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璃英接到消息在城郊发现了一个密道,有人通过的痕迹,高璃英又赶紧赶过去查看。
高璃青摁着额头在主屋外坐着,她这两天几乎头不落枕,精神不太好,有下人来通秉说前院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高璃英的金刀令,求见老中佐,但老中佐去宫里见皇上了,高璃青只好强撑着去见。
来人是个身量十分高的青年,眼睛又大又圆,头发短得只有一点青茬子,一身粗布衣,脚蹬马靴,腰间绑带上挂了一把古朴的剑,江湖气息浓厚。
高璃青站在会客厅,觉得这人十分眼熟,皱眉问道,“你是?”
青年露出个纯真的笑容,道,“四姑娘,我是郑囤…哦是小囤子啊!”
高璃青恍然,她记忆中就见过高璃淳一次,还是她刚刚穿过来那年,她是记得高璃淳身边有个个子非常高的护卫,便道,“…你是三姐身边的?”
郑囤点点头,“是啊,四姑娘您忘了您小时候小的就在府里了,您还笑我吃了窜天猴呢!”
高璃青咧了咧嘴,那根本就不是她,怎么会记得,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高璃青问道,“是三姐回来了吗?”
郑囤“嗯”了一声,道,“三姑娘本来在中佐大人大寿那天就能赶回来的,可是路上被一群打扮奇怪的官兵拦住了,等我们脱身,就发现上林城外西大营的军队在城外搜索着什么。”
高璃青赶紧道,“对,我二姐被人掳走了,那些军队是出去找她的!”
郑囤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三姑娘带着分堂的兄弟们去打探消息,才知道是二姑娘出事了,而且有了一点线索,便让我回来带个信儿,她带人过去查探。”
高璃青心里一喜,虽然她不知道郑囤说的什么分堂兄弟,但应该是高璃淳江湖上的朋友,于是问道,“是找到掳走二姐的是什么人了么?”
郑囤道,“晋国到处都是我们的鸽房,应该半日就能查到,但三姑娘还发现了别的东西,让我赶紧回来告诉金刀大人,有人可能要意图不轨,请大人在都镇守,二姑娘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高璃青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立刻就懂了郑囤的言下之意,赶紧叫府中护院去把高璃英找回来,转念一想,不好,自己把手令给了严大,会不好心办了坏事她想去九王府看看,可是又怕高璃夫人知道自己出去了会担心。
高璃青转身对郑囤说,“小囤子是吧。”
郑囤赶紧答应。
高璃青道,“劳烦你送我去城西九王府一趟。”
郑囤道,“您是要去找九王爷吗?我刚才过来,看见他带着府兵出城了。”
高璃青问道,“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么?能不能带我追上他们?”
郑囤道,“当然可以。”
上林城外,高璃英刚赶到地道前,还没等派人进去探探,地道里就钻出了一个人,长得尖嘴猴腮的,看见高璃英立刻喊到,“高璃大人,您怎么在这?”
高璃英仔细一看,居然是高璃淳身边的一个江湖人,叫地精儿马丑的,怎么在这出现了。
“地精儿,你又怎么在这?到底怎么回事?”
高璃英问道。
马丑从地道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三姑娘叫我来探路,这地洞是从十几里外的一座庄子外面挖过来的,二姑娘估计就在里面,三姑娘已经安排人潜进庄子里了。”
高璃英惊喜地点点头道,“老三来得正是时候,没想到你们还能有这样的本事,太好了!”
马丑一抬手,道,“大人先别急着高兴,您还是快回都城吧,我们来的路上发现有人运硝石的痕迹,城外也有些鬼祟的人,可能会有事变。二姑娘派了小囤子回府去给您和中佐大人报信,怎么您没遇上他么?”
高璃英一皱眉,回过味来,这两日她到处调兵,要是有人在此时生事,军队可能来不及支援,她真是关心则乱,竟然都没有发现异动。
正当时,高璃府的护院打马过来,下马禀报道,“大人!四姑娘请您立刻回城,说是府中有急事!”
