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行朝右丞相、签枢密院事陆秀夫以沉重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
大宋第十七位皇帝,南渡后第八位皇帝,景炎皇帝赵昰,因病医治无效,于景炎三年四月十五日巳时一刻,在碙洲行宫不幸崩逝,享年九岁(虚岁十一岁)。
整个行朝陷入了悲痛之中。
“景炎皇帝是个好皇帝,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懂事,恭谨仁孝,勤奋好学……”(难为了秘书监的同仁们,要为一个九岁的娃娃作人生总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这个娃娃做过皇帝,必须要有一个总结的。)
最终行朝给小皇帝的谥号是“孝恭仁裕慈圣睿文英武勤政皇帝”,庙号端宗。
对了,皇帝崩逝后,为什么是一直以来被陈宜中打压的右丞相陆秀夫出来主持,左丞相兼大都督陈宜中去哪儿了?
这个嘛!说起来比较复杂。如果简单点概括,那就是两个字,跑了!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像陈大相公这样明哲保身的智慧之人,又怎么会与覆舟同沉?
他是最善于审时度势的,早在德佑二年,他就能赶在谢太后和宋恭帝投降的前夜成功的跑出临安,又能在行朝成立之时重新复出为相,这分寸把握的,真让人望尘莫及。
这一次也是一样,眼看皇帝不治,行朝也没希望了,他又抓住机会赶在残宋覆灭之前置身事外,以出使占城国搬取救兵为借口,带着老婆孩子和全家老小,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然,云彩带不走,金珠宝贝还是要多带一些的,出国旅行总要买买买嘛!
南洋列国旅游去也!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去请救兵,不知道有没有人信,反正张镝不会信。总之他最终也没带兵回来,自己也南游一去不复返了。
皇帝死了,丞相逃了。
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惨,真的惨!
张镝很快就获知了行朝的惨状,其实行朝早就被中情部的特情们渗透成了蜂窝,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景炎皇帝驾崩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唉,动手还是晚了,就不该跟他们打口水仗,直接派兵去抢过来就没这样的事了,说不定小皇帝还能被治好。那些随军御医,哪有中兴『药』局的医官们技艺精湛呢!
这下可好,争来争去,皇帝给争没了,现在咋整?
张镝只是稍一思索,立刻做出决定,迎驾还是要继续的。
他断言“景炎皇帝一死,行朝必然再立广王!”
事情确如所料,一开始,因为帝死相走,很多人都开始自疑前路,行朝几乎有散伙的趋势。不少文武大臣都已经在收拾包裹准备回家种田去了。
这时候右丞相陆秀夫站了出来。
“度宗皇帝还有一个子嗣在这儿,端宗皇帝没了,但他的弟弟,广王赵昺也是皇家的嫡脉啊!古人有以一城一旅而复国的,而今广王在此,大臣官吏俱在,军队还有数万,天不亡宋,我大宋还可以中兴!”
这个时候,实际掌握行朝军权的同都督、枢密副使张世杰也站了出来,仗剑支持陆秀夫。
于是,现存的文武们心思稍安,众人便又扶立广王赵昺,于四月十七日在碙洲行宫登基为皇帝。
五月一日,下诏改元为祥兴,升陆秀夫为左丞相,苏刘义为开府仪同三司、殿前都指挥使,张世杰为少傅。又将碙洲小岛升格为龙翔县。
而张镝和他的中兴水师正在赶来的路上……
“太尉,太尉!北边来了数百巨舟,直往碙洲前进!”
“什么?鞑子水师这么快又追上了?”
“不,不是鞑子,是泉州的中兴军,派人持书要求觐见。”
“张镝!好个贼匹夫,真敢劫夺圣驾不成!”张世杰恨恨的骂了一句,手一挥,下令道:
“传命下去,左军出海阻挡,剩余舟船起帆,准备移宫!”
中兴水师的鼎鼎大名张世杰好歹是知道的,硬拼不得。
他指使部下很快集结了不少船只,并闯入行宫,想要带上皇帝冒险突围。
守在宫中的左丞相陆秀夫看到了带兵闯入行宫的张世杰,喝问道:
“太尉以兵甲入宫,意欲何为?”
