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韩王宫中,韩然坐于案几之旁,听着身前近臣的奏报,始终紧皱着眉头。这强秦来使之事,果真令人头疼。
“王上,既然魏赵楚燕四国皆愿助我韩国抵御强秦,那这围剿墨家机关城之事就应作罢,明面上看,公输流与我韩国朝廷没什么瓜葛,但墨家核心机关城设在我韩地早就人尽皆知了,一直以来,若有外敌入侵,他们就绝不会置之不理,公输流护我大韩的意思,最明显不过,若我们此时不明确表态,反而会让他与我韩国疏远,甚或反目。”刘太尉也被迫选定了立场,此时便要进言相助于黑山一派。
“对,父王,且之前让强秦修灵士们助我韩地平定贼寇之时,那强秦修灵士们甚是霸道,竟肆意妄为,牵连韩地无辜百姓,也让我朝廷为他们背上了黑锅,若不与他们撇清关系,国中必定然多有非议,恐再生暴乱,望父王明鉴!”韩非子亦恭敬道。
“可是,父王,魏王已然罢掉魏武灵公的上将军之职,魏赵楚燕各国能否再次合纵成功,尚且难说,若我们一个不慎,惹怒强秦,到时兵戎相向,新郑定然又会不安宁!依儿臣之间,而今,尚不能惹怒到他们,使他们有兴兵的借口,望父王再好好斟酌一番。”进言者是韩非的哥哥韩安,他便是韩国第一顺位的王位继承者。他并无修灵天赋,也不善武力,因而在长相上明显比韩非子胖上不少,也白净不少,但他也不是百无一用之人,久混于朝堂,他的驭人之术倒颇为了得。
自从韩非从兰陵稷宫归来之后,他便时时关注韩非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王位不翼而飞。此时正是极力证明自己的机会,岂能错过?再者,他所担心之事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父王,以儿臣之见,这魏王罢免魏武灵公上将军之职一事只是个幌子,意在迷惑强秦罢了,此时的强秦也正处在多事之秋,前有国内士族门阀内斗,致使根基不稳,后又分兵平定前赵之晋阳,三则他们觊觎赵之卷城,如此内焦外困之际,我韩国此时若还畏首畏尾,便果真只能对其称臣了!父王,难不成你愿将看到韩地成秦之附庸?”韩非子慷慨道,生怕韩然惧秦妥协。
韩然眉头一皱,面有不悦地望向韩非,这王儿确是不凡,只是不懂说话之道,在他话中,看似字字珠玑,让人无可反驳,但对一个高高在上的韩王而言,则太过强势了,因而,韩然索性就不回他的话了。
“对了,黑山剿匪之事个中细节是什么,我尚未听你们报来?”韩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刘太尉。
刘太尉闻言心中一惊,此事他尚未与韩非子谈好,若当中出了什么纰漏,可就不好交代了。
倒是韩非子主动为刘太尉解围道:“父王,我们在黑山时,同时也遇到墨家之人,因强秦修灵士们牵扯无辜百姓,墨家子弟便出手将他们一一斩杀,而儿臣也出手助了墨家,想来我韩国朝廷与墨家之间,不至于生出什么嫌隙的。”
“你出手了?”韩然眉头一皱。
“对,这强秦修灵士目中无人,我百般千般劝诫,依旧无用,因而只能出手了。不过父王放心,我与墨家之人出手极快,也不曾留下什么把柄,想来他们也不知道我出过手。”
韩非子将自己出手之事说与韩然,似乎一切都如此的理所当然,丝毫未想过这会涉及两国邦交,也未想过他这一出手,韩然便被逼上了反秦的大船。
韩然听闻,依旧不见答话,似乎,他有些厌弃韩非了。
“寡人知道了,非儿,你这几日也累了,先行退下吧,待哪日气色好了,寡人再招你来详谈。”
“父王,可我们尚未议完此事,也还没谈出什么结果来!”韩非子不解问道。
“寡人之话,难道你果真不懂?”韩然眉头一皱,恼怒道。这韩非想来是久在稷宫学法修灵,反倒对这些人情世故知之甚少,而谈及察言观色,更是一窍不通。
“韩公子,你果真累了,不如先退下如何?”倒是刘太尉强装笑脸,暗暗地向他使了个眼色,欲将韩非子送回府苑,免得再把事情闹僵。
韩非子看懂了刘太尉的意思,只能不甘退下,但个中理由,他实在不明。
