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进入到了门诊大楼,轻车熟路地通过电梯抵达了十一层血液病内科。他望了一眼玻璃窗外依然沉睡的天色,掏出身份卡在门禁处刷了一下,进入到更衣室。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他打开自己的柜子,开始换上医院制服。把医用口罩戴好后,他在镜前检查了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沿着走廊走进了一处分诊台,在那里已经有几位医生和护士在忙碌。他随手拿起了一份药品分发记录表看了起来。
半夜时分的门诊大楼静悄悄地,愈发显得这些医务人员紧张焦急。过了一会儿,贵宾专用电梯抵达本楼层,两名保镖和一名戴眼镜的女性工作人员先走了出来,然后是两对中年夫妇,接着是护士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中熟睡的小男孩,后面跟着两位医务人员。
分诊台的主任医师见状马上招呼医疗队迎上前去。只见他毕恭毕敬地对着中年夫妇们鞠了一躬,然后带领他们前往贵宾诊疗区。黑子混在人群中,顺利地进入了诊室,静悄悄地站在房间一角。
大内科护士长亲自上阵,指挥其他护士将小男孩转移到病床上,连好监控设备,铺设静脉注射通路,开始进行输液。主任医师听完护士长对小男孩病情的汇报,点了下头,朝中年夫妇们走过去,说道:“小公子今天的治疗已经就绪,下面将要开始输血。”
他们什么也没说,随着主治医师出了治疗室,进入了隔壁的等候室。等候室和治疗室之间有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治疗情况。
一位略年长的中年男子问道:“请问这孩子目前的状况是否稳定?”
“目前只是略微贫血,血红蛋白相对稳定,今天的输血不会太长时间。重要的是平时,注意及时补充铁剂,加强体质锻炼,减少感冒次数。”
主治医师又观察了一会儿,回到办公室去了,留下护士们在治疗室。
医务人员离开以后,等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时钟指针轻轻走动的声音。
忽然房间里响起低声诵经的声音,是那位圆白脸狐狸眼的中年妇女。
两位男士对诵经声音无动于衷,但是另一位端庄的中年妇女忽然翻了个白眼。
圆白脸女士念完经文,站起身来,隔着玻璃关切地望着床上的孩子。眼神里流露出的母亲的关爱,任谁都会被感动,除了那位脖子上系了条浅灰绸巾的端庄女士。她的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这下倒把年长的男子惹得不愉快,他责备地看了一眼绸巾女士。
后者冷笑出声:“您怎么啦?这是您的侄子,兄弟家的孩子,不是您的宝贝女儿。”
“对我来说像儿子一样宝贵。”
绸巾女士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看他,又瞅瞅另外的中年男子,把脸转向了墙壁上的那副儿童营养宣传画,好像一眼都不想多看他们。
圆白脸女士对身后三人的对话仿佛聋了,她转身对着另一位男子说道:“您看要不要再和宿本先生说一下,给小公子再加强点营养……”
这名男子比年长者的五官要好看一些,但不知为什么,眼袋极重,似乎常年休息不好的样子,他不耐烦地打断圆白脸:“尽管听从主治医生的医嘱就是了,少自作主张。”
“刚才医生也说了注意事项,回去就按照这个来。”年长男子也同意。
“补多少不也是这样么?遗传病,谁也没办法。”绸巾女士冷冷补了一刀。
圆白脸的面色发青:“你们……”
“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当然是为了孩子好,不过你也别太急,我们宝贝女儿上次发烧,宿本先生可是让她喝了整整一周的稀粥。这次你们估计也得尝尝那滋味了。”绸巾女士的话音里明显带着刺儿。
“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个个心里都有气,但是别撒在孩子头上行吗?”圆白脸终于忍不住了。
眼袋男士忽然怪笑一声:“我们心里有气,是啊,可是谁敢撒出来啊?你也太高看我们了,是不知道这孩子是老家伙的宝贝,你是有功之臣!”
“说话小心舌头!”年长男子插了一嘴,相当不满眼袋男士的爆发。
眼袋男士拧着身子瞥了他一眼,笑问:“哥哥您着什么急?嫂子说得对,这孩子和您有什么关系?等您那个位子到手了,还不是要传给我那个侄女儿?!”