“张砺锋要来劫驾,臣请陛下移宫!”
“劫驾?怎不见他的兵马来,只见太尉的刀兵入宫呢?”
陆秀夫是个纯粹的人,比起张世杰或者陈宜中更没有私心,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宋忠臣。他当然也看得出张世杰和张镝两人在争抢什么,相对而言,他更欣赏张镝的人品和作为,逐渐看不惯张世杰的跋扈,但这次他不想偏袒于任何一方,只要尽自己臣子的本分。
大宋的臣子本应该和衷共济,现在不是内斗争权的时候。如果张世杰还要强行让皇帝下海涉险那肯定是不行的,去福建让朝廷有个稳定的容身之所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但若张镝对皇帝不逊,陆秀夫也会以死抗争。
“事情已急,顾不得太多,请陛下随臣出海吧!”
张世杰不顾劝阻,决定明抢,让几个士兵叉开陆秀夫,直入宫室将瑟瑟发抖的小皇帝抱了出来。
“张世杰,休得对陛下无礼!”陆秀夫厉声喝骂,但挡不住张世杰等人的抢夺,眼看着皇帝被他们带走了。
皇帝已经到手,准备突围。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发挥一下逃跑的长处,跑路总行了吧。
不行。
“太尉,中兴军快船已阻遏南去水路,恐怕……”
中兴军以水师见长,水陆同步。不像元军,水上短板那么明显,想必这次张世杰没那么多侥幸,众多的快船已然遮蔽了去路。
“传令众军,加紧护卫,挡住敌船!”
碙洲水寨外,中兴军炮舰集结。除了水师,众多的运兵船当中还载有第一、第二两个主战师和一个骑兵师。骑兵们乘坐的是专用的马船,十分稳当。
行朝的数万参差不齐的护卫军队在张世杰的严令之下把守水陆要道,阻止中兴军上岸。张镝指令炮舰前出,但并不立即进攻,毕竟是来迎驾的,不是来打架的。
摆好阵势后,数百艘巨舰上的中兴军虎贲将士齐声高呼:
“长山侯恭迎圣驾!”
“长山侯恭迎圣驾!”
……
声音震天,但却彬彬有礼,给足行朝面子了吧。
只可惜,张世杰还是执『迷』不悟啊!
中兴军喊了半天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人家远道而来,连杯水也没有,也不请人进去,这样很不礼貌有没有!怎么说大伙儿也算是一个阵营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呀!
张镝在船上等了许久,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对随行的军将们说道:
“看来张太尉不欢迎咱们,提醒一下吧!”
前出的炮舰立刻发出一阵阵怒火,震天的炮响将张世杰的守军吓得心胆俱丧,呼啸的炮弹打的碎木飞溅,阻挡的船只像纸糊的一样脆弱破裂。剩下的船只和人马纷纷惊散,中兴军开始大规模登陆,两万余强军迅速列阵,八千精骑威风凛凛从马船中上岸。
前方一空,几无阻挡。
张世杰刚走不久,船只一出港就被中兴水师截下,本欲拔剑自刎,却被手下拉住,在前后阻截之下束手就擒。
张镝亲自领兵上船,抢过皇帝便一把抱在怀里。
“陛下,为臣来的迟了,险些让你被『奸』臣劫持啊!”一旁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张世杰脸都绿了,犟着脖子闭口不言。
“陛下,长山侯来接您了,两年前他就救过您和端宗皇帝,忘了吗?”
皇帝身边的一名老宦官曾经亲眼见识张镝保着两王从婺州护驾到温州的过程,此时小心的向小皇帝介绍了一句。
七岁的小皇帝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两年多以前的事,但至少听老伴伴的意思这个人应该不是坏人了。被张世杰等人抢来抢去,小皇帝心里害怕,原本紧张得小脸苍白,此时一放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陛下莫哭,臣张镝护驾来了!”
“陛下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