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挖掘地道的匠人悉数淹死于地道之中,均对封娇娘的心狠手辣颇有微词。
龙腾道:“既然这些工匠因我而死,血海之仇便算在我头上吧。”
封娇娘轻哼一声,不再理会。
郗风对封娇娘也略有知晓,当下也不愿多待,便谓龙腾道:“你我尚有三掌之约未曾了却,不妨现下做了了断,省的以后你再来烦我。”
龙腾闻言,看了看郗风,又看了看南宫燕。却见郗风满是坚毅之色,浑然不惧;南宫燕则是显得有些惊慌。
郗风既然下了决心,也不觉害怕。当下谓凤天兆道:“姨父,若是孩儿不幸身死,内子之事还请代为周旋。”
南宫燕登时泪如雨下,扑在郗风怀中说道:“你又何苦如此呢?我早就向你表明了心迹,这一生当中,只可我先你而死,不许你先我而亡。本来留着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世上,每日倍受相思之苦已是残忍之事,现如今你怎么就不为孩子着想呢?你真的愿意他像你一样,一出生便寄人篱下?”
龙腾听罢,这才知道南宫燕已经有了身孕。听到了最后一句‘一出生就寄人篱下’之时,他便想到了与郗风自幼长大的经历。二人从小被师傅带大,从不知爹娘与孩儿之间的恩情是什么。一时间竟是如同置身其间,再也不愿当着南宫燕的面上为难郗风。
然而郗风忽然说道:“燕儿,我与龙腾之间早已结成不解之仇。即便他不为难我,我也会去找他。你放学,以我的功夫,龙腾想要三掌之内杀死我,也绝非易事。”
龙腾一听,当即心如铁石:“不错!我们既是仇人,我也就再无愧疚之情了。想当日你杀死九妹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说完,他向后一跃,随即站稳身姿,右手微微一抬,便已立出莲月剑招的起手式。
郗风安抚了南宫燕的情绪,随即便跨出几步,来到龙腾面前。二人相距不过一丈,对方的砰砰心跳之声也听得清清楚楚。龙腾虽是极力压制,但仍不免有些激动,但听得他颤抖着声音道:“俗话道,父债子还。当年郗不扬用了阴谋诡计逼死我父亲,今天便打你一掌,让你替郗不扬偿还先父报仇。”
说完之后,龙腾便凝聚真气,随后一掌拍向郗风的胸口。一股强烈的力道登时便击在郗风身上,饶是他运起魔光盾的护体罡风,仍旧被那强悍的力道击退了两三丈远。
南宫燕连忙跑到郗风身旁,费了气力将其扶起,焦急的唤了两声。只见郗风脸色痛苦,甫一起身,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南宫燕情急之下,骂了郗风两句。心下暗自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蠢啊?既然你不愿还手,我们逃走就是了,何苦遭这么大罪?’她本就是大家闺秀,自幼受到良好的教导,似这般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事向来不会为之。只是如今心念情郎的安危,焦急无奈之下才如此思量。郗风呕出鲜血,这才站定了身姿。南宫燕连忙问道:“夫郎,你没事吧?”
郗风摇了摇头,擦了下嘴角的血迹,低声道:“没事,还死不了!”
众人均知龙腾武艺过人,力大无穷。但此刻见郗风如此,不禁感叹烈焰门之能。但这才只是第一掌郗风便被打得吐血,想来接下来还有两掌,众人不禁为其捏了一把汗。
只见郗风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复又回到龙腾面前,颤着声道:“索性一道打完了,从此便再无瓜葛。”
龙腾一怔,登时臊得面红耳赤。他脾气倔强,越是遇到困难便越想与之较真。眼下一见郗风无碍,当下也不多言,运起十成之力,一挥手便又拍出了第二掌。
郗风万不料龙腾出招如此迅捷,但见对方手掌一抬,胸口处便已受了重击。如此一惊之下,护体的混元神功竟是不曾发出,胸口被龙腾拍来的掌力一震,猛然间胸口便如同受了开碑裂石的迅猛一击。他立足不定,向后摔了一个跟头,随后便如断线的纸鸢一般飘出了五六丈远,跟着又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便伏在地面,浑如一滩烂泥。
众人眼见龙腾出手如电,未曾听得声响掌力便已攻至。其中不少武功深湛之士一见之下,都忍不住想要喝彩。只是这些人中,大多都与郗风有些渊源,当下也只得去查看郗风伤势,多半人都是心中惊惶,只怕适才一掌之威,他早已毙于龙腾掌下。
郗风挨了这第二掌后,再也无法支撑,只觉得痛苦难当,登时便昏死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醒转,当下便觉得胸腔五内尽皆如寸断一般疼痛,连眼镜都不想睁开,这般昏昏沉沉之中,只盼能躺着睡上一觉才会缓解周身的剧痛。如此过了一阵,忽闻耳畔依稀听到有人在低声的哭泣。郗风识得是南宫燕,当下睁开眼睛,循着哭声望去。
