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指了指身边的灾民，说道：“我看得出来姑娘身份很尊贵，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到灾区来，但是姑娘大概是从来不会为生活发愁的。”

“或许姑娘在家里如同所有的富家小姐一样每天读书写字，或者是弹琴绣花，可是姑娘享受着仆从前呼后拥的时候，这个天下有太多人还在为生计发愁。”

“姑娘，对我们来说，我们只要活下去就好了。”

“我知道姑娘为什么不让他们吃观音土，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吃这种东西，可是姑娘……”

村长看着她，憨厚的，带着风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像是黄连一样苦涩。

在一个连官身都算不上的普通百姓面前，朝堂上一言九鼎，言出令行的女皇陛下，头一次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不吃会饿死，吃了也会死，但是吃了可以活的久一点，我们当然是选择吃的。”

顾清漪闭了闭眼，一直以来都很平静的人，到这一刻，眼底终于不剩下一丝温度。

秦疏担忧的看着她：“主上。”

她看了秦疏一眼，又耐着性子问这些灾民：“朝廷赈灾的粮食呢？”

“陛下不是有下旨开仓赈灾吗？粮食呢？银子呢？州府县衙就不管你们？”

这话一出，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围上来的灾民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灾银，州府县衙也没有开仓赈灾。”

“就是，朝廷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那些当官的每天山珍海味，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做不到。”

顾清漪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青云十二州的知州呢？他就干看着？”

村长说道：“知州大人那里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县令大人却是开仓赈灾了，可是县衙的存粮有限，又有一些奸商哄抬物价，县令大人现在也很为难。”

“我知道了。”

顾清漪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进城看看，村长可否带路？”

村长想了想，转过头看着这些灾民，沉默了须臾，说道：“好。”

这位姑娘，也许会是如今青云十二州现状的一个转机也说不定。

顾清漪正是觉得这些人比寻常的百姓更看得清局势，也更理智，这才和他们说了这么多。

这位村长更是一个难得的有远见的人。

顾清漪吩咐道：“把我们的粮食都留下来，我们去县衙。”

秦疏低头应了句：“是。”

县城里比城外更不堪。

至少城外的百姓还知道要自寻生路，实在不行了就上山去找吃的，而城中的百姓，比城外的看上去更凄惨不堪。

远远的便能看见城内一派凄凉萧条之景，然而靠近之后，众人更是傻眼。

顾清漪站在车辕上，沉默的看着城门口，面色沉冷如水，压抑的愤怒像是要择人而噬。

难民人潮如水，缩卷在街道各个角落，人人身上脏乱不堪，破裤残衣缩紧在这一群难民身上，个个头蓬乱，面黄骨瘦。

村长在她的身边，叹了口气说道：“幸好这是六月，若是数九寒冬，还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