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诚默不吭声地回到了南越军帐之中,傅啸也是一言不发,傅一在军帐之中等的心慌,看着这两位爷如此狼狈,忙上前问道,“主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傅啸的绛紫色衣袍被浸湿了,傅一扶着傅啸,傅啸的手指紧紧扣紧傅一的手臂,“给孤查,一定把那群人给我查出来,还有派人去望断天涯下去看。”
傅啸双目赤红,甩开了傅一的手臂,走到南宫诚面前,“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在你这里不该是好好的吗?可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
入秋的雨水异常的寒凉,拍打在人的脸上,冲刷了手上的痕迹,也令一颗心脏变得冰冷。
南宫诚不去看傅啸,也不管他的质问,只是走到襄霖的边上麻木地问道,“掉下悬崖的人有没有可能会生还?”
襄霖看着南宫诚,双目相对,“十之一二。”
“我知道了。”南宫诚如同一个孤魂一般,自顾自地进了军帐之中,甚至还叫来了水,说是要洗漱。
宛如一个正常人的操作,可是正是因为这样,在他们看来,这才不正常。
“师父,摄政王殿下他,是不是有事?”香林仰头看着襄霖,满眼都是茫然,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襄霖不知道是该哭该笑,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香林的头上,“失之最爱,宛如割心。”
不过随即,襄霖将香林抱起来,香林看不到外面,也不知道他师父的表情,只是觉得师父接下来的话,只让他觉得不明白。
“香林,你要记得,要更爱自己才对。”
“嗯,师父,我知道了。”
傅啸看着南宫诚离去的背影,看着一旁的马儿,牵过来直接上马,也不再说些什么。
大雨依旧在继续,西诏的某一处庭院之中,今日清风难得没有跟青客论道,倒是心平气和地在屋中一起饮茶。
“今日,你是没说的了吗?”青客看着清风一脸严肃的样子,打趣说道。
清风沏好茶,将茶杯双手恭敬地放在青客的面前,“大人,之前是我多有无礼。”
“那你也无需如此。”
“这世间的道千奇百怪,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你说的也对,只是我的坚持让你自己产生了怀疑而已,你可懂?”
青客饮了一口茶,赞许道,“你沏茶的本事倒是好,茶道亦能悟出很多道理,可是有些人喝了一辈子的茶,都只是饮于表面而已。”
“那大人认为我家主子此次前去可有危险?我今日心跳的慌。”
青客微微一笑,将一杯茶递了过去,“我可不是算命的,不过人这命数说是注定,也不一定,所有在己,小友她只是有些东西看不透彻。”
清风虽然不懂青客所说这话是何含义,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大人指点。”
“今日,秋雨连绵,倒是睡觉的好日子,不如你回去睡一觉?”
“是,那大人,我就先告退了。”清风退出了青客的房间,心中的那种危机感依旧没有散去,回到了自己房间,本以为还会胡思乱想,没成想,真的听着这秋雨连绵就倚着桌子睡着了。
青客看着自己房间多出来的那摊水渍,摇了摇头,“你这可是坏了我的好木头。”
“你这里还有什么好的东西,你最好的东西不是已经离你而去了吗?”
“撒须,你还是要好好同我说话些,毕竟按辈分讲,我是你叔叔。”
“青客大人总是讲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去哄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孩,倒真的是越活越出息了。”撒须坐在青客的面前,不似在其他人面前那般的恭敬疏离,都是有着老友一般的随意。
青客品了品撒须刚刚倒的茶,“你不也是装神秘,将那群人哄得不知东南西北。”
“你知道吗?萧素坠崖了。”撒须看着青客挑了挑眉毛,“似乎你一点也不意外,你这样到叫我真的怀疑你会窥探天机了。”
“哈哈,我若是那般厉害,现在还有如此这般?不过是想的多一些,自然就能知道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
撒须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他把南宫若接到中域去了。”
青客微微失神,茶水撒了满手,撒须见此,邪佞一笑,“诶,你这这么在意,为何就不肯回中域呢?”
