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兵山是高山县境内第一高峰,海拔在2000米至3000米之间。万兵山虽不能与五岳比肩,但在南疆省也称得上一座奇峰。山体倚天拔地,陡峭巍峨,阳刚挺拔之势亦可称雄于南疆。西峰神女,更是俊秀异常,石色苍黛,形态好像一位仙女临渊而立,四面如削,绝崖千丈。
龙尾大峡谷是万兵山第一大峡谷,长约20公里,高处海拔2500米,而峡谷最深处海拔只有1500米左右,落差达到1000米。峡谷两边都是原始森林,莽莽苍苍,奇峰峭立,丛林密布,气势恢弘。位于大峡谷中段的望仙岭乃山上最为险峻之地,绝崖峭壁,似刀削锯截。有一棵千年古松,胸径达到两米,根植于大峡谷悬崖边缘,苍劲挺拔,枝繁叶茂,如伞似盖。站在望仙岭极目远眺,四周群峰起伏,云霞四披,气象森森。期间归鹰峰、石猴峰、睡美人峰等,都是倚天拔地之势,乃观日出、赏晚霞,看云山、听林涛的最佳地点。山上多为针叶阔叶落叶混交林,林间兽类不一而足,黄羚、野猪、金钱豹横行其间。望仙岭下有一片湖泊,人称仙人泉。位于海拔约2000米之山间,长约2公里,宽200米左右。仙人泉清澈如镜,湖光山色,交相辉映,风景优美别致。置身山中,若入仙山神府,万种俗念,一扫而空。
秀美的山川也养育了俊秀的儿女,在万兵山下生活的壮族儿女不仅勤劳善良,而且男男女女都能歌善舞。每年定期举行的唱山歌会,扁担舞、板凳舞、竹杠舞等流行至今。农历四月初八是万兵山地区壮族的祭祖日,这一天山下的村村寨寨都要杀猪、磨豆腐、摆酒席。男女老少都穿上节日盛装,集会山前水边,白天摆酒畅饮,晚上则结队对唱山歌、跳舞,往往通宵达旦,歌声不断。
而在平时,当太阳收起最后一抹光辉,浓浓的暮色笼罩着大地时,高山县城里的人们便早早关了大门,熄灯将息了。在朦胧的夜色里,万兵山脚下的小小山城如同画家调色板上的颜料,浓一块淡一块的堆集在那里。那一间间低矮的房屋散落在山坡上,像一个个雨后突然冒出的野香菇。
这一年的“祭祖日”过后不久,山城里传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说是有一名年轻的女土匪在万兵山上为非作歹,令周边的百姓为之不安。据目击者称,这个女土匪长得很妖艳迷人。可是美艳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蛇蝎之心,抢夺财物,杀人如麻。
第一次传言出自县城外的七里村,说是有一位瓜农的西瓜被女土匪吃了,还把那位瓜农打了一顿,并掏出了枪,差点把瓜农给杀了。但目击者仅是瓜农自己一个人,人们对此将信将疑。
第二次传言则起源于万兵山脚下的那坡村,说是女土匪下山偷吃了嫩玉米,被主人逮住了,女土匪朝天放了一枪,称自己是从万兵山下来的,还扬言下次要牵牛扛猪,谁敢反抗就杀人。这一次目击者众多,而且说得有鼻有眼,可信度很高。
流言传到高山县城,曾引起了一片恐慌。高山县前些年受土匪祸害可惨了,人们一提起土匪便心有余悸。可是传言毕竟是传言,城里谁也没亲眼见过女土匪的真面目,过了一段时间,也没听说女土匪做过什么祸害城里百姓的事,人们便渐渐地怀疑起传言的真伪。
但是,高山县城里有一位经常鱼肉乡村,欺男霸女的恶人,这却是众所周知的。这位恶人名叫黄双枪,是高山县警察局局长,平日里横行山城,作恶多端,山城百姓对他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人家是警察局长,手里有枪,简直就是高山县城里的土皇帝,谁敢拿他怎么样?
