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尉丞一杯接一杯的不停给自己灌酒,像是要灌醉自己一般,一瓶酒眼看就要见底,江苗苗急忙抢过酒瓶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醉眼迷离中看着齐尉丞眼中的波光流转和紧蹙的眉头,江苗苗不由自主的用手轻抚上他的额头和眉毛轻声说道:“当年拥有这样眉眼的你外公肯定很帅。”
可能是自己的安慰奏效了,因为失去意识前,江苗苗仿佛听到了齐尉丞的释怀一笑。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满脸通红的小妮子,齐尉丞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平常觉得我一般,喝醉了就觉得我帅了?”
心里却默默的补了句:“虽然很撇脚,但你的安慰对我很有用。”
叹口气,起身将小妮子抱回房间,坐在床边凝视着她久久不愿离开,直到手机提示音响起。
打开一看,是助理汇报工作的邮件,大致略过一眼,最后视线停留在助理文末的问题上。
“需要订哪天的返程高铁票?现在春运期间,如果不提前订,恐怕到时候会买不到票。”
齐尉丞歪过头看看熟睡中的小妮子,想起她在高铁上接的那个电话,思忖片刻,毫不犹豫的回复了四个字:不用订票。
终于体验了一次宿醉的下场,江苗苗头疼欲裂着醒来,已经中午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黑乎乎的不明液体,抽过杯子压着的纸条一看。
“把解酒汤喝了,电饭煲里有粥,饿了就起来吃点,我出去一趟,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像是料到她不会喝那杯黑乎乎的解酒汤似的,还特意在最后补了句“齐式秘方解酒缓解头痛”。
还真是字如其人。江苗苗端过杯子,闭眼一口气喝完,继续瘫倒回被窝。
齐尉丞回来的时候江苗苗正要找花瓶插花,喝了那杯味道不可描述的解酒汤后又睡了会儿,果然头痛减轻了不少,索性起床到院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刚刚转去后院折了几只腊梅回来,猛的看到齐尉丞站在前面,吓得江苗苗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把花藏在身后,做贼心虚的问道:“不是晚上才回来吗?怎么这么早?”
齐尉丞面无表情的走近,突然一个爆栗敲在江苗苗额头上,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完了,他这么生气难道这腊梅是他外婆种的?
齐尉丞将江苗苗按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一大碗粥,江苗苗正要嘟囔没胃口,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神,江苗苗只好闭嘴把花放在一旁,不情愿的扒拉碗里的粥。
齐尉丞转身拿了个花瓶出来,把腊梅插上。
“小时候外婆给我做梅花糕的时候,也总会多折几支插在瓶子里,满屋子的梅花香,对我来说就像是外婆的味道。”
原本埋头喝粥的江苗苗,听完齐尉丞这句话后默默地将头埋得更低。
第二天一大早江苗苗就被齐尉丞拉着去行贿。
见秦老爷子的第一眼,想起那晚齐尉丞讲的故事,江苗苗的心里不禁掠过一抹苍凉。
于是一曲《葬花吟》百转千回,如泣如诉,蕴含了她所有的动容,也染红了老爷子的眼眶。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接过笛子,如获珍宝般的在笛身上来回抚摸。
“红英最爱听的曲子,当年我就是用这支笛子常常吹给她听。”
像是意识到什么,老爷子顿了顿然后感激的拍拍齐尉丞:“你外婆走后我怎么也找不到这支笛子,没想到临了临了到了今天还能重新回到我身边,也算是成全了我这一生最后的念想,谢谢。”
江苗苗讶异的看向齐尉丞,这笛子是早上出门前他才给她的。
看着齐尉丞默不作声的样子,江苗苗突然有点明白也许他并不是真的来行贿。
一顿饭吃得江苗苗差点消化不良,老爷子拉着齐尉丞说了会儿话就被吴叔搀扶着回屋休息了,饭桌上就剩下秦董事长、齐尉丞和江苗苗三个人,秦董事长的眼光貌似不经意的一直在江苗苗跟齐尉丞身上扫来扫去,看得江苗苗浑身不自在,齐尉丞倒是跟个没事儿似的,吃得怡然自得,时不时还给江苗苗夹一两个菜。
看着安静开车的齐尉丞,江苗苗几次欲言又止。
“想问就问吧。”
齐尉丞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恢复了他一贯的明澈。
“你怎么能让我吹老爷子的笛子?更何况那笛子对他意义那么重大。”江苗苗愤然的说道。
“这支笛子不是老爷子那支。”
看江苗苗一脸惊诧的表情,齐尉丞眨了眨眼:“先祖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是贿赂,自然得做足功课,我费了些功夫找到了当年给老爷子做笛子的人,只不过老师傅已经不做笛子很多年了,好在他还记得老爷子这个抗战英雄,所以才给我做了支一样的。”
“所以你昨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齐尉丞笑着点了点头。
明明就是真心实意的孝敬老爷子,非要说成是贿赂,口是心非到你这程度也是不容易。
“那为什么老爷子要说是他之前丢的那支呢?两支竹笛不可能一模一样的,新旧程度也不一样。”
这一次齐尉丞倒是没有立刻回答江苗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老爷子是故意说给秦叔听的,而且我想老爷子原来那支笛子其实压根就在他自己手里。”
“秦董事长不是他儿子么?为什么要故意说给他听?不过今天那个秦董事长倒还真是怪怪的,上次去他们公司,对你还客客气气的,今天我看他看你的眼神都是充满了防备,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这次这个项目的?”
