至近前,轻声的祈祷:“宝剑啊宝剑!愿你能保佑我夫妇逃出生天,一下便斩断铁链。”
龙腾握紧了她的玉手,轻笑一声:“景儿吉人天相,我们必能脱困。”说完,他暗运真气,对准铁链猛的一斫,嘴里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开’。
那铁链风吹日晒经年,锈迹斑驳,被龙腾一斩即断,切口处宛如新铸,想来当年必然是牢不可破。龙腾当即又斩了另一根,如此往复,到了第六根铁链斩断之时,镔铁剑也从中断裂。
叶美景喜道:“运气真好。龙哥哥,我们走吧!”说完,便伸手挽着龙腾的手臂。忽的一瞥自己的双手奇道:“龙哥哥,我手上的伤口没了呢?”
龙腾看了看,叶美景手指上缠着布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落。猛然间,一股剧痛自腿上传来,却不知何时,腿上被断骨刺穿的伤处又有血迹流出。叶美景回首四顾,既而直指后面又颤声道:“龙哥哥,你看那里!”
一看之下,龙腾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那被他以钥匙打开的生锈铁门,竟不知何时自己闭合起来。
叶美景将龙腾的手臂挽的更紧了:“龙哥哥,我们快点走吧。这个地方真是太诡异了。”
龙腾点了点头,心下暗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当务之急便是要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当下便取了竹篙撑船。几番周折过后,大船终于被龙腾划动。楼船进了深水区后,海流慢慢涌动,带着楼船缓缓飘开。龙叶二人想起在岛上的点点滴滴,不禁又多向它看了几眼。眼见着流放岛的情形慢慢模糊,渐渐的小了下去。隔了良久,直至再也瞧不见了,他二人这才转回头。
楼船在大海中飘摇,二人盼着这南风能一直裹着楼船直向北行。叶美景心思细腻,心下联想起流放岛上的物事,生怕楼船也会忽然回归原位。她既然担心,却也不愿惹龙腾跟她一起提心吊胆,是以龙腾几番询问也没能得到答案。
楼船一帆风顺,直漂泊到了夜间。龙腾将叶美景让到船舱中休息,自己则站在船头,对着如墨画般的深海发呆,想起了近年来的物事,自己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农家少年几番辗转成了大国的王爷,自己最敬重的恩师因为自己丧命,而最好的朋友也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如今茫茫沧海身不知处,能否成功返回大陆也未可知。一时间,龙腾不觉悲从中来。
正惆怅之际,叶美景的双臂自背后绕至龙腾的胸前:“龙哥哥,别伤神了。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能活则活,纵使葬身茫茫大海,也是尽数。景儿这一生中,从未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光,只盼着能与你死在一处,我便再无遗憾。”
龙腾握住她的双手,转过身来,只见叶美景满脸期待。当下将她搂入怀中:“我与你的想法一般无二。”
叶美景轻轻的笑了笑,又向龙腾怀中缩进些许:“我听市井的说书先生说过,一对夫妻如果能在生离死别的时候,还一样深爱着对方的话,他能生生世世都会是夫妻。我。。。”
龙腾将脸与她贴在一处,接着说道:“我希望生生世世都跟你做夫妻,就从今世开始吧?”
叶美景脸上一红,不敢作声。
龙腾则感觉到她的脸上愈加发烫,紧跟着又追问道:“嗯?”
叶美景站直身子,努力的去看龙腾的脸,许久才点了点头,想了想黑暗之中他又瞧不见,当下也轻声的‘嗯’了一声。便在此等海天一色的漆黑中,二人立下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的誓言。
龙腾欢喜之余,又将叶美景揽入怀中。
二人拥立良久,直至浪头打到甲板上才分开。龙腾道:“外面风大,我们到船舱中去吧?”
叶美景却‘咦’了一声,紧跟着喜道:“龙哥哥,你看,快看!是船。”
二人本是贴脸相拥,叶美景一说,龙腾自是也看到了。只见前方不远处汪洋之中,几点灯火在黑暗中摇曳,伴随着疾风与波涛起伏。
龙腾当即聚敛真气,朝着灯火的方向说道:“渔家……”他刚喊出两字,叶美景急忙拉住他的手臂:“龙哥哥,你傻啊!这深更半夜怎会有什么渔家?想来多半是凌彦章的爪牙来抓我们了,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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