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句,倒不如说是肯定。
没有人照料,当年无声无息出现在冷宫的婴儿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顾御轩摇了摇头。
“我十岁那年,巫族的最后一个人也从皇宫撤离了,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但是……宇帝陛下……不知道。”
“作为我活下来的代价,娘娘命我保护并且效忠新帝,因为这是她和宇帝陛下的约定,大焱的下一任帝王,只能是她和宇帝陛下的孩子,不论男女。”
顾清漪嘴角微抿。
她终究还是在意。
在意她的父皇,还有她的母后……
“娘娘命人教了我很多东西,琴棋书画,治国之策,礼乐射御,星象占卜,医术毒术甚至是兵法谋略我都会。”
“……若是陛下能坐稳这天下并且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安安生生的在冷宫里过一辈子,若是天下重新陷入乱世,或者陛下想要一统天下,我就要做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剑,替陛下征战天下。”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这座凄冷苍凉的宫殿,就会是他一辈子的囚牢。
囚禁他一生。
就像一柄剑,主人不要用的时候,就被束之高阁,就此蒙尘。
他抬眸看着她:“皇后娘娘说,我若想活着,就得做陛下的臣子,永远也不可以有非分之想。”
……而且,要像爱护妹妹一般爱护她,她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的君王,无论哪一个身份,你都只能护着她。
倾尽全力护着她。
当初他在宫里,每个月都可以见到皇后娘娘,是娘娘派人教会了他一切,虽然每一次达不到娘娘的要求都会受罚,但他仍旧还是很感激皇后娘娘。
如果不是娘娘,他根本就活不下来。
这是娘娘的原话,他一直都记着。
时时刻刻,清清楚楚的记着,远远的看着那个他命中注定需要效忠的人,默默地守护着,却没有靠近的资格。
他是权利倾轧之下的牺牲品。
没有对命运说不的资格。
何其可笑!
大焱的皇长子,本该是至尊至贵的身份,却因为父母一辈的恩怨只能活在暗处。
阳光正好,于他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顾清漪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信他不会隐瞒自己,再问下去他知道的也不多,那些零零散散的消息自己知道的也不少。
父母那一辈的恩怨纠葛,她本来没兴趣知道,可这纠葛之下,潜藏着巨大的野心,稍有不慎便会是山河易主。
由不得她不谨慎。
她起身,淡淡的开口:“跟朕走。”
顾御轩看着她,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从女皇陛下来到冷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了说不的资格。
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资格说不。
御花园拐角处,顾清漪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一树红梅之下的白衣男子,脚步一顿。
明明几天之前才见过他,对她而言却是恍如隔世的时间。
一个轮回一样的漫长。
这个人,让她负了秦疏,负了天下,最后却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清曜淡漠的眸底,渐渐染上森冷寒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