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一阵阴风袭来火光摇摇欲坠。潮湿的泥地上散落着几缕稻草,墙角的木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另一面的墙边砌着一方石床,上面躺着一个光膀子的彪形大汉,满脸胡茬,黑状的上身在昏暗油灯的映照下更显油光发亮,那光秃秃的脑袋宛如一个大钵倒扣在头顶尤其的乌黑发亮。闷雷般不规则的呼噜声云绕耳边,吴军瑟缩在墙角茫然发呆。一想到电视剧里古时候监牢中惨无人道的各种酷刑就浑身打颤。
“啪”,床上的黑亮大汉睡梦中随手挥走一只蚊子翻了个身。吴军菊花一紧,警惕的望向那边看了看,“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狗带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吧?不知道小蝶和现在怎么样了,未未能不能想法子把我从这里捞出去。”吴军茫然的胡乱想着。
县衙后院,未未躺在床上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毫无睡意,这一天发生的事太过离奇曲折,脑中一团乱麻,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莫名其妙的女儿变成了别人的女儿,莫名其妙的自己成了一个什么知县的女儿,莫名其妙的自己男人被自己的便宜老爹扔进了大牢。这一切的一切让在社会主义光环下过惯了安逸生活的她完全束手无策。“明天一定要先把自己男人从牢里弄出来,大不了挟持了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然后再逼他把女儿找来,弄辆车子,哦不弄两匹马然后逃走。”未未就这样天马行空的胡乱想着,想到一个主意下一秒就被推翻。
“也不知道小蝶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应该很害怕吧?就这样被迫被一个陌生人抱走了,白天那种情况下也没来得及叫人去跟着那女子。
要是再也找不到,要是万一有个不测,要是……不会的不会的,看她的那个新妈妈这么紧张她不会让她受苦的,对,不会的……。
听说这地方叫什么雍丘县衙,也不知道这雍丘在哪个省,听老头子讲什么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天子脚下不就是都城么?
古代有雍丘这个都城嘛?明清是北京,宋朝是开封,唐朝是长安,汉朝是哪来着?反正不会是雍丘,难道是秦朝还是更以前?”
用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历史地理知识明显不能定位自己的方位,叹了口气摇头甩掉了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随即又想到白天自己撒泼打滚般的要护住自己的男人。
直到最后老头子无奈让丫鬟婆子把自己绑在了椅子上又叫来个神婆一样的老女人在那神神叨叨了好一阵。
眼见要被迫喝下一碗满是符纸香灰的所谓神药才不得不配合神婆演了一出戏驱走了附身在自己身上的厉鬼……
“明天编个什么借口才能把老公救出去呢?可不能再像白天那样了,要不又被当成鬼上身,对,要冷静。要好好想想。”或许是太累了,这一想就想到了梦中……
秀水街毗邻汴河,汴河古称“汳水”又称“古汴渠”属于沂沭泗水系,是泗水的一条重要支流。
自今河南开封市西北的蒗荡渠,经开封市、杞县接商丘,宁陵等地汇入泗水。汴河是开封城市发展史上的一条重要河流,与开封几千年的繁盛与兴衰息息相关。
更是北宋时期都城开封的主要粮道,是时汴河上的漕运空前繁荣,源源不断地往都城输送着各类物资,可以说是北宋的生命线,大动脉。沿河还有几处城镇作为开封城的前哨战和中转地,也是极为繁荣的所在。
杞县,古称雍丘,距开封城南四十里,乃开封府下辖十五县之一,是一个有着丰富历史积淀,文化源远流长的地方,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而此刻,秀水街街头,一处颇为气派的大宅偏院的柴房之中。形容憔悴的女子心有余悸地回想着白天那一幕幕离奇的怪事:黑云,闪电,大风,落水,以及醒来后那两个举止怪异的人。
就连蝶儿也……想到这里,女子不禁又害怕起来,自蝶儿被自己带回家后,好似变了一个人,我可是她的娘亲啊,可她为什么会不认识我了,还叫我姐姐?
