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性情淡泊,她可以画地为牢,了却余生,如今就更加可以与皇兄避世隐居,不问世事。
虽然距离皇兄可以退隐的时候可能还要很久,但是长乐公主可以做准备,可以舍弃那些身外之物,轻轻松松的潇洒离开。
可她却不行。
她是大焱的帝王,她的身上背负着天下苍生,她不可以有丝毫弱点——除非她把人彻底的护在羽翼之下,彻底阻绝了他所有的危险。
可是她做不到。
她不可能对秦疏那么做,秦疏是苍茫宫之主,是她手中的利剑,他十足的坚硬强大,轻而易举的可以破开黑暗雾霭,在暗夜中一往无前。
他的锋芒指向何处,何处便噤若寒蝉。
他独一无二,绝世锋利,握在她的手里,锋芒永远都是对着敌人。
可若是他落到了别人的手里,不管是拿来威胁她也好,用来对付她也罢,在她意识到了秦疏对她的重要的时候,都注定了她会输。
输得一败涂地。
她想要抹杀他,让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弱点。
顾清漪沉默的看着秦疏——她最终还是没有对他下手。
因为秦疏终于成了她心口的朱砂,因为她终于再也舍不得动他。
谁都不可以再动他,父皇母后不可以,其他人就更加不可以。
长乐公主一再的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孤寂,习惯了事事都一个人,她前生花了二十年,也的确是习惯了。
可是今生秦疏只用了两个月,她就再也离不开他,再也没办法忍受没有他的时候,那孤寂而又冷清,没有半点烟火气的至尊之位。
长乐公主说的没错,但是她不需要她的提醒。
伸手将秦疏从地上拉起来,顾清漪试着缓了缓脸色,拉着他在软榻上坐下来:“朕没有生气。”
秦疏悄悄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顿了顿,嗓音温柔的说道:“嗯,陛下没有生气。”
长乐公主嗤笑,也不知道笑的是谁。
女皇陛下瞥了她一眼:“朕还在昏迷不醒中,公主觉得怎么样?”
长乐公主顿时笑不出来了。
还在昏迷不醒中……她昏迷多久,外面那个傻傻的男人就会跪多久,冬天太阳虽然温暖,但也架不住长时间的跪着啊。
他那双腿还想不想要了?
这么一想,长乐公主又有点恼怒他的莽撞——所有人都知道女皇遇刺还在昏迷中,他这个时候凑上来怎么可能见得到人?
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欣赏了片刻她的脸色,女皇陛下心情瞬间就好了很多,之前针锋相对的那点儿不愉快也都散了。
果然自己的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不痛快之上的。
“让他这个时候跪一会儿也没什么。”
男人的声音传来,长乐公主抬眼看着他。
秦疏低着头,看了一眼神色慵懒的倚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动作轻柔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开口。
“若是猜的不错,战王应该是为了公主而来,毕竟是行刺陛下,这等大罪,说不得太子殿下都不会好过,他不受点儿苦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护着公主不受波及,公主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