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凌空家的密室

染修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子，明眸皓齿，娇艳动人。

不愧是“鬼医派”的“勾魂使者”——荷衣。

染修的脚步极轻，他想看看这个女子，并不是因为他对她有意思，虽然他染修6岁入府，如今已过去了12年，也应是娶妻生子，对女人感兴趣的年龄，可是此番他靠近她，只是因为好奇，真的，只是因为好奇。他想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吸引那么多的男人。

荷衣不禁莞尔，依旧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染修心里大约对荷衣有了评判，不过是姿色动人的胭脂俗粉，与他所想不差。

荷衣当然知道染修的想法，自她进入鬼医派，有了“勾魂使者”的这个身份，江湖上所有见她的男子都有这个想法。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以色动人、出卖肉体的那类人罢了。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她早已不在乎这些了？世人看人不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吗？不都是带着自己的偏见吗？

染修提步离去，只听见身后一声“慢着”。回过头去，竟见到一个女子出淤泥而不染。那些复杂的鲜艳的妆容尽数褪去，露出的是干净的双眸，如远山般的眉黛。

“这姑娘卸妆还真快！”没想到一张风尘的脸下掩盖的却是绝世的清秀。

染修愣了愣。

荷衣看着他，眼神如江南的烟雾，轻蔑一笑：“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这样的一个女子却要加入鬼医派，却要成为'勾魂使者'？”

染修的脚步顿了顿，思忖了一会儿，淡淡地笑道：“荷衣姑娘如何与我无关。”

荷衣笑得更加肆意：“怕是你的内心不是这样想吧。”

染修再一次地止住了脚步，是啊，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的心神真有几分摇晃，他真的很想听一听，这样一个如荷花般干净清纯的女子如何成了江湖上浓妆艳抹的小妖精？

染修没有答话，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荷衣知道，他这是默认要听她的故事。

“那年杏花春雨。我偷偷地偷了件我嫂嫂婚后的莲花袖口碧叶裙溜上了集市，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裙子，可是穿在嫂嫂身上一点儿也不合适，穿在我身上才合适，那是我人生中最漂亮的一天，我在街上游走，看中了路边的一根花钗，花钗不贵，可是偏偏看中那只花钗的还有知府家的小姐。我自小不害怕权贵，面对权贵也毫无谄媚之态，反而我觉得她们既然高高在上，就更应该体谅和让着我们这些穷人。我对那只花钗死活不放，一直觉得是我先来的，那只花钗理应属于我。可是知府家的小姐居然升了堂，把我拖到县衙，还叫来了我的母亲和父亲。我的母亲凶悍，父亲一直胆小怕事。她们知道我得罪了县衙家的小姐一直摁着我的头认罪，可我并没有罪，只是一支小小的花钗而已，凭什么他知府家的小姐喜欢，我就不能喜欢？我这样对他们说，急得他们纷纷上来掌我的嘴。那一天，知府小姐在大堂上笑得肆意，而我却被我的亲生父母，掌肿了嘴。我突然觉得我们穷人好悲哀，不是因为穷而悲哀，而是因为尊严。——那一天，我被我父母拖回去，嘴因为掴掌力气太大而肿胀破裂，县衙嘱咐我父母严加管教，以后不许再撒谎。”

染修的眉头狠狠地皱着，十指抓住了衣袍，关节处紧紧地弯曲。

“然后呢？她得到了那支花钗是不是很高兴？”

荷衣苦笑了一下：“县太爷最后把花钗判给了知府小姐，可是知府小姐却走到我的面前，把那支花钗狠狠地踩在脚下，花钗上的花饰全部扭曲变形。她说'这就是云泥之别'。”

染修的衣摆咔嚓一声，竟被自己撕碎了。

荷衣愣了一下，眼睛里顿时闪过一道光。

“所以，你就想变强？”

染修语气淡淡的，可是手却慌乱无措地遮掩着衣摆，不想被荷衣给看见。

荷衣的眼神柔和了，此时看去正如一江春水：“变强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不是从那次。我从小就想变强，只是我的父母他们是那样的安于现状，害怕得罪权贵，第二天一大早就让我穿戴整齐去知府家道歉。你别笑我，我知道知府家不会让我这样的人进去，可是我爹娘的意思是让我把礼物给门外的小厮，托人送进去。说这是'穷人的生存之道'。”

“穷人和富人只有一线之差。”染修有些愤怒了。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把礼物给扔了！若一个人不想被别人再次羞辱，就要自己变强！那天晚上我翻进了知府家的后院。”

“你想要杀知府小姐？”一向淡定的染修此刻也不淡定了。

荷衣莞尔：“哪能啊！我只是想教训她一顿罢了，不过是投-胎有了个有-权-势的老-爹，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染修憋住没笑，可是随即一想，眉头又皱了起来，“知府家的守卫和家丁，你能对付得了吗？”

“当然对付不了。”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可是那天当我翻进知府家的小院我才知道在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那样的讨厌知府家。”

“你说的是鬼医派？”

荷衣点了点头。

“鬼医派为何要去知府家？”染修突然间像捕捉到了一条重要信息。

荷衣当然知道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对于信息的敏感，可是一想到倘若对方是想向自己探听消息，内心也有几分不舒服，“我只知道那些天知府的长子行事有些张狂，搞坏了鬼医派留在集市里的暗哨，所以要被灭口。”

染修长叹一口气：“姑娘家的不该接触血腥！”

荷衣的眼睛如一道利剑看向染修：“我那时并不想杀人！是知府家的公子得知有人要杀他后在混乱之中抓住了我做肉盾，是鬼医派的银烛长老救了我！从那时起，我就决心加入鬼医派了！”

染修摇了摇头：“那不是一个好帮派！”

荷衣愤怒地看向染修，急得泪都要蹦出来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错手伤了知府家公子，他也记住了我，倘若让我粗暴的娘和胆小的爹知道，他们一定会亲手抓我去认罪！到时候，我根本不可能活！银烛长老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至少不会像我的父母那样一位地叫我低头，他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自己是个人！”

染修道：“你父母的确过分，而你也没做出正确的选择！”

荷衣摇摇头：“长老给过我选择，是我自愿加入鬼医派的，因为我想变强，我不想再受人欺负！”

说着荷衣突然间泪如雨下，哭得很大声。

密室的外面有敲门声。

染修立刻警惕地开了门。

凌空司情一身白衣立在外面。

“里面怎么了？我听见有哭声，所以就过来了。”

染修知道自家主子一直心细如发，大约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就过来了。

染修立刻俯首道：“里面很好，正在审问。”

凌空司情点点头：“那就好。我今日有事要离开府，府中的事就交给你去处理。”

染修快速地思忖了一会儿：“公子，可是今日是中秋？”

凌空司情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更要出去。”

染修的脑袋都快成了一团浆糊，可是这团浆糊注定还是有几分是清明的：“又为了苏家的那位三小姐？”

凌空司情笑而不语，转身跳上枝头，驾轻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