“你胡说什么?!”年长男子也发怒了,“我们已经退让了,只要这孩子平安长大,就把位子传给他,这还不够吗?!”
绸巾女士不慌不忙地把袖子上的褶皱抚平,轻声道:“要我说,你们兄弟俩在这里争论一点意义都没有,孩子的亲爹想给谁位子就给谁,轮得着咱们说话吗?你说是吧,弟媳?”
圆白脸女士的表情十分狰狞,好像随时要扑过来把绸巾女士生吞那样可怕。然而她激动了一小会儿,忽然又笑了开来:“是呀,大嫂。说起来呢,也是我比较幸运,你的肚子不争气,让我怀了龙胎。龟抟家给出来的生子秘法,看来也不是人人都适用呢!”
绸巾女士猛地站起来:“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试过!”她环顾了其他三人,用颤抖地声音,凄凉道:“我还留了几分人性,当不成皇太后没什么,可别死了以后被世人戳着脊梁骨,说些扒灰□□的风凉话,留下一辈子的耻辱!”
眼瞅着等候室的气氛因为这话紧张到极点,这四人全都是红了眼地要拼命,恨不得把别人碎尸万段。就在这关口,主治医师敲门进来了,一刹那,四人都收敛了杀气恨意,该典雅的典雅,该随和的随和,一片和谐。
“现在输血马上就结束了。”医生说着,“不知道您们几位是希望小公子在这里休息一下,还是即使离开?”
年长男子沉吟了一下,说:“如果情况允许,还是先回去吧。”
主治医生点了点头:“那么请各位随我来。”
一众人呼啦啦又都去了治疗室。
黑子见众人都走了,才慢慢呼出一口气,他的后背全都湿透了。
他自从进入了等候室,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因为他“透明般的存在”,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全程听完了这段对话。太可怕了,太骇人了,怪不得赤司千叮万嘱要hold住气息,以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应对,这些内容都是什么鬼?!
太子夫妇和亲王夫妇,还有那位亲王家的小公子……他好像撞见了一个世界上最黑暗的秘密,太可怕了……
黑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了衣服,从消防通道离开了门诊大楼,回到了地下车库的5c区域,那里有一辆不起眼的汽车在等着他。他上了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黎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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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枝离开目黑花店以后,又到了常去购物的北青山一家高级成衣订制店取衣服。本来她可以等到衣服送上门来,不过今天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特别,破天荒想要四处走走。她让司机去停车场等自己,进了店面。
这家成衣定制店基本上只接龟抟家族的订单。作为身份的象征,名家成员都喜欢定制衣服,尤其是御曹司三家。质地上乘,剪裁精良,不设商标,仅此一件——身份的象征。像秀景这样从快时尚店随便买几件的作法,也就是她在米国还没正式回归社交圈的特权,现在她除了女性长辈的古着,就是御首山家在巴黎和东京专门定制的衣服了。源之助早就是从头到脚都是专属的定制,他的运动和嘻哈系列最多,每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兼具设计感和潮流感。赤司家族亦然,只不过他们偏英式风格。
店面不大,加上今天当班的老板娘,只有两个人在柜台忙碌。见到寿枝进来,老板娘绘里沙马上迎上来问好。她们颇为熟悉彼此,所以没有太多客套的寒暄,绘里沙请寿枝稍等,去分货区把她的衣物取了过来。寿枝定制的是两条牛仔裤和三件t恤衫,这和她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
自从加入了秀景的线上线下活动平台,她和姐姐的dressingcode就被迫开始变化。秀景本质上还是个美国大妞,可以穿一辈子t恤牛仔sneaker都不烦,所以她召集的活动,基本都是以休闲穿着为主,到目前为止活动了四五次,没有一次是裙装高跟鞋的。为了不在群体里显得突兀,贵代美和寿枝只好也随大流穿起了很少尝试的便装。
绘里沙也把贵代美那份订制交给了她带回。
寿枝去试衣间试穿了一下,镜子里的女孩变了样子,很像大学里常见的女生。她想了想,把头发解开披散下来,突然发现自己有了种与以往不同活泼的气息。
绘里沙见到完全不同的寿枝,称赞道:“其实小姐们穿牛仔装也很好看呢。”她笑着说,“青春无敌啊。”
绘里沙的称赞莫名地契合了寿枝的心绪,她对着老板娘微微一笑,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造型,准备回到更衣室换下。
老板娘拿出一双白色运动鞋,建议道:“难得寿枝小姐穿一次便装,要不要配上这双鞋试试?今天就穿这样回去如何?”