前些日子,他还草菅人命,以私通共匪之名,随随便便就杀了两个无辜百姓。这下却不得了了,他的恶行终于激起了高山县两位好汉的怒火,决定要除掉这个恶人,为民除害。
这两位好汉一个叫甘智贤,一个叫孙维银。
夏日的夜晚,夜幕虽已降临,但白天滞留的热气却没有马上退去。从万兵山上潺潺流下来的溪水,带来了一股凉气,驱散了溪边的热气,给为数众多的小生灵辟出一方净土,它们聚集在溪边的杂草丛中欢快地鸣叫。原野的小精灵莹火虫们此刻正是它们自我表现的好时光,于是,三三两两的在黑暗中潇洒地闪着微光,星星点点,时隐时现。
甘智贤根据侦察员温小兰提供的地址,对黄双枪的住地进行了两次实地勘查,制定了周密的行动方案。
那天,小兰一直在警察局门口蹲守。天黑之后,小兰回来报告说,警察局长黄双枪已经往西来街去了。甘智贤和孙难银听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今天晚上,我们就送他上西天去。”
两位好汉在小西街孙记药铺里密谋大事。关上药铺门,回到堂屋里,甘智贤镇定地对孙维银说:“这是我们在高山县第一次除恶行动,我们要力争做得干干净净。”。
三人精心乔装一番,小兰穿着破旧衣服仍扮作乡下穷妹子,孙难银还特地用一块粘胶在她的眼角做了一块假伤疤,并把她白嫩嫩的脸涂得黑黝黝的,甘智贤和孙维银则穿上夜行装,并备好一块蒙脸的黑布。看看天色尚早,三人面对面呆坐了好久。美香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要出去做大事情,可能与那个警察局长有关,但具体要做什么她并不知道。小兰第一次参加行动,却显得少有的镇定。这女娃从小跟着她妈妈吃尽了人间的苦头,显得比一般的同龄人成熟很多。
美香给大家做了夜宵,瞧着墙上的挂钟快到十点了,她就端出来叫大家吃点夜宵。大家在焦虑中终于等到十一点的钟声敲响,三人顿时精神振奋地起身举着灯走进卧室,关上门,从床底下掏出两支手枪,甘智贤和孙维银各自将手枪插在身后腰间,小兰则将一把尖刀藏在腰间。这是事先商量好了的。
他们拿枪去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按照计划,今晚的行动并不打算用枪。甘智贤十八岁当兵,前前后后在部队里干了八年,凭他的身手,要对付一个警察局长,简直就是老鹰抓小鸡仔。只是,他们对警察局长不知底细,还有他的卫兵可能也是个硬茬,要是遇到反抗,得有两手准备。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开枪。”甘智贤再次强调一次。
三人悄悄模到西来街,只见那院墙并不是很高,要进院子不是很难。不过智贤早就探明,里面的房子很严实,硬闯进去恐怕不行,只有从正门进去最为稳妥。
小兰来到地方便依计而行,从院墙翻进,落到院里后悄悄摸到角落的鸡笼旁边,正要伸手掏鸡,一个人影来到她身后,低声喝道:“别动。”其实,小兰刚一落入院内,就惊动了那个黑影,因为小兰落地时动静不小,她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正是引他过来抓住自己。
小兰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兰一看是个高大的男人,也不挣扎,只是“哎哟”地叫唤了一声。这一声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太大声也不能太小声,要刚好让房间里的人听见却又不让院外街坊邻居听到。
“哎哟”,“哎哟”小兰又叫唤了两声,那高大男人低声喝道:“不许叫唤,跟我来。”
这时,房间里传出了声音:“马小七,怎么了?外面有什么情况?”
那高大男人应道:“局长,没事,是一个来偷鸡的小毛贼,我已经抓住她了。”
“抓住就行,先把人绑了,明天再审。”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黄双枪这老贼在高山县横行多年,一向认为整个高山县都是他的天下,只有他去找别人的麻烦,没有任何人敢找他的麻烦。一个偷鸡贼他自然没当回事,继续抱着姘头睡觉才是最重要的。他做梦也想不到今晚会有人来取他的性命。
小兰被那个高大孔武的马小七拉进一间厢房。马小七凭感觉就知道手里抓的只是个小丫头片子,根本不放在心上,低声吓唬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翻墙偷鸡。,不要命了你。”
“我偷鸡是不假,可是没偷成,你要拿我怎么样?”
“咦,嘴巴还硬。”马小七双手抱住小兰想看清她的脸,小兰却使劲挣扎,扭着头不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小兰欲使出分筋错骨功夫,却被马小七紧紧抱住双手,那手劲把小兰的骨头都差点揉碎了。小兰情急之下低头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马小七疼得唔唔地叫唤。小兰这才挣脱了他,脱门而出。马小七也赶紧追出来,小兰就在院子里转圈跑,然后随手抓起一根木棍,与马小七对峙着。
这么一闹,房间里的人彻底被闹醒了,声音从里面飘出来:“马小七,你搞什么搞啊。”
马小七压低着声音应道:“没事局长,我收拾得了她,你放心休息吧。”
小兰也压低声音说:“你再敢碰我,我和你拼命。”
马小七心想这女娃子也是做贼心虚,不敢声张,于是胆子大起来,朝小兰猛扑过去。小兰照他身上打了一棍,却好像打在木桩上,连动都不动一下。
马小七再次抓住了小兰,正使劲往房间里拖,突然后脑勺遭到重重一击,便失去了知觉。
甘智贤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了。他示意小兰去开大门,把在门外把风的孙维银叫进来,自己迅速把那个大汉马小七拖进房间,收了他的枪,拿出早就备好的绳子将他捆个结实,并用一块毛巾把嘴巴堵上。
这时,房间的正门打开了,警察局长黄双枪披着件衣服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枪,四处张望:“马小七,你怎么样啊,那偷鸡贼在哪?”