高璃英知道高璃青是见过郑囤了,二话不说立刻跨坐上马,集结军队赶回城中。
马丑又从地道里钻了回去,想必是去给高璃淳回消息去了。
高璃青换了身平常的衣服,戴上帷帽,骑上郑囤骑来的黑色宝马,从侧门出了高璃府。
郑囤牵着马脚下生风,竟和马儿跑得一般快,甚至扯着马儿在飞奔,高璃青骑在马上看着不由咋舌,老三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
到了城门口,高璃青看见青天白日的,守城的士兵居然在关闭城门,可高璃英和九王都出城去了,谁有那个胆子下令把这两位关在城门外
这时高璃青又见城墙上多了一队士兵,像是在备战的样子,街上的居民好像有所感一样,都闭门不出,路面萧条一片。
高璃青心下一急,对郑囤道,“不能让他们关城门。”
郑囤抬头道,“四姑娘,要我拦住他们吗?”
高璃青犹豫问道,“你一个人,贸然去拦,会不会受伤?”
郑囤一笑,“怎么会呢?”
说着把腰间的剑摘下来,递给高璃青道,“这些当兵的还不能奈何我,这把剑您拿好,如果有危险,就拔剑抵挡一会儿。”
然后摸了摸宝马道,“苏莱曼也会保护您的。”
高璃青赶紧把剑抱在怀里,又接过郑囤递来的缰绳,看着郑囤跑了过去,她只好驱马到街道角落里等着。
只见郑囤到了城门前,一拳打倒了挡在面前的士兵,拉住即将封闭的巨大城门。
士兵斥问道,“什么人!胆敢在此放肆!”
郑囤回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我没有放肆,我只是不想你们关城门。”
说完又是一拳,轰飞了面前的士兵。
城墙上又下来几对士兵,持着尖矛对着郑囤,一期刺了过去,郑囤一脚踢开已经关了一半的城门,再捡起刚才被他打倒的士兵的矛,用没有刃的那一头对着刺过来的士兵一扫,对面的士兵就倒了一片。
高璃青紧张地躲在一边张望,发现郑囤对付这些人并不费力,松了一口气。
这时从城内来了一队骑兵,穿着一身蓝盔甲,手持弓和长刀,身上背着箭筒,气势汹汹地朝郑囤撞过去。
郑囤险险避开,立刻被骑兵包围起来,骑兵手里的长刀和身上的盔甲都闪着寒光,一看就知道不像那些守城士兵那么好对付。
骑兵率先发起攻击,郑囤应对渐渐吃力,他手里没有兵器,对上装备精良的骑兵,毫无胜算,片刻身上就挂了彩。
高璃青见郑囤好几次险些被骑兵的长刀砍中,吓得心惊胆战,她一咬牙,挥动缰绳驱马过去,她本来想将怀里的剑扔给郑囤,但是剑实在是太重了,她力气不够,扔不进去。
最后她干脆狠狠打了一下马腹,直接冲向了骑兵的包围圈。
骑兵听见身后有马蹄声,转头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身穿素衣头戴帷帽,像一团云似地冲了过来,立刻有骑兵转向对着高璃青挥出了长刀。
这时高璃青身下名为‘苏莱曼’的宝马,长嘶一声,抬起前蹄踢向面前的骑兵。
那骑兵的马没有苏莱曼高,被它一脚踢翻在地,终于有了一个空缺让郑囤移动过来。
高璃青双手托着沉重的剑,往前一抛,郑囤稳稳接住,正要拉住苏莱曼的缰绳,谁知一匹马从旁猛地冲撞过来,撞得苏莱曼马身一歪,高璃青就被掼了出去。
“四姑娘!”
郑囤惊呼一声,拔出剑来斩倒了马上的骑兵。
高璃青感觉自己被抛到了半空,隔着帷帽她看见郑囤斩了挡在面前的骑兵,想过来接住她,但是隔得这么远,不可能接得到。
高璃青闭上眼睛,等待坠地的剧痛,但是下一刻她却落到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高璃青一转头,竟然是周珩。
“青儿!”
