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雪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正如她所说,除了给柳子衿做护卫之外,她找不到其他来钱的法子。
她女红很好,但光靠做针线活又能挣几个钱呢?
她家务也很好,但总不能给人去当下人吧?万一主人家是个好色之徒,那岂不是又平添很多麻烦?
当然如果从这个层面讲,给柳子衿当护卫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在韩昭雪的眼中,这家伙也是个好色之徒,而且是那种胆大包天的好色之徒。
不是胆大包天的人,绝不敢第一眼见到学院的先生,就先把人家从头到脚给彻底看上一遍,而且还是用那种能够把人衣服扒下来的赤裸目光。
并且这人不仅好色,还很恶心,居然第一次见面,就偷偷用自己的杯子喝水,搞得自己的初吻……对,在韩昭雪眼中,那已然算是接吻了,柳子衿用她的杯子喝水,已然等于夺去了她的初吻!
同时在韩昭雪眼中,柳子衿除了好色恶心之外,还会逮着一切机会占人偏宜。
她又想起昨天清晨两人从楼梯上滚下来时,对方趁着自己惊慌失措没有防备,就无耻的在自己的脖子上亲了几口的事情……
越想越气,她都忍不住想给柳子衿来上一剑了。
她转头去看柳子衿,发现这家伙闲着眼睛在……也不知道在干吗,反正不是在睡觉,估计又在想什么无耻的事情吧。
于是她明目张胆的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做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然后心情就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
总而言之,柳子衿在她眼里,就等同于一个好色的主人家。而之所以如此她仍然选择给他做护卫,其实原因很简单。
第一个原因,就是护卫不是下人,除了保卫之职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义务。而不是像下人那样,万一主人家心血来潮,让你给他搓澡更衣暖被窝你都没有权利拒绝,除非直接不干。因此柳子衿虽然也是好色之徒,但因为她自己的职位不同,因此相应的麻烦也统统消失不见。
第二个原因,就是柳子衿没有修为。他就算心血来潮想强行对韩昭雪做什么,也没有那个能力。她自己的人身安全方面的问题,丝毫不需要担忧。
正因此,即使觉得这个选择不怎么好,她还是主动的向柳子衿提出了做他护卫的要求。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自己除了每天需要忍受一下对方言语的调戏之外,似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麻烦了。
哼,那就让他嘴上占占偏宜好了,反正时间一长,估计他自己也腻歪了。
而自己既得到了高额的月银,又得到了上好的修炼资源,还不用每天辛苦熬夜做针线活,岂不是三全其美?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更好了。
但这个时候,车子外面路人的说话声传到了她的耳中。
“张婶,带着孙子玩儿啊?”
“对,李婶,你也带着孙子玩儿啊。”
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聊天内容,但韩昭雪的脸却在瞬间黑了下来。
因为她想到刚才柳子衿对她说的话,他似乎说她年纪很大,是个大婶,因此绝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来着?
这个乌龟王八蛋!
……
……
柳子衿闭着眼睛是在修炼,虽然这一点时间也修不出什么来,但总好过车厢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什么都不说要好吧?
韩昭雪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韩昭雪,两个人也没有共同经历过什么事情,认识的时间也统共不超过五天。
说是陌生人其实都不过分。
而且他不是个擅长跟不相熟的姑娘聊天的人,短时间的插科打诨还行,时间一长就词穷了,而他也不乐意搜肠刮肚的特意找什么有趣话题去和女孩子海侃,或者主动去找什么共同话题。因为他不知道那意义何在。
所以他的朋友曾经说他,八百里外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注孤生的味道。
他自己倒无所谓。
所以他真的是注孤生。
栖梧学院算是三宫六院里距离青云最近的学院,因此柳子衿刚刚才吸纳一点星源,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
一下马车,眼前就是一条无比宽阔的街道,视线穿过街道,能直接看到对面一座颇为雅致的学院。
学院固然很大,但由于是女子学院的原因,建筑风格走的是婉约细腻的路线,就连院门都小巧别致。
也正因此,在学院正面,有好几处正门,这样才不至于在入学与下学时,导致太过拥挤。
学院院墙高大,下面栽种了爬山虎,而墙顶之上,则摆置着一盆盆花草,有的花盆从墙上吊下,参差不齐的垂在院墙高低不同的位置。
绿叶与各种颜色的花朵相互映衬,显得一片生机勃勃的同时又让人有眼花缭乱之感。
院墙里面,建筑的高层显现出来,典型的南陆婉约派建筑,翘翘的飞檐,拱拱的四方锥顶,一些房檐上还系着饰物,四处可见一挂一挂的风铃。