寿枝就这样回到了家里。
临下车时,司机大叔也破天荒地开口称赞了她今天的样子,让她在意外之余有些触动。
父母、哥哥和姐姐都不在,她也习惯了。这个家庭里的成员,都是各忙各的,一家人只有用晚餐时才聚在一起,即便那时候,也形同陌人。不知道赤司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这样想着,居然有种小鹿乱撞的羞涩感,她只好快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像害怕被佣人识破一样。
进了房间,进入衣帽间,看着衣架上自己那些高档华丽的时装,再照照镜子里现在的模样,她感觉自己有点滑稽。从小,母亲就教育姐姐和自己要注重穿着打扮,一是因为身份使然,二是因为她们外貌平平。颜值不够,衣品来凑。人靠衣服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些已经成了潜意识的话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今天黄濑提到过,赤司偶尔也会穿一般的便服,那么他会不会喜欢穿t恤牛仔的女生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姐姐一样,也有了去揣测迎合他的念头,吓得她立即站起身来,在衣帽间里踱着步子。
母亲一直教育她们,善解人意是必要的,但是要懂得扬长避短,不能一味去讨好别人,那样反而会丢失了自己的标签。这话原本被她们奉为圣经,可是对着层层防御的赤司,尽管表面上看他是谦和近人的,实际根本没有办法深入交流下去。黄濑说得那些细节,虽然有收获,还是没什么头绪。奥黛丽赫本?那是多么高的标准啊,她或许能尝试展示类似的气质,但是那张脸她怎么可以复制到?不可能的,她才不会去整容。
说起来,姐姐最近好像变得漂亮一些了,莫非她去做了微整容?寿枝又突然想到昨晚在餐桌上见到的贵代美,怎么看都有点不同,眼睛好像更大更长了,连下颌角都尖细起来,所以姐姐是在脸上动了手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每个人心知肚明。
越想越烦,她索性回到卧室的窗口下坐着,准备拿出手机看看黄濑的line里有没有关于赤司的发布,却在皮包里发现了自己从stanley那里偷拿的一本书。她把书拿出来,细细地翻阅。这是92年坪松馆第一版印刷的《巴黎,19世纪的首都》,扉页上被人整整齐齐地切掉了一个小长方条。
她怀疑这是母亲的书。
母亲在年轻的时候嗜书如命,虽然那时经济状况不好,但是她还是把所有的钱都攒下来买书。母亲有个闺名私章,在所有个人藏书的扉页上印了名字。姐妹两个从小就在家里的图书馆跟着母亲浸泡在书中,现在寿枝看到这个被裁掉的形状,太眼熟了。
她拿起书进入到家里的图书馆,用扫描器扫了一下封面,果然,图书馆系统里显示了这本书的记录。
确定了书的来源,她反而轻松了点。看看时间尚早,她便在图书馆里的电脑上整理起了自己的日程安排。她喜欢自己安排日程,这样有主动权。line上出现了秀景活动平台的最新通知,这周日上午十点,国内及国外保险投资讲座,主讲人是目前国内最著名的寿险百万圆桌会员。地点是港区。
她把这周和下两周的日程表看了一遍,除了下周周六晚上赤司家族举办的年度慈善晚宴,都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项。所以本周日的保险讲座,还是去吧,可以学习到目前保险业的最新进展,到时候赤司家年度慈善晚宴上也有谈资。
这次保险讲座的着装指南是商务休闲,只要不穿t恤牛仔,她就没那么不自在。
那么关于stanley的事情,她思量着,父亲那边的路子肯定是走不通的。父亲本身就有好几个情妇,那次秋祭偷听,听意思父亲对stanley的情况了若指掌,那么父亲和母亲就是各玩各的咯?