姐姐……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自从大宋举大军攻伐汉那年,宋军以晋水灌城,家乡被淹,带着年幼的小妹逃难至洛阳后与小妹失散,自己又辗转反侧最后被卖入林府,做了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那一年自己十五岁,被喝醉酒的老爷拉入房中破了身,次年便有了女儿蝶儿。因老爷正房乃一妒妇,娘家是开封城中一高官,又因自己生的是个女儿。
且老爷并不缺子嗣,故自蝶儿出生后并无多少优待,反倒常常招来夫人及侍候夫人起居的那几个大丫鬟们的故意刁难。想着自己坎坷多舛的命运,女子不禁潸然泪下。
三年前老爷去世,自己便顺理成章的被打发到了柴房。日子较之前更加清苦,还有夫人家的那个远房表亲。
那个泼皮,那个无赖,见自己有几分姿色,时常过来调戏。要不是自己拼死抵抗,怕是……一想到这里,女子便咬牙切齿不能自持。
好多次都想着以死了此残生,但看到自己可怜的女儿不免又打消了轻生的念头。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可自己又能去哪呢,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很多年前就没了。
“妈妈。”怀里熟睡的女儿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梦呓一声打断了女子的回忆。
“妈妈?”女儿为什么要叫妈妈呢?妈妈不是那些个青楼老鸨子才被称作妈妈的吗?此刻回想起来,白天那个被蝶儿称作“妈妈”的姑娘不像是个老鸨子,倒像是个富家小姐,后面过来寻人的几个家丁的呼喊也证实了此事。
“不行,明天得托张婶去帮忙打听打听,白日落水的后在下游找到的几个人都是谁,尤其是那位富家小姐,应该不难打听到。”女子这样想着。
时间往前推两个时辰,天色将晚,城东头瓦子巷,一女子头梳双丫髻,娇俏可人的脸蛋上秀鼻俏挺,樱唇点点。身穿一淡青色粗布长裙,袖口绣一淡蓝牡丹,一条素白色款腰带束紧细腰,盈盈不足一握,看年纪不过十四五。正朝着巷中一处院子疾步奔去。
“娘……娘,我打听到浩哥的下落了!”
女子名唤翠儿,此时脑门全是细汗,喘着粗气哐当推开院门,朝着里屋跑去,浩哥是她从小就订了亲的夫君,更是受爹爹临终托付的亲人。“待到来年浩哥三年守孝期满,自己就是浩哥的人了。”翠儿时常这样甜甜的想着,更是这样甜甜的盼着。
浩哥是个木匠,自己的爹爹也是,包括两年前去世的公公都是木匠,靠着祖传的手艺,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却很幸福“嗯!是这样的,只要每天能看到浩哥,日子就是幸福的。”翠儿仍时常这样甜甜的想着。
城外的报恩寺的门栓前天被一个黑和尚撞断了,今天寺里来人请浩哥修一下,本来这张小活怎么的半天功夫也就够了,一到早出的门,可左右不见浩哥回来,眼见着天色渐晚城门将关,翠儿跟婆婆说了声就风急火燎的奔出巷子向着南城门跑去,守城门的小六是浩哥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一定知道浩哥有没有回来。翠儿这样焦急的想着。
但是小六不在,听另一个守门的小哥说六子去县衙了,说是什么他兄弟被当作歹人给绑去县衙了,从城门经过的时候六子就跟着过去了,这不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回来。
翠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急了,浩哥怎么会是歹人呢,一定是冤枉的,不行,我得去找他,找县老爷,告诉他浩哥是好人,他们肯定搞错了。翠儿这样坚定的想着,
在跑去县衙的路上,翠儿遇到了耷拉着脑袋往回走的小六。
“小六哥,浩哥呢?浩哥怎么样了,为何会被抓起来。”翠儿快哭了。
“唉,翠,他们不肯说,也不肯说浩哥犯了啥事,什么都不肯说,就说等明天县老爷发落再说,今一早我还看到浩子出城呢,他说是去给城外寺里修一下门闩,晌午就回来的,到,我还寻思着浩子咋还没回来呢,就看到他被捆着给抬进城了,嘴里还塞着布,我也问不出个啥,不过看模样,好像是被打了,头上肿起好大一个包。”小六把自己知道的一骨碌全倒了出来。
翠儿听说自己的浩哥不但被人打了还被绑进了县衙,二话不说就朝着县衙跑去。小六见状急忙喊道:“翠,别去了,这么晚了,县衙已经锁门了,我刚才就是被他们赶出来的。”
“可是,浩哥他……”翠儿急的重重一跺脚:“怎么办啊这。”
“翠你先别急,现在去衙门也决计见不着人了,这天也快黑了,你不如先回去看下大娘,现在她肯定已经急坏了。等明儿一早我们就去县衙,这好端端的人就这么给绑了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小六子劝退了翠儿之后就又急急的返回城门口去了,心里想着此时也出不去城了,不然去报恩寺打听一下应该能打听到今天发生的这个事情。又想着城门口的陈记酒铺里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
次日凌晨。
一夜未眠的吴军蓬头垢面头上顶着个大包,脸上是一个个被蚊子叮咬出的小包,此刻正坐在那喃喃自语依然进入佛系状态:“如果灵魂可以寄宿,那我还是我吗?
灵魂跟身体哪个更具主权上的法理呢?如果周围的人只认识这具身体不认识身体的灵魂,那到底是我的灵魂借用了这件身体,还是这件身体拥有了新的灵魂。”
边上,因在寺中后山烤野兔吃酒被方丈等人发现将之逐出寺院继而发酒疯撞坏寺院大门被捕入狱的黑亮和尚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这个魔怔的小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