周珩惊讶地唤道。
“是我。”
高璃青低声答道,她这才感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周珩抱着她的手臂一紧,急声道“这么危险,你冲出来做什么?”
高璃青一指和骑兵缠斗在一起的郑囤道,“我知道错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去帮小囤子!”
周珩一挥手,他身后的府兵就冲了上去,不一会儿就制服了剩下的骑兵。
周珩把高璃青从地上扶起来,对着被制服的骑兵道,“你们是充舍院的人?”
骑兵不说话,但周珩已经从他们的盔甲和佩刀认出,他们就是充舍院骑兵营里的蓝羽军,能调动这些人的,只有用兵部的三旗总督统刘佐承的帅印。
周珩立刻叫人把他们捆了,押送廷尉,身后城门外又进来一队人马,打头的正是高璃英。
高璃英看了一眼周珩怀里的高璃青,认出了她的身形,眸光一闪,但并未说什么。
高璃英下了马对周珩行礼道,“九王,我三妹在城外发现有人运送硝石,意图不轨!”
周珩道,“已经不是意图了,刚才刘佐承手底下的蓝羽军来了几个,看样子是要协助城卫封闭城门,幸好我察觉不对,带人回来看了一眼。”
郑囤受了点皮外伤,走到高璃英面前磕了个头,道,“小囤子保护不周,差点让四姑娘受伤了,请大人责罚!”
高璃英语气冷硬,睨他一眼道,“你是该责罚,不过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手下了,要领罚就到老三跟前领罢。”
说完朝周珩一拱手,上马领着西营军队走了,看方向是往大兴宫去了。
高璃青想到今天老中佐被皇帝宣进了宫,许久未回,可能是出了变故,拉了下周珩的袖子道,“你也快进宫看看吧,我自己回去就是。”
周珩摩挲着她的手腕,道,“好吧,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派一对人马护送你回去吧。”
高璃青点点头,从周珩怀里出来,看着他也上马走了,便对郑囤道,“我们回府吧。”
郑囤垂头丧气地牵起苏莱曼跟在高璃青身后,暗暗自责,都怪自己托大,才让四姑娘身陷险境,待三姑娘回来他一定要自请重罚。
高璃青带着郑囤回到高璃府,九王的府兵就回去复命了。
高璃青让人带郑囤去客房休息敷药,谁知道郑囤敷完药坚持在院外保护高璃青,高璃青怎么劝都劝不动,干脆随他去了,自己在房中一边抄经一边祈祷等待。
直到晚上,高璃青坐在房里,都能看见府外大兴宫的方向冲天的火光,和嘈杂的呼喝声,马儿的铁蹄在街道上乱串,不知道成了怎样的混乱模样。
高璃青吓得浑身发冷,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乱了,强打起精神安排府中事宜,命令府兵强加防范,家里的侍女仆妇不得随意走动,也不准出府,待在各自的院中,谁敢在这个时候引起骚乱一律捆了关起来。
做完这些,高璃青又去到主屋,陪着高璃夫人。
修苑从院里出来,对高璃青道,“宫里出了事,奴婢得去看看,不知道太后娘娘的状况,奴婢无法安守。”
高璃青想了一下,修苑是太后身边的女官,这时候大兴宫发生这样的变故,她护主心切待不住也是说得过去的,但修苑也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官,外面这样混乱,高璃青不能放任她出府去。
便道,“女官宽心,有九王和我大姐在,皇上和太后都不会有事的。”
修苑还是坚持要回大兴宫,甚至说出了要生死随主的话,高璃青无奈,只好安排一队府兵护送着修苑从侧门出了府。
第二天,所有的声音渐渐停歇,高璃青心乱如麻,虽然她坚信周珩和高璃英会得胜归来,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袖子里藏了把短刀,向来败军之将的家眷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候逃得掉便罢,逃不掉她就用这刀给自己和母亲一个痛快。
下定决心,高璃青便守在高璃夫人地床前不离开了。
直到府门被人敲响,高璃青紧紧拽着袖子里的短刀,对护院道,“把门打开。”
府门大开,高璃青整个人一松,是高璃英。
这时候高璃英穿了一身威武地黑色盔甲,金刀上全是血污,杀伐之气铺面而来。
高璃青喘了一息,袖子里的短刀就掉落在地,软软地扶住门框跌坐下来。
高璃英赶紧过来扶起高璃青,看了眼地上的刀,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道,“你个傻丫头,这么不相信你大姐和你未婚夫么?”
