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知道这人的下落?”
宋之逊嘿嘿一笑,对这件事极有把握。
这个旗官名叫陈醒,这是他听夫人说的,以前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日常出入各种风流场所,是个色中饿鬼。
娶了崔泠的庶妹,也是初时得意,过后,就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这也是正常的。
常年混迹温柔乡,天天泡在蜜罐子里,哪里能受得了别人的白眼。
尤其是,这位崔氏女仗着自己的出身,还很是飞扬跋扈,其实,说到底,她不就是个庶生的女子吗。
在家里都不受待见,出门还想抖起来,天长日久,陈醒自然看不顺眼,接着眠花宿柳去了。
听说,他已经失踪了好几日,到处都找不到人影,日常的好友也是一问三不知,没人知晓他的去向。
可机灵鬼似的宋之逊,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按照陈醒现在的状况,他逃出洛阳城的可能性不大。
但凡是个人,都需要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陈醒也不能免俗。
要说这市面上,既能提供衣食住宿,又能藏得住人的地方,那就只有青楼了。
那个地方,天天人来人往的,嘈乱的很,藏个人,十天半个月的,没人发现,都是极其可能的。
听说,陈醒带了不少钱财出去,如此,找个青楼暂时收留他,是没问题的。
说不定,以他常年混迹欢场的经验,若是有个把相好的女子,说不定还能供着他白吃白喝。
可惜的是,宋之逊的夫人也不知道陈醒经常光顾的青楼究竟是哪一间。
问的甚了,她还翻脸了。
撒泼打滚,非说宋之逊也有效仿的心,以后干脆睡在外面就得了,再也别回来云云。
真是不可理喻。
不过,她不说,宋之逊也有的是办法。
他早就已经将洛阳城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都搜查了一遍,打听到了陈醒的藏身处。
如今,这一颗老鼠屎,也该到了翻出来的时候了……
大理寺威严肃穆的院落内。
为了保密,对林管家的审问特意避开正殿,选在偏殿进行。
主审人正是皇帝李显钦定的大理寺少卿卢静章。
在审问开始前,他已经加强了守卫,他最信任的府丞燕静之,负责问询笔录的记录工作。
一切看起来都万无一失。
殊不知,危险正潜藏在暗流之中。
大太子李俊也秘密的来到了大理寺,监审此案。
林管家从昏迷中清醒,一睁开眼,就想起了崔府中的那一幕。
立刻上下牙打颤,双腿发软,仿似一滩烂泥。
内卫将他拉到了偏殿,扔在了卢静章的面前。
卢静章翻看卷宗,关于此案的调查记录全在上面。
他淡然开口道:“来犯姓名,年岁?”
林管家自知凶多吉少,干脆装死,根本不张嘴。
卢静章早就想到了这个老头会耍花招,定定的看着他,眼神略带嘲弄。
“你不会是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记了吧?”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林安,四十有一,庐州人士,我说的对吗?”
“长史既然都知道,还问老汉做什么!”
嘿,都说酒壮怂人胆,这林老汉还没有喝酒哩,胆子倒肥起来了。
李俊为表尊重,也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坐在偏座上,把正位让给了卢静章。
所以,这位语气不屑的林管家,根本还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小小殿堂之中,还坐着一位大唐太子。
也就是本案的被害人。
卢静章不慌不忙,这样负隅顽抗的人犯,他见的多了。
越是嘴硬,越是说明身上的问题大。
当然,作为这大唐境内的最高刑罚机关,到了这里的案件,就没有简单的。
对于办理这类案件,他经验丰富。
却见他又高声宣道:“把刘成带上来。”
刘成也没走远,就在门外候着。
这一刻他来到堂上,双膝着地,乃道:“使君,草民刘成在此。”
“林安,你且看看你身边这个人,还认识吗?”
刘成一进门,林安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干脆走向了泼皮无赖风,根本连眼皮也不愿意抬一下。
给脸不要脸啊!
李俊的拳头微微攥紧,他瞥了一眼卢静章,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乃道:“林安,装不认识不要紧,你抬头看看东向的是何人?”
不屑的抬了抬眼珠子,林安轻哼一声,表示他并不认识此人。
他的反应,倒是符合了他们之前的猜想,这位办事人,根本不认识太子。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不逊,这就是太子殿下!”
雷霆霹雳一般的声音砸了下来,林安瞬时就傻了。
支棱着两只空洞的眼睛,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李俊十分配合的直了直腰板,摆出个倨傲的表情。
说道:“林安,本太子劝你还是老实招认了比较好。”
卢静章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面向刘成,问道:“他就是在赌馆里指使你们的人吗?”
“绝对错不了。”刘成抱拳禀道。
“怎么样,林安,你还不打算说说吗?”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身旁的李俊面色渐渐阴沉,卢静章知道,拖是拖不下去了。
当得知了李俊的身份,林安就陷入失神状态。
他刚才不老实交代,是还抱着侥幸心理。
现在不说实话,是吓坏了。
“说不说!”
威吓来自李俊。
“说,小的都说,都说。”
呆在一边闲了许久的府丞燕静之终于提起了笔,总算到他上场的时候了。
而完成了辨认工作的刘成,也被带了出去。
偏殿之中,只剩下了主审和林安。
“小的是崔员外府上的内宅总管,平时不怎么在外面走动。那天,崔员外让小的去城里找几个浪荡儿,给他们钱,让他们去做一些事。”
“到底是什么事,说清楚!”
事到如今,这个老小儿还在这里含糊其辞,老鼠眼滴流乱转。
卢静章大喝一声,绝了他这个念头。
身上抖了三抖,林安这才开始交代详情。
在林安的形容里,他俨然化身为不知道详情的糊涂人了。
崔员外让他拿着钱去城里找人,交代他们各人拿着锯子,到天津桥前去锯树枝。
具体的锯法都是他交给赖汉们的,要能断却不会立刻就断。
来回接送的马车也是他安排的,但林安矢口否认,事后打死人这件事是他做的。
他反咬了崔员外一口,说那是崔员外自己找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