青客似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将头别了过去,“你不也是吗?”
撒须走到青客面前,拍了下桌子,“喂,你这人,不要每一次不回答我,还将话题往我身上引,你与我之间能一样吗?你那是躲债,我。”
“你那叫逃婚。”
撒须看着青客满是笑意和揶揄的眼睛,顿时挫败了下来,“好了,好了,是我嘴欠,跟你提什么中域,果然是忽悠人的老头,口才我是比不了了。”
“宥云天在素锦山庄怎么样了?”
“快醒了吧。”撒须满不在乎地说道,似乎他与宥云天似乎不熟一般。
虽然他是以宥云天的心腹的身份将宥云天送到了萧妍的身边,但是实际上,他与宥云天还真的不熟悉。
“你说你这个老头为什么一定要将宥云天那个魔头救活啊?”撒须可是知道这个宥云天权势在上,当初他没有昏迷的时候,中域可不像现在那般清净。
而且当初围剿宥云天的时候,他也出过一份力,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才会申请下山的,宥云天这个人才不会记得是谁救了他,他只会记得是谁伤害了他。
“因为,中域绝对不可以一家独大。”青客沉沉地声音伴随着雨声,就好像是日出的钟声,陈厚而又庄重。
“那你为什么,当初又让我骗萧妍说,要傅啸的心头血啊?当初想到那个计划可是难为我好一番。”
“你果然还是如同小时候那样,旁人不在,就那么多的为什么,你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是要我说一遍,怎么?这样你能开心许多?”
撒须身子站直,背对着青客,“算了,我还是去与南宫诚他们装神秘吧。”
青客没有搭话,撒须又继续说,“那我还是去找萧素吧,我总觉得她没那么容易死。”
“望断天涯的接近崖顶的一个地方有个暗洞,里面有下崖的内部的路。”
撒须猛地转身,看着盈盈笑意的青客,“老狐狸,老狐狸啊,我这净给你做苦力了。”
“去吧。”
撒须推开门,也不打伞,就那么直接走进雨里。
青客在屋里看着,摇了摇头,“这个人,还是学不会走的时候要关门。”
“小友,那望断天涯底下可是有好东西的,能不能悟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青客无奈,只好自己起身关上了门,喃喃自语道,“秋雨甚好,睡觉最好。”
另一边,襄霖看着南宫诚看似正常的样子,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慌张,就是因为南宫诚这般的正常才最不正常。
就连吃饭,南宫诚好像都变成了一项任务,明明是从前从来不吃的韭菜,现在也像平常一般,襄霖终于看不下去了,打翻了南宫诚的饭碗,“你到底要疯到什么地步?!”
“为了一个女的,值得吗?”
南宫诚看着被打翻的饭碗,蹲下了身子,用手吃着掉到地上的饭菜。
襄霖跟着一起蹲了下来,看着南宫诚如此模样,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南宫诚是多么骄傲的人,他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变得卑微,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你这是何苦呢?她已经回。”不来了。
南宫诚猛然抬头,“我要好好活着,这样她回来的时候,才不会生气,她已经答应了做我的新娘的。”
南宫诚拽着襄霖的袖子,执着地问着襄霖,“是不是你今日说的,十之一二,我信她,她能回来的。”
“是,十之一二。”
襄霖本是想安慰南宫诚的话,却变成了南宫诚活下去的动力,他现在却不忍心去揭穿了。
南宫诚宛若得到了光,点了点头,又继续吃起了地上的饭菜,“我要活下去,她现在那么辛苦的在回来,我又怎么可以浪费呢?”