高璃青摇摇头,“我相信你们,只是我有些怕。”
高璃英将她扶回屋里,对侍女道,“还不快给你们四姑娘拧张帕子来,呆着做什么!”
侍女也回过神来,纷纷该打水打水,该倒茶倒茶。
高璃青擦了把脸,缓了缓,问道,“怎么样了为何不见爹和二姐三姐回来?”
高璃英道,“爹在宫里和皇上有事要商议,老二随后就来,你三姐在宫里等着领赏呢。”
高璃青听着不解,“领赏?”
高璃英这才把昨夜发生的事给高璃青说来。
高璃英和周珩赶到大兴宫后,看见长街上围满了八王的府兵和充舍院的骑兵,立刻就知道这次搞事情的是八王。
高璃英和周珩带人在外又不敢轻易攻打,皇帝和百官都还在宫里,他们怕逼急了八王,他会对皇帝不利。
正当两边僵持着,高璃淳带着她的江湖朋友赶到了,她说已经救下了高璃婷和叶封山,她养鸽房的人已经潜了几个进大兴宫里去,得到消息,八王和太子太师正挟持了皇帝,在勤政殿逼宫,但几个武官救下了皇帝正朝万寿宫逃去,如果无人接应,也是会被八王的人捉住的。
周珩立刻有了计策,他让高璃英带兵全力攻打守在长街的叛军,吸引兵力,而他自己从小在大兴宫长大,知道哪处宫门易攻难守,于是带着军队朝那处攻去。
不多时,周珩攻破宫门,立刻去万寿宫接应皇帝,他赶到时皇帝已被逼至高楼之上,危急万分之下高璃淳一个轻功绝好的江湖朋友,飞上高楼,救下了被围困的皇帝和武官,周珩就命人一把火把追上高楼的叛军烧了个干净。
八王见事情败露,就挟持了老中佐在内的几个文官,逃向宫外,被等在暗处的高璃淳一颗药弹给药晕了。
接着捉拿八王的同伙,又闹了整整一夜,城门紧闭,叛军无处可逃,便在城内逃窜,惊扰了不少平民百姓,好在天亮前都抓捕得差不多了。
尘埃落定,皇帝觉都没睡,即刻下旨废了八王豫亲王之位,将他除玉牒下天牢,又连斩几个和八王有牵扯的官员,震慑朝纲,该罚的罚该赏的赏,护国有功的高璃英和周珩,一个升爵为首辅亲王,一个升官晋封府君接任三旗总督之位,掌充舍院印令。
高璃青喜道,“恭喜大姐,竟然做将军了!”
高璃英道,“我本是迟早要升官的,若不是刘佐承拦着我早就坐到府君的位置了,如今倒好老子直接替了他!”
高璃青又感叹道,“三姐还真是混得不错,竟如此手眼通天,连皇宫里都能潜进去。”
高璃英沉吟,道,“这未必是件好事,虽然这两年朝廷和江湖各管各的,互不干扰,但老三也太没分寸了些,把鸽房都设到上林城里来了,岂不是妄图监视都城的一举一动么?”
高璃青不懂,“鸽房是什么?”
高璃英道,“正如其名,是养鸽舍,江湖人用来传递消息的地方。”
高璃青道,“那皇上会不会因为忌惮这些,然后为难三姐?”
高璃英摇摇头,“我不知道,只希望皇上乍受惊吓,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高璃青听完高璃英给她讲昨晚的事,想起她奔波了一夜,就催促她去换衣服洗个澡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