突然,一支冰冷的手枪抵住了他的后脑勺:“别动,动一下就把你的脑袋打烂。”
黄双枪乖乖把枪举了起来。只见从阴影里又走出一个蒙面人,伸手取了他的枪。那是孙难银。孙维银随即把黄双枪的枪交给了小兰。
甘智贤和小兰把黄双枪押进房间,孙维银继续在门外把风。床上的女人见有人拿枪抵着局长的脑袋,吓得浑身筛糠。
房间内灯光很昏暗,但小兰还是机警地用一块黑布遮了脸,然后举着枪指向那个女人。
“好汉到底要干什么呀,如果想劫财,家里有的你尽管拿去。”黄双枪倒是很干脆,并示意姘头赶快拿钱。
那女人从床头柜里鼓掏了一阵子,拿出一包大洋递给了小兰。
小兰接过来掂量掂量,只觉沉甸甸的,也不知有多少。
“这是一百块大洋,”那女人说,“家里就有这么多,全给你们了,快放人吧。”
“没那么容易!”智贤冷冷地说。
黄双枪看到智贤还很不满意的样子,向那女人催促道:“再拿。再拿。”
那女人又从柜子里摸索一会,又拿出比刚才更大的一包大洋。
“老贼,今晚你就算拿出再多的银子也救不了你的命。”智贤的话比冰雪还寒冷。
“那好汉到底要干什么呀?我们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老贼,我问你,你凭什么枪毙了那坡村的阿山夫妇。”甘智贤厉声问道。
“他们私通共匪。”警察局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瞪大了双眼看着智贤,“你们,你们是……”
“你猜得没错,我们正是你们所说的共匪。但是,阿山夫妇并不是,只是我们有一位同志临时住到他们家几天,他们也并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就这样枪毙了两个无辜的群众,你这是草菅人命。”
黄双枪听着这几句话,早已魂飞天外,不住地瞌头认罪:“我有罪,我该死,我不该为了邀功,就随便把人诬为共匪。求好汉放过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兰无比气愤地说:“你这个人好歹毒,为了邀功,就随便杀人。阿山叔和阿婶多么善良,多么老实,我在他们家住几天,他们就像我的亲叔叔亲婶子一样,待我很好,对这样的人,你说杀就杀,你还有人性吗?”
“你身为高山县警察局长,本该为老百姓主持正义,你却黑了心肠,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你这种恶人真是不该活在世上了。”智贤的口气依然冰冷。
突然,黄双枪一跃而起,扑向甘智贤。智贤猝不及防,被他扭住了拿枪的手。本来黄双枪根本不是甘智贤的对手,可是黄双枪此时是拼命一搏,突然暴发了超出一般的力气。两人扭在一起。黄双枪突然像一只疯狗似的张嘴咬住甘智贤的手。
小兰看到智贤被咬,她的心不觉一紧。相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两人还没有肌肤之亲,但早已心心相印,气息相通,她已经把他当成最亲的人。此刻,她仿佛看到最亲的人被恶狼撕咬,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便从怀里拔出一把尖刀,猛地插入黄双枪的后背。黄双枪还是没有松口,小兰拔出带血的尖刀,又用尽全身力气猛插下去。这一次她是胡乱插下去的,却从黄双枪的肩胛处插入了脖子,血便从黄双枪的嘴里渗了出来,黄双松终于慢慢松了口,软绵绵地栽在地上。
甘智贤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生生咬出了几个血洞,疼得直皱眉。
小兰举起带血的尖刀又想杀了那个女人,智贤赶快制止她:“不要杀她。”
小兰不解地问:“这种女人也不是什么好女人,留她干啥。”
智贤说:“我们不能滥杀无辜。如果我们随随便就杀一个人,那与这警察局长有什么区别?”
小兰这才抚着他的手臂看,心疼得流下了眼泪。
智贤叫小兰把那女人绑在床头,并往嘴里的塞了一把毛巾,对她说:“我们是红军锄奸队,明天,你到县长那里,把今晚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如实告诉县长。”
那女人使劲地摇头:“呜呜呜,呜呜呜。”
智贤说:“叫你说你就说,我就是要让县长知道,在高山县并不是都由国民党反动派一手遮天。在高山县城,有一支红军锄奸队,专门铲除为害乡里的奸恶之人。”
小兰去扒拉一下刚才那女人掏出钱的柜子,又得了几大包银元和一支手枪。小兰喜出望外之余,还在柜子里发现一个精美别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内有一物,甚是精美。小兰不知何物,便叫智贤去看。智贤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把翠绿色的玉如意,盒子里还附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隶书工工整整写着两句诗:“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智贤也不解其意,但见玉如意质润如脂,琢饰精美,吉祥图案,丰富多彩,似乎价值不蜚,便叫小兰也一并拿走。
智贤从一包银元中拿出十块放在床上,留给那女人,便悄悄地撤离。
这一次行动,除掉了恶贯满盈的警察局长,还缴获三支手枪,一千多块大洋,智贤也是大喜过望。但是,只因那把玉如意,日后在高山县城里便兴起了一场场腥风血雨,他却是始料未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