襄霖闭了闭眼睛,他只是以为南宫诚对于萧素的爱只是停于表面,不成想竟是如此深沉。
一日之间,天骄才子和落魄儿郎之间的距离竟然只是一个女子。
萧妍从黑暗中醒来,摸了摸地上,熟悉的大理石的触感,告诉她,她还是在密室当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但是她知道当务之急是先出去。
这里的一砖一瓦是自己亲手建立和打造的,她早已经把这里熟记于心了,可是没想到这份熟悉竟是会如此使用。
萧妍爬着摸到了墙壁,这才一点点站了起来,摸着墙壁的感觉,依照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终于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洞口的机关打开。
萧妍刚打开洞口,就感受到自己面上的一阵风,本来她以为是外面的风,也就没有在意,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洞口似是有一段距离之后,萧妍才开始喊人。
其实刚刚萧妍面上的那阵风实则是千算子算好了时机,趁着萧妍看不见,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暗室当中。
看着寒冰之上躺着的男子,千算子啧啧称奇,“诶,是什么样的人,活在寒冰之上还能不死,果然书中的某些东西不是骗人的,这还真的叫我千算子长见识了。”
千算子上前把了把宥云天的脉,眉头紧锁,“这脉象似乎已经接近正常人了,难不成这宥云天要醒了不成?”
“这萧眭让我把人偷出去,这么大的一个男人,我怎么偷?萧妍眼睛瞎了,其他人眼睛又没瞎。”
宥云天在千算子喃喃自语的时候,手指似是动了动,只是千算子一直在念念叨叨,丝毫没有在意。
“唔,看来把这宥云天偷出去,还得动一动脑子,不过我万一把素锦山庄烧了,那萧眭会不会我给烧?这不行,不行,还有什么能让素锦山庄乱上一乱呢?”
千算子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想到,顿时他有些挫败的坐在地上,“哎,这有辱我千算子的名号,真是的。”
萧眭在府中无所事事,没事就试探一下红衣,或者是带着楠枳去郊外游玩。
楠枳看着自己手中的鱼竿,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哥哥,你怎么看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萧眭想了想,“我觉得,如果一个快要饿死的人面前,这句话简直与那些圣人的无稽之谈没有什么分别。”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要看待对方的处境的,人都要死了,你还给他一个鱼竿,干什么?让他拿着鱼竿上的鱼线上吊自杀吗?”
楠枳想了想,点了点头,“哥哥说的对,像我之间,在夹缝之中生存,求生之道固然是好,但是没有资本,我们就只能干看着,到最后的死亡。”
“但是我又觉得有时候没有本事,也是一种好事,如果之前我也这样的话,那么我就遇不到哥哥和姐姐了。”
萧眭心疼地摸了摸楠枳的头,“没事,哥哥给你钓鱼吃,再给你买把鱼竿,你以后想吃鱼了,自己来钓好不好?”
楠枳开怀的大笑,“好!”
突然楠枳又突然别扭了起来,萧眭有些疑惑,楠枳一向是有话就说的,现在倒像是有点其他意思。
“怎么了?楠枳,你有话就说。”
“哥哥,无心姐姐是不是就是红衣姐姐?”楠枳看着萧眭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他有些慌张,但是他急于知道事实,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哥哥,你不要骗我,我虽然很小,但是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
萧眭在楠枳的期许下点了点头,“是。”
楠枳抛下了手中的鱼竿,开心地跳了起来,“真的是红衣姐姐,太好了,我真的见到了红衣姐姐诶!”
可是下一秒,楠枳又晴转大雨,“可是,可是我没能认出她来,还欺负她,还帮着那个叫琉璃的女的欺负红衣姐姐,她从来不还口的,我还把她的饭里放蟑螂,我还。”
小小的楠枳将这些天来对付红衣的方式都说了出来,萧眭每听一句,眉头就更深一点,看着楠枳愧疚的模样,竟然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对红衣做的不是比这还要严重吗?可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楠枳,没事的,她不介意的。”
“可是,可是,她都不对我笑了,她每天都在咳血。”楠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楠枳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萧眭听到那两个字,心中一紧。
“手帕,我看到了她的手帕,才知道她是红衣姐姐的,只有红衣姐姐才会在那里秀一朵栀子花的,哥哥!”楠枳看到萧眭的身影渐行渐远,眼中的泪水最终将视线慢慢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