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婺州惊变 刘知州谋劫王驾 下
作者:正邱      更新:2019-07-23 08:06      字数:2462

话说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许是离敌稍远,放松了一点警惕,又或者因为到了熟悉的乡土,自觉得安全。这两日,一向严谨的张镝对刘怡的奸谋竟然未及细察,毫不知情,险些酿成大祸。幸好这从未谋面的浦阳陈复心怀忠义前来告急,是巧合也是幸运。

但是陈复突然出衙来造访旧营也必然会引起刘怡的警惕,州衙到旧营不远,老奸巨猾的刘怡既然有背叛之意,不可能不防着一手,很可能陈复刚进营门就有人密报给了刘怡,使之加快行动的步伐。

只怪当初轻信了此人!张镝一边反省,一边自我诫勉,万不可再发生此类事件。

当然,疏漏已经存在,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重要的是做好补救。

好在二百骑兵都集中于旧营,一直未曾松懈,令下即至。现在最重要的是往州衙迎回王驾,否则一切免谈。

陈复给张镝通风报信果然已被刘怡察知,州衙之中已然开始行动。

刘怡原以为事情机密,劫夺益、广二王的计谋几乎万全,派人出城联络以后就只需等着元军围城,而后内外夹攻,把那区区数百护卫歼灭,两个小王就是盘中之菜了。不过忽然出了陈复这个意外,行动就不得不提前。

“姓陈的小儿,竟是个背主之贼!”刘怡恨恨骂了一句,只顾骂别人,却不细思,自己更是背主之臣呢。

事已至此,骂也没用,紧急措置才行。既然已经被告密,两小王的护兵必然要设法来夺人,刘怡自知州衙并不保险,便连哄带骗要将两宫二王转移出去,张镝留给二王的护兵不明所以,未收到军令当然不同意贸然移驾,掌事的杨镇也觉不妥,要求等张镝到了才肯动身。

刘怡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聚了上百役吏兵丁,强行挟制王驾出走。护卫虽勇,奈何人少,而且从友到敌的变化突然,来不及做好思想转换就已被刘怡的人攻击,或捕或杀,血流盈阶,这刘某人为了功劳已是不择手段,果然心狠!两宫二王不过妇人小儿,怎经得起这般威吓,哭哭啼啼地被挟着往西走。

这便是一场时间赛跑,晚一步都不行。不幸中万幸的是张镝反应速度极快,骑兵在城中骤马急驰,总算赶在刘怡出城之前赶上了王驾。

事情是很清楚的,不必废话,两个字。第一是“打”!第二是“抢”!

结果也是很清楚的,一帮乌合之众一击即溃,益、广二王又被夺回,不过刘怡跑的快,被他窜出西城逃走了,张镝的目标是要护送王驾,撤离要紧,也就懒得穷追。

危机远未结束,更大的麻烦来了。崔文卿、王世英所率元军步骑已经拥到城下,马蹄之声可闻,刘怡与崔、王汇合,掉头又领着人杀回来了。

张镝并不怕厮杀,若光是打仗的话,凭着手下二百骑,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敢冲上一冲。可现在不行,他不能冒险,万一两王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紧急,张镝一面派人去旧营召集王府从属,一面率兵直接杀奔城南。军队有组织有纪律,士卒们守战行止都有规矩,进则进、退则退,开赴哪里一声令下就可以了。但普通人就不同了,没有特定组织,缓急之间就是一盘散沙,散到哪里都不知道了。所以旧营当中两百多人的王府随从一通混乱后聚起来的不到一半,等追上队伍又失散了一半。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先送二王出城。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从太多,确实是个累赘,大大的拖累行进速度。且对于他们本人而言,被元军俘获北上未必就是太坏的事,相比于跟着两王颠沛流离,或许还能少吃一点苦头。没跟上队伍的人们只能自求多福了,大局为重,没时间等候,张镝决定立即出城。

婺州有八个城门,东、西、北各只有一个,靠南侧的却足有五个,不知是出于风水的原因还是城防的需要。

“将军若要南避,走赤松门最便。”报信以后一直随在张镝身边的陈复建言道。

这与张镝的设想不谋而合,因为北边只有一个天皇门,要绕过半个州城才能回到南去的道路,舍近求远太不划算,若被元兵追上半路截击可就不妙了。西边是迎恩门,就更不行了,追兵就是从西面而来,总不能自投罗网。剩下的只有东、南两个方向,东侧为旌孝门,南侧有通远门、长仙门、清波门、八咏门、赤松门,要说上官道最便捷的还是面南靠东的赤松门。

走赤松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与这婺州城的地势有关,因为州城从东到南两个方向都有婺江环绕而过,而婺江宽阔,整个南城只有通济桥、弘济桥两座桥梁,通济桥靠近西侧,很可能已被敌人控制,而东侧的弘济桥正在赤松门之下。

张镝并不担心能否出城,就怕在必经之路的弘济桥会不会有阻碍。

“我看城防不足为虑,可虑者就在弘济桥,若南城外黄之观与刘怡沆瀣一气,封住桥头,则我军危矣!”行进之中,陈复继续说出自己的思虑。

这陈复不简单,不仅猜出了张镝的思虑,还一针见血的点出危险所在。追兵将近,一条婺江横亘在前,若是桥梁被截,二百多人就都会被包围于城之南、江之北的狭小地带,这几乎就是个死地,这么宽的河总不能游过对岸去。

急急奔出赤松门,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陈复说对了,弘济桥已然不通!只见桥对岸立木设栅,排布了鹿角距马,密匝匝驻守了三五百人。

张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进退不得。

这大约是张镝从戎以来最危险的时候了,这安危不只是关乎张镝本身,更主要的是队伍中护着的这点赵家血脉,不敢一朝断了。否则他大可以趁着追兵未集、杀奔回去,过去身先士卒的事没少干,元军步骑当中有几人挡得住他,东门、北门,哪里出城都不难。

“若是刘怡有智,就遣一军出通远门封住上游,再出一军从旌孝门急出封住下游,则我陷于北岸一线之地,左右无路、后有追敌,除了跳江别无他法!”关键时候,陈复又出言预测,狠狠将了自己一军。

只听城内追敌已迫近门楼,与张镝的殿后人马接上了手,而元军的表现几乎与陈复所料的一毛一样,只见从通远门钻出来一支步军,自西向东远远压来,意图明显,就是来堵张镝的右路。另一面,旌孝门外尘土飞扬,似有大队骑兵,出门折回,显然就是来封张镝左路。

糟的不能再糟了。

这陈复,说他什么好呢,到底是料事如神,还是乌鸦嘴太灵,怎么每一个坏的预感都成真了,还是少开口为妙啊!

张镝简直欲哭无泪,这一百多斤真要交代在这了!?

不知张镝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