当风吹过时,风铃时便悠然而来,声至远处,便变得细碎和微渺,像是山涧泉水散在空中,被吹得稀里哗啦的碎落,一边碎落,一边清脆的响。
不知为何,这秋初的午后忽然变得惬意起来,简直让人有一种夏日的静谧感。
因为还未开学,街上并不怎么热闹,但街的这边毕竟有不少专为学生服务的商铺,因此人还是有,不会显得冷清。
这些商铺的后面,就是一个一个坊区了。
而目光从这些坊区往上移,向前望,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内城城墙。
黑压压似一堵山,显得威严雄伟。
城墙之上禁军如松一般站立,远远便能看到长枪枪尖映出的寒光。
站在这里,对内城居然有了强烈的向往。
人的欲望,无时不在。
柳子衿摇摇头,将目光重新放到眼前,将那种无意义的向往晃碎在脑海。
随后,抬起脚步,和韩昭雪一前一后,踏入坊区间的小巷。
巷间安静幽谧,巷口有槐柳浸染深秋前最后的黄绿。
光滑平整的石板路上已经稀疏积了些落叶,但太少,踩上去没有那种惬耳的沙沙声。
一些院子里偶尔传来一些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女,有的清脆亮丽,有的则透着一种变声期的粗哑。
除此之外,也有粗犷的老妈子的声音,听谈话的内容能大致确定其身份是下人一类。
每条巷子都有名字,柳子衿的房子所在的巷子,叫做春风南十七巷。
因为这个坊区就叫春风坊,坊区由一条宽阔的春风道分成南北两片,南十七巷自然处于南边这一片,同时也是南区最靠里的一条巷子。再往前,就是春风道,那里商铺林立,一般都是胭脂水粉铺子、布庄首饰店这类服务于女性顾客的商铺。
自然的,小吃店也比较多,再有就是一些卖笔墨纸砚的书斋以及提供生活用品的杂货铺了。
一路走到南十七巷,路上见到不少由家归京的学生,大多都是女生,脸上皆有旅途之后的倦意,同时又带着些重归京都的感怀,或者,也有假期一晃而过的遗憾,以及对着远在千里的家乡与亲人的想念。
这些姑娘见到柳子衿,眼神都稍稍有些怪异。
柳子衿虽然之前不知道附近的情况,眼下却已然能够推算明白。
这个春风坊,目前只怕已经是类似学区房那样的东西。这个坊里居住的,想必都是栖梧学院的女学生。
自己一个男人在此间行走,难免有些叫人觉得奇怪。
当柳子衿的脚步停在南十七巷的巷口时,脸色已然变得有些难看。
韩昭雪的表情也显得非常的古怪。
当看到柳子衿抬脚朝巷内跨去时,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柳子衿,孤竹园分给你的房子,不会就是在这里吧?”
柳子衿拿出房契确认再三,然后有些绝望的道:“好像……确实……是这里。”
“可是,这里是女学生们住的地方啊。”韩昭雪道。
柳子衿将房契收起来,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你之前不知道?”韩昭雪话中透着怀疑。
柳子衿生气的道:“当然不知道,我压根不知道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学区房!”
“学区房?这个词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倒是挺贴切的。不过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你是其他世界的人一样。”
“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有人在针对我。”
“你在孤竹园的时候是不是表现得不太好?”
“我只是拒绝了巨子让我进孤竹学宫的邀请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干!”柳子衿很委屈。
韩昭雪张大嘴巴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人,似乎脑壳坏掉了。
宁愿留在青云,也不愿进孤竹,这不是一般的傻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青云到底有什么好?
对啊,青云到底有什么好。柳子衿现在也这么问自己。
如果自己当时选择进入孤竹学宫,不就没有眼前这样的事情了么?
没想到孤竹园的人居然会小心眼儿到这种地步,并且还做出了这样公报私仇的事情!
太特么不要脸了!
公平,老子要公平啊。
但事实上孤竹园很公平。
很公平的分给了他一座房子,只不过,这座房子是在春风坊,而春风坊,住的全是女学生。自此以后,他将成为这里唯一的雄性。仅此而已。
一想到开学之后这里会是如何一种景象,柳子衿不禁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羞耻。
而这个时候,韩昭雪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座二层小楼的阳台上,置着一根挂衣杆,而挂衣杆上有一件漂亮的红色肚兜,正非常鲜艳的在空中随风摇荡。
她猛然醒悟了什么一般,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柳子衿:“柳子衿,这里的房子不会是你特意向孤竹园请求才得来的吧?”
柳子衿最讨厌被人冤枉了!
他凶巴巴的看着韩昭雪:“这房子要是我主动要的,我就是一条小狗!”
“汪汪汪!”旁边的院里忽然传来几声狗叫。
似乎是听到同类的声音因此热情的给予回应。
柳子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特么老子不要面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