她得把stanley从母亲的世界里赶出去。不仅是他,任何人,只要妨碍到她拿下目标取得胜利的,都要赶走,哪怕是……姐姐。
寿枝对着屏幕咬起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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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聚精会神地听着黑子的描述,一直都没打断他。
黑子的观察力和记忆力都很好,他的复述与录音不差分毫,而且他完整地描绘了在场人士的神态,有助于还原全景。讲完了以后,他忐忑不安地望着赤司。不是他胆小,其实他是个相当有胆色的人,只不过这件事涉及的人和层面太高端,甚至有可能撼动整个国家的基石。
赤司十指交叉坐在对面的沙发椅中,微垂双目,注视着茶几。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清晨五点的丸の内大街空无一人,只有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毗邻而立,在绚烂朝霞的映衬下,居然有种世界末日来临而人类集体灭绝的荒凉美感。
“你觉得他们的情绪管理如何?”赤司继续看着窗外,问黑子。
黑子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头看着赤司道:“开始似乎相当冷静,但是后来涉及到孩子的出身,每个人都相当激动了。”
赤司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看起来他们的怨气非常重,仿佛压抑很久了。要不是主治医师进来,我猜他们大概准备撕破脸皮了。“
赤司抱着手臂,目光投向遥远的街景:“积怨已久吗?”
“是的,而且诡异的是,夫妇双方看起来也不合心,感觉每个人都和其他三人有尖锐的矛盾,无论谁说话都很冲。”
“黑子,你知道我们御曹司三家的关系,还有宫家的情况吧。”赤司忽然这么问道。
“哦,只知道大概而已。我没兴趣,也没渠道了解这些。”
“简单来说,上位圈和将棋比赛,或者篮球比赛其实没什么区别。每个家族都手握不同的棋子和选手,以社会为赛场,开展你死我活的较量。只不过输赢的奖励更大罢了。”
“嗯。”
“原本玩得最好的玩家,只有我们赤司和御首山两家而已。我们从千年前就有羁绊,有时合作,更多的时候是对立。但是无论我们如何争斗,始终是维系这个国家的天平上的两臂。宫家,龟抟家,任何其他名家也好,都无能逾越这个尺度。”
黑子听得异常认真。
“为了保持平衡,赤司和御首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赤司凝视着天边即将升起的朝阳,“历史上从来都是御首山家族把持武家军事,赤司家族代表公家文臣。我们两家合作相当密切,甚至相互联姻。公元1357年,元湖之难,即是大家熟知的顺宁皇后横死事件。在这场政变之后,御首山家族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剖腹自尽,赤司家族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剥夺官职,终生流放北海道苦地。我们不仅不可以和宫家联姻,更断了通婚的传统,开始势不两立。”
“所以顺宁皇后那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问天阁,还有白虎和朱雀的同盟。”赤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下去,“维新后就是现在四极鼎立的局面,御首山为白虎,赤司为朱雀,宫家为青龙,龟抟为(新)玄武。表面上看,宫家谁都不得罪,但实际上青龙玄武应该已经私下联手了,这就是我派去你去的目的。”
“宫家瞒着我们两家在搞鬼,现在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这次谢谢你的帮助了,黑子,收获很大!”