韩然等人继续议事,最终也做出了与韩非所求一致的结果。只是,此事即便是韩非力推,但丝毫不能证明他有多明智或他的思虑有多周全,在议政之事上,他已经被踢出了局。韩然绝不可能手把手去教韩非御人之道,若韩非不自己看明白,这韩国朝堂,便难有他一展抱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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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朝堂之上,韩王韩然听着樊於期的诉求,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韩王,我大秦化形境灵师及所携灵士竟都折损黑山之中,若所料不差的话,韩地的墨家机关城十之八九与黑山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知韩王可否能按照承诺,协助我们剿灭墨家机关城?”说话者正是站得笔挺的王翦灵君。
“王翦灵君恐怕是说笑了,黑山哪有什么墨家机关城,不过是些作乱匪寇罢了,”刘太尉自然担起了与他们周旋的任务,“诸位莫不是出尔反尔,不愿助我韩国平定匪寇,却逼着我们出兵与墨家硬拼。”
“究竟是匪寇作乱还是墨家出手,难道我不知?那日我可亲赴黑山,虽未与公输流交过手,但他的气息,我哪会不识?”樊於期长的眉清目秀,气质不俗,此时说话间又如此淡然,一副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模样,与之前从公输流之前遁走的狼狈大相径庭。
“这般说来,樊於期灵君是见过公输流老灵公了,那为何不出手将其擒住,免得我们多跑一趟?”刘太尉这一问似乎问得委实愚笨。
“我哪是灵公境者对手?”樊於期皱着眉头回道。
“那谁是灵公境者对手?”刘太尉陡来气势,追问道。他虽是凡将,但能统领韩国军队,怎能没有直面灵君强者的魄力呢?
王翦与樊於期一时之间互看彼此,不予作答。
“诸位强秦的修灵大能们不是说要助我铲除匪盗吗?如今匪盗未平,内患未除,如何还有兵力助你们铲除墨家机关城?”刘太尉的气势越盛。
“刘太尉,既然黑山既是匪寇聚集之地,又可能是墨家机关城所在,何不如我等共同出兵围剿呢?”倒是强秦赵廷尉费尽脑汁,缓和双方气氛,他此来若不能打探到墨家机关城所在,并寻到百里济与百里奇影踪,断然不敢回国。
“共同出兵围剿,诸位大能可想好如何应对公输流老灵公?诸位不会想着捅个马蜂窝就跑掉,将一副烂摊子留给我们吧?”
“诸位放心,你们只管出兵即可,我强秦自有对付公输流之人。”王翦灵君回道,他们所来目的不过是打探,顺道诓诓你韩然,你又能如何?
“对付公输流之人,王翦灵君说的是贵国百里老灵公,还是蒙骜老将军?”刘太尉面露鄙夷,“这百里老灵公是在九泉之下吧,至于蒙骜老将军与那魏国的魏无忌对峙着,还有分身之术不成?”
“想不到韩王的消息如此灵通,那不知可否听说魏王已罢了魏无忌的上将军之职,而魏无忌也不再上朝,终日沉迷酒色,如此的魏武灵公,难道还值得我蒙老将军挂心?”王翦又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贵国难道真以为我韩人看不出来,诸位不过是想损耗我韩之军力罢了,若诸位真有心,不如将上党郡还与我韩国,如何?”
“上党郡不是赵国的吗,要还也当还给赵国,岂不笑话?”樊於期依旧高傲。
“强秦若要除掉墨家势力,自然先得将秦地的墨家机关城推掉,自家尚未清理干净,便想来我韩家生事,岂不更可笑?”刘太尉丝毫不给对方面子,毕竟他背后之人可是韩王。
“韩人难道真不惧我强军铁骑吗?”王翦威胁道。
“强秦莫不是忘了你们的先王为何而亡吗?我五个诸侯国的联军能使蒙老灵公败逃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只是贵国的政王方才登基,若又无故而亡,又有谁能代之,贵国的长安君?”
……
秦人欲借助韩王势力,揪出百里奇与百里济之事,终以失败告终,若强秦要擒杀百里奇,便得另觅它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