话一出口江苗苗突然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太多了,跟个八卦狗仔似的,于是不好意思的冲齐尉丞吐吐舌头。
齐尉丞难得的没有开涮她,耐心说道:“秦叔是养子,老爷子孑然一身,并未娶妻。”
想起老爷子听自己吹《葬花吟》时的神情,江苗苗不禁喃喃道:“最美好的爱情不过如此,许下自己一生的年华只为一个人,你外婆等了你外公一世,而老爷子守了你外婆一生,在如今这个感情快餐的时代,不多见了。”
“所以我说老爷子的笛子没有丢,凡是有关我外婆的,他不会舍得弄丢。”
齐尉丞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浓浓的叹息。
“外婆走后,老爷子大为悲恸,无心再经营公司,就把公司交给了秦叔打理,秦叔从小跟着老爷子耳濡目染,算得上是个商业奇才,把东红酒业从一个酿酒的小公司做到了多元发展的上市集团,只是秦叔心里始终有个结,毕竟他不是老爷子亲生的,集团的股份大部分还在老爷子手里,患得患失使得他近几年小动作不断,开始逐渐缩小东红酒的供应链,老爷子本来不过问集团的事,偶然一次一个老客户到文仓看望老爷子提到此事,老爷子这才让吴叔私下去查,吴叔查了之后才发现秦叔不仅在缩小东红酒的供应链,还把集团其他业务开始往外转移到一个空壳公司,而这个空壳公司背后的法人……”
说着齐尉丞意味深长的看了江苗苗一眼,江苗苗了然的点点头。
“老爷子大为震怒,亲自到公司召开董事会议,当场宣布将扩大经营东红酒,如有必要,集团的其他业务可以一并砍去,专营东红酒,前阵子吴叔找到我,说老爷子把技改扩建的储酒罐区选在了茂安,希望由我来设计修建,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答应,本来我们手上已经有几个在进行中的项目,人手吃紧,再来这种跨市的项目投标手续比较麻烦。“齐尉丞无奈的补充道。
“但是你还是答应了,因为情义对吗?但老爷子既然想让你设计修建,为什么不直接把项目承包给你,我们怎么还要去投标啊?”江苗苗盯着齐尉丞不解的问。
齐尉丞故作深沉的低咳两声:“一来毕竟秦叔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宛若亲生,而且这么些年秦叔也确实把公司发展的很好,老爷子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所以并没有撕破脸,这次的项目还是交给了秦叔来主持,在商言商,这么大的工程量,当然需要通过招投标选择合适的乙方,二来老爷子是相信我的实力,放眼整个玉宁和文仓,能和我们旗鼓相当的不超过两家,况且有老爷子盯着,秦叔也不敢再有小动作,我们参与投标,自然是胜券在握。”
说到这儿齐尉丞跟变脸似的瞬间换上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至于我为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老爷子,当然是因为这个项目预算足啊,能给我们创造不少收益,生而为俗人,我何必跟钱过不去。”
看着他冲自己眨眼的欠抽劲儿,江苗苗立刻伸手打开车载音乐,把音量调大,对于这么一个过度自负又极端口是心非的人,她无言以对。
终于到了祖宅,看着打开车门走在前面的齐尉丞,江苗苗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出了心里的最后一个疑问。
“刚才听你跟老爷子的对话,我们集团的董事长真的是你爷爷吗?可你……”
齐尉丞的身形微微一顿,转身笑看着她:“我以为你会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没想到留在了最后。”
江苗苗撇撇嘴,刚才心里那么多疑问,谁还顾得上先后顺序。
“我随母姓,外婆走的第二年,我妈就把我的名字改跟她姓了,我想她这么做是为了传承我外公,更是为了我外婆痴守一生的痴念。”
齐尉丞这般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事一样,这种豪门家族改姓这么容易的吗?看好多电视里可不是这么演的,江苗苗心里瞬间脑补一段豪门家族改名的狗血片段,不由乐出了声,一抬头发现原本走在我前面的齐尉丞不知何时正站在她的面前,揣着手笑看着她,难道他还会读心术,看出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正嘀咕着,齐尉丞突然压低身子,戏谑的双眼紧盯着江苗苗,幽幽的说道:“放心,我爸不是长子,我也不是嫡孙,我们父子俩都不打算继承我爷爷的家产,而且我爸妈也很随和,所以以后到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很好相处。”
江苗苗不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话说的,真是大言不惭,好像谁要到你们家当佣人似的,绕过齐尉丞江苗苗径直往院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