南宫燕正伏在他身上哭泣,忽然间觉得郗风心跳加快,当即便起身查看。但见郗风已然睁开了双眼,南宫燕忙将双手拂在胸口,劫后余生一般说了句‘谢天谢地’。
郗风见南宫燕泪流满面,直如梨花带雨。当即费力的抬起手去擦拭泪痕。南宫燕勉强笑了笑,谓郗风道:“夫郎,我们郗家一贯言出必行,这第三掌便由为妻替你来挡吧。”说完,也不去理会郗风,径直起身走到龙腾面前,学着江湖上的规矩冲龙腾拱手说道:“郗门南宫氏自不量力,领教大王高招。”
龙腾听闻,顿觉心碎。想起与南宫燕相处的往事,想起当年为了能与之门当户对去参军,进而落了个比奇叛逆之名;想起无数个日夜幻想与之重逢的喜悦,自己连该怎么说话都已经想好了,却在重逢的时候哑口无言。想罢,他便觉得眼框已然湿润。当下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良久才抑制住泪水,轻轻的吸了吸鼻子,说道:“郗夫人,本王向来不杀女流之辈,你且退下,让郗风来!”
南宫燕还要争执,忽然间肩头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看,却是郗风。她见郗风面容憔悴,不禁有些担忧,仿佛在用眼镜询问,问他是否有何不妥。郗风勉强挤出个笑容,随后说道:“如此杀伐之事,你一个妇人也好抛头露面?快快站到一边。”这句话说的极为洪亮,哪里还有半点重伤的样子?
众人见状,不禁啧啧称奇。均是对郗风之能大加赞赏。原来郗风听闻南宫燕要替自己接龙腾一掌登时吓得不轻。他自幼与龙腾长在一处,对其脾气秉性了如指掌,他知龙腾是个死脑筋,加之脾气古怪,一向得不到的东西即便拼个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与旁人。南宫燕如此维护自己,必然会激怒龙腾,倘若任由龙腾狂性发作,只怕南宫燕凶多吉少。
想到此处,郗风便急运内功,只盼着能够尽快恢复功力,去接龙腾的第三掌为南宫燕解围。郗风所习练的混元神功乃是世间的绝顶绝学,加之他天赋异禀,照着神功的运气之法稍加运作,当即便恢复了四五成功力。他既然有了一半功力,便去将南宫燕换了回来。
龙腾见郗风如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的惊讶之情难以言表:适才两掌我已拼尽全力,他竟然还能如此安然?我俩并列比奇的海捕文书之上,我还比他多了九千赏金,此刻他不还手的情况之下任我打上三掌,若是这般境地仍然不能将其击毙,我他娘还有何见面去值上万金?况且我与他仇深似海,这第三掌若是打他不死,今后还有何脸面去为父亲与九妹报仇?
想到这里,龙腾便道:“郗风,你我自幼便是好兄弟,我素来佩服你的为人,也知你是个言出必践的重诺之人。若非仇深似海,我也绝不愿与你为敌。”
不等龙腾说完,郗风便道:“依你所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常**!既然是命该如此,谁也不能违逆。过去的二十年中,我是当你作好兄弟,好朋友。对你我也是处处包容与守护,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但如今我们既已成了仇人,那么便一辈子都是仇人!倘若郗某学艺不精,死在你龙腾的掌下也还罢了,若是得以苟全性命,郗某来日也必会找你报父母大仇。”
龙腾道:“与其如此,不如我今天便了却日后的麻烦!”说完,他催动内力,又是全力一掌推出。只见郗风被掌力击退了七八丈远,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多半是已然毙命。
南宫燕见状,登时觉得腿脚发软,她本就有了身孕,如此紧张之下竟是昏厥过去。幸赖有凤凰相助,才未曾跌倒在地。
龙腾见郗风不再动弹,自己的心仿佛便要跳出腔外。他自语道:“他死了?郗风便这么死去了吗?”话音未落,忽的四周风声骤起,群雄一惊不小,连忙举目四看。但见那张关李戴四大天王,已然分立四方,对着众人结成包围之势。
张如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郗风,不由得击掌赞叹:“真是条汉子!若是就此死去,真是可惜了!”
戴如云道:“老大,动手吗?”
张如冰抬手抽出赤血剑,直指龙腾道:“我等意在龙腾,闲杂人等逃命去吧!”
龙腾啊呀苦叫:这可真是‘刚离虎穴逃生去,又入龙潭鼓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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