明亮的日光给赤司镶嵌上了金色的光晕,强大的帝王气场呼之欲出。恍惚中,黑子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拼搏的球场,在赤司队长的带领下,向胜利进发……
“我希望以后还能借你的力量。”赤司最后如是说,“影子也有存在的价值,光越强,影子也越重。当年是我发掘了你的能力,请不要埋没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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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区大概是东京逼格最高的区了。这里汇集了最前沿的娱乐,最高端的商业,最高级的住宅和最重要的大使馆。御曹司三家的集团总部都位于此区。所以秀景每次来港区,都自嘲自己是乡下人进城了。无论是密苏里的农场,还是她就读的私立学院,都钉在地广人稀的米国大农村;在京都和东京,她也很少去人多的地方玩耍,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忙事务,要不就是在运动。
这次保险讲座拉到了银行赞助,所以几乎是免费地租到港区的某高档会议室。秀景急匆匆地进了大楼,先找到女士盥洗室,健身服换成衬衫长裤,洗了脸上了淡妆,再把马尾松开,最后穿上平底商务鞋,拎起皮包,出来后就像源之助形容得,“从拳击馆上了纳斯达克”。
她把运动包寄存在大楼前台,然后乘电梯到了会议室。
今天的主讲人是柏谷铎,当今东洋屈指可数的top保险经纪。参加讲座的小姐千金们中中,大部分人或者家庭都是他的客户,大家也算相当熟悉了,气氛很轻松。不过最大的那位他还是有点怵头,这位“吉祥天女”是同年龄段中从他手里购买保单最多的人,也是保单赔付最多的。他曾经开玩笑,幸好全国只有一位御首山秀景,不然保险公司就要赔得破产了。单是太平洋横渡那起事故,保险公司的赔付就创下了公司成立以来的记录。在她出了第五次事故以后,公司拒绝再销售任何保险给她,要知道她还有十份重大疾病险和寿险握在手里,横跨50年期,虽然缴纳得保费已经是巨额了,但是要赔付的数字也是天文级别的。
所以秀景一见到他,马上抬胳膊伸腿,表示自己好得很,绝对没有意外。
“每次见到您心跳就加速啊!”柏谷铎笑言,“幸好不再做您的经纪了,不然每次接到关于您的电话,都好像晴天霹雳。”
“所以我都去北美和香港买了啊。”
柏谷闻言,与自己料想一致,看这位的势头,大概还要上天入地地耍好多年。金主是好,只是供着麻烦。
秀景和大家打了招呼,包括寿枝。近来贵代美没怎么露面,据家里情报系统说在做面部改造工程,她还相当好奇这位要把自己改成什么样子。至于眼前这个乌龟二小姐,去了stanley那里一趟之后就没动静了,不知道在酝酿些什么。看她的状态,倒是没以前那么端着了,黄濑和stanley干得真不赖,让石佛开始解冻了。
讲座举办得很成功。这些女孩们虽然拥有了不少保险产品,但并不清楚具体功能和收益区别,通过金融知识的补完,她们应对人生风险的能力有了进一步提升。
讲座结束前,秀景照例作为策划人简单地总结了活动。她说按照她的理解,保险的作用是让人放手拼搏而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今天柏谷先生介绍完后,请大家快点找他买保险,然后我们下次组织高空无动力飞翼滑翔。
大家自然是一阵哄笑。
柏谷一面笑着,却是一面深深敬佩秀景的胆色。她说得没错,保险本来是为了应对风险而诞生的金融工具,但是太多人把它当成了理财手段,而忘记了人类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
他自己有一儿一女,都在正心道场和御首山马场参加训练。作为一名保险经纪,他看过太多故事:悲欢离合,飞来横祸,生死关头。并不是所有的客户都能博得他的敬重,很多人不过是碰巧有钱而已,在人生价值和拼搏意识上毫无思想。好一点的,也不过是意识到天有不测风云而已。
唯有御首山家族,从老到小,时刻紧绷准备冲刺。俊雄和俊敏在少年时就以好强拼命著称,导致俊雄残疾终生;正德也是个事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多次因为玩马球而住院治疗;秀景是个御首山家族的好勇斗狠和hazlett的美式冒险的集大成者,年纪轻轻就成了传奇人物;源之助尚未成年,但是看他的头脑和运动神经,加上正德和秀景的示范,将来也会是个了不起的顽主。
世人对御首山家族褒贬不一,柏谷在和他们多次接触之后,发现自己渐渐被这个家族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人生得意须尽欢,大概就是指这家人吧。
相较之下,赤司家族太安静内敛,龟抟家族太庸俗肤浅。圈子里现在风传,龟抟两姐妹要别秀景的势头。照柏谷的看法,恐怕姐妹俩背后的加津子夫人才是拔河的主力,只靠龟抟姐妹俩的分量,那还是不够瞧的。一味抿嘴微笑的温柔,对付见惯风雨的人是不起作用的,何况这人自己也懂得水滴穿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