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闽之地,雄山高峙,水网交织,素有“闽道更比蜀道难”之称,张镝一出手就先锁住了闽粤、闽赣、闽浙之间的关隘道路,对福州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福州聚集了元军四万余,但兵无战心,将无敌胆,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已成绝地。
张镝以第一主战师会合骑兵师、水师,兼以十二个材勇师,十五万之众。若要强攻,以炮兵营加水师炮舰轰开城门,至多三日就可下福州。但三天的仗,张镝却打算打三个月,要从年底一直打到来年春播,正好度过这一整段农闲季节的集训期。
费力气的战事主要是五万正兵来打,材勇师做好协同配合,驻守防御,即所谓实战式的集训。说是集训,但与实战的模式是一样的。二十多万人的大行动,都要按正规军的标准来。
几十万人曝兵三个月,这对后勤的压力极为庞大,对将领的协同能力要求也很高,同时对于张镝本人也是很大的考验。为了将来更大的战略目标,张镝和他的中兴社与中兴军都需要这样的考验。
在此之前,张镝与他的将领们都未曾指挥过五万人以上的大战,当然是指正规军的大战,不是红巾军那样的乌合之众,动辄几万人几十万人的规模。所以哪怕这一仗的胜利已经摆在台面上,福州已成案板上的肉,想切就切,想吃就吃。张镝却并不想这么快吃下,他追求的不仅仅是打赢这一仗,更要锻炼部队,尤其是增加大兵团协同的能力。
指挥部对此制定了一个计划,称为“实战轮训”,轮训的重点在于训练材勇。有正兵为支撑,材勇们就可以尽情演练,此战有材勇十八万,其中流求材勇二万,战力较强,泉州材勇六万,战力稍次,还有十万泉州梭标队,只是民兵『性』质,战力最弱。
实战是最好的练兵方式,张镝的目标是通过轮战练出二十万可战之兵。
轮战期间,第三师在南线维持不动,第二师稳固中线,第一师与骑兵师、水师拒守北线的同时对福州保持高压态势。其余二十来个材勇师以四到五个师为一轮,轮流在南、中、北三线轮战,并且保证每个材勇师都要到福州参加一次攻城。
演练第一项,军令与情报。由指挥部发出随机军令,要求传令部门通过飞鸽、快马、健足、通讯船迅速的传递给指定部队,传令方式不限,以指定部队最终收到清晰完整的军令作为评判标准,根据里程与送达时间计分。沿途还会有指挥部额外设置的障碍,主要因为元军溃散太快,敌人不够用,只能自行安排一些假想敌,传令者必须突破这些“散兵游勇”、“山贼流寇”、“敌军关卡”之类的障碍才能抵达目的地。
演练第二项,换防与戍守。福建一地,纵、横都有一千多里。指挥部会突然给某个材勇师下令,要求与某部防区互换,最远的说不定要从建宁到漳、汀,从邵武到兴化,近千里路,要测试军队多长时间抵达,掉队多少人,抵达换防地后还要立刻投入防御,“假想敌”会给这些立足未稳的材勇部队一点苦头吃吃,如果巡逻不到位,让“细作”潜入或被小股部队偷袭成功,那就狠狠的扣分。
演练第三项,战阵与协同。材勇的平日训练有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了识别金鼓旗号、令行禁止上面,这也是练兵的难点和重点之一,要在战场上战场上指挥数以千计、万计的士兵们同进同退,或攻或守,当然不可能靠嘴巴吼,必须依赖战阵和金鼓旗号。士兵听令,队伍有序,战阵严谨,战斗就等于胜利了一半,这甚至比训练士兵厮杀的本领更难,也更重要。在此基础上,还要训练两支队伍协同进攻,以及骑兵、步兵、炮兵、水兵等不同军种的协同。
演练第四项,攻城。目标,福州。最后这一项才是重头,才是真正的实战,未必每一支部队都能轮得到这样的“好事”。必须是通过前三项训练达到要求的材勇部队才能与正军一起参与福州的攻城实战,张镝不可能拿训练不足的队伍去送死。
这样的大战,除了训练士卒,更能锻炼军官。正军中的军官可以在材勇中试着担任更高层级的将领,测试和培养带兵能力,旅帅、营将可以担任材勇师长一级,队将、都将也能营将、旅帅,什长、伍长也能担任都头、队将。材勇当中的军官本就是正军中提拔选任,也可以反过来到正军中担任同级别军官,通过交流发现问题,也发现人才,把合适的军官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
小猫抓住了老鼠总要玩一阵子再咬死,这是为自己捕捉更大的老鼠积累经验。十八万材勇都是需要刷经验的小猫,而福州是多么完美的一只老鼠。但这只老鼠对于小猫而言还太大了一点,所以有请中兴军的正兵部队担任老猫的角『色』,在一边帮忙看着点,帮小猫刷经验的同时不能让这只走投无路的老鼠逃走了或反咬到小猫。
福州城的王积翁、唆都哪里知道自己竟被中兴军当成了试验用的小白鼠,若是知道了,是该悲哀自己的命运还是庆幸自己还能多活几天?
福州轮战,说着容易做着难,需要大量的前期工作,还要应对各种可能的意外情况,毕竟这是真的打仗,而不是演练。这样的大仗,必须是厚积薄发,人口、钱粮、兵械的积累绝非一日之功。从三年前刚坐稳流求,张镝就已有了初步的谋划。战前,从九月到十二月,总理署又周密部署了三个多月,这才有足够的物资和充足的底气发动轮战。
福州城被围困的头一个月里,遭到的攻击并不严重,这让城内守军有了突围出去或争取援军的侥幸。但一个月以后,一次次突围都被打了回来,预想中的援兵也并没有到来,来的是城外中兴军的轮番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