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宫六院开学,新鲜事肯定有一大堆。京城志身为一家具有报社特性的地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吸引眼球提升销量的机会。
因此刚到中午,京城志今天的第一批增刊便已经印了出来。
之所以不再等多一点话题出来再刊印,是因为早在上午刚过九时多一点,他们就已经得到了一个极为爆炸性的消息。
那就是那个神秘的新晋墨者,终于暴露出了一点确切的消息。
他居然是青云学院的一名学生!
墨者,青云学院,学生。
这三个词条若是分开刊印,看不出什么爆炸性,但是当三者合在一起,却震颤得叫人头皮发麻!
谁能相信,谁敢相信,谁会相信,新晋墨者居然会是从青云学院出来的?又有谁敢相信,新晋墨者不是那些在墨家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的经年老墨,而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学生?
三宫六院,除了孤竹学宫,没有任何一家学院,在墨家理学方面具有任何影响性。同样,也没有任何一家的墨科学生,在考试时能取得还算过得去的成绩。
即使青云学院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得到了贺季真这位墨师的加盟,但在过去两个学季,青云的墨科学子也没能长进哪怕一点点。
更没有任何一位墨科学子,能够在这个圈子里引起哪怕一点点的注意。
但是冷不丁的,这么一群垃圾学生里,突然冒出来一位墨者……
别说别人不信,就是京城志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差点摁着那位来报道消息的风媒痛打一顿。
简直就是瞎胡搞,简直就是瞎胡闹,简直就是瞎胡说嘛!
直到后来那名叫夏天的丐帮风媒拿全城乞丐的下一顿饭做赌注发誓,那几位京城志的编撰人才稍稍相信一下他的消息。
后来更是到青云找了几十名学生反复确认之后,才不敢相信的相信了这件事情。
若不是浪费了这么些时间,今天的第一次增刊,早在中午之前就刊印发出来了。
虽然别的学院暂时还没有风媒报道过来特别吸引眼球的消息,但仅仅是这一则消息,就足以值得做一次增刊了。
于是几位编撰人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赶紧将心情努力抚平,随后拼凑了一些各个学院的一些新鲜事迹,迅速排定了增刊的内容。
接着,就是派社里的一干派发员,赶紧拿着这些增刊,去到街上叫卖。
因为这则消息是夏天报道出来的,因此他也得以替外城西区的乞丐兄弟们揽到了很大一部分活,一时之间,整个外城都是乞丐们举着京城志,穿街过巷喊“号外”“号外”的身影。
城里的居民们对于号外这一词,还有些不熟悉,等到询问清楚,才知道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京城志原本是每天一期,每期都有特定的期号,但是增刊是处在前一期已发后一期时间未到的时间段内刊发出来的,不在正常期号之内,因此称为号外。
而一般这种增刊,都肯定是有什么即时性的爆炸性消息,因此号外两个字,就证明这份地志绝对值得买!
京城志为了方便地志的分发销售,办事地址选在了内城与外城相接的地方,在外城到处都喊着号外的同时,内城的大街小巷,也同时出现了很多京城志派发员的身影。
中午回家吃饭的一干士农工商,男女老少,刚下学的学宫学院的学生,很多都被那种激情的号外声吸引,试着买下了这一批的增刊。
一时之间,新晋墨者是青云学生的消息,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和波及度,迅速传遍全城。
就仿佛有人朝京城中心扔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炮弹,不经反应,四处便已经是烈火熊熊,硝烟弥漫。
这一天,建康城注定要因为京城志和新晋墨者,再一次沸腾。
就像之前的捏肩书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在沸腾的开水中心,青云学院四个字,也热得发烫。
……
……
顾府之中,顾昭德、顾彦文、顾清让已经首先回来了。
三省六部以及枢密院的办事地点,都在皇城之内,浩然学宫,也在皇城旁边,因此他们回到顾府路程比较短,率先到家。
而被正气书院招收的顾清澈、被纵横学院招收的顾清轩,被栖梧学院招收的林清颜,以及本就在栖梧读书的凤栖梧,则因为距离稍远,暂时还没有回来。
三宫六院,三学宫在皇城周围,正气、鸿鹄在内城中线位置,纵横和栖梧,分别在内城东城门和西城门之外,青云是唯一一座在外城边缘的学院。
不过因为有冰马铁道列车的关系,凤栖梧和林清颜回来也不会太浪费时间。
不过眼下,在顾府的偏厅里,只有最先回来的三个人。
他们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张京城志,脸上表情各异。
顾昭德脸上微微有些不屑,顾彦文脸上则是有些不解,顾清让脸上,则是布满阴云,甚至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个小小冒牌墨者,便搅得京城一片聒噪,真是可笑。”顾昭德放下京城志,鼻子里轻轻的嗤了一声。
顾彦文则是道:“钱图鹤和贺季真,不会没有接到孤竹园的通知,在明知清之有剽窃嫌疑的情况下,还拿这件事作噱头,我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他们就不怕搬起石头没让青云学院站得更高些,反而把自己砸个稀巴烂?”
“愚蠢之极!”顾清让握着手里的京城志道,“把一件明显有问题的事情如此大肆宣传,简直就是愚蠢!柳子衿在接到孤竹园的警告之后,依然让人拿这件事情去谋利,更是愚蠢得可恨!我顾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子弟!”
顾昭德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终归是大哥平常太娇惯着了……不过人已经成了这个样儿,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清之成今天这个样子,顾家任何一个人都得负起责任……”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顾清让气愤的道,“那是大爷家的事情!”
顾昭德道:“话不能这么说,顾家终归是一家,有责任就应该一起承担,不能随便把自己摘出去。”
“可是清之的事情,我们真的管不了啊。”顾彦文苦笑道,“大伯和大哥大嫂都放任不管了,我们又还能怎么样?”
“他既然来了京城,我们这些亲人就不能不管不问。不管管教的是好是坏,终归还是要管教一下的。”顾昭德轻声道。
顾清让冷哼一声:“赶紧把这家伙送回青州得了,省得以后闯下更大的麻烦!”
顾昭德轻轻摇头:“这样做,显得我这个二爷爷不负责任。这小子现在既然跑到这里来了,我自然不能让他轻易离开。大哥管不好,彦之管不好,别人又不想管,那就我来管。身为顾家子弟,不管不顾的胡闹,那怎么行?显得我顾家没有规矩,会被人瞧不起。”
“他做出来的让人瞧不起我们顾家的事还少么?”顾清让道。
顾昭德道:“正因如此,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胡闹了这么多年,他只怕也真把自己当成混世魔王了。我身为长辈,得让他知道,他不过就是一只自娱自乐的泥猴儿,顾家若真想束缚他,他一声也叫不出,半分也挣不动。”
顾彦文点了点头:“是该管一管了。之前我们一直在京城,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是该让他知道一下家法是什么了。”
“对了,青州那边,应该也该调查出来个结果了吧?幸亏这小子暂时还没有拿着顾家子弟的身份招摇,若不然这事儿还真有些不好收拾。”顾昭德道。
“希望孤竹园到时候不要随便外传吧,要不然顾家真的要成为整个大宋的笑柄了。”顾清让颇为气愤的道。
顾昭德笑了笑,道:“公羊老头儿又不傻,哪里会那样做?”
“他就知道胡闹,根本没想过后果!”顾清让一脸恨意,“等调查结果到了,孤竹园狠狠惩罚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可恶了!”
“趁着这次事情,好好教训一下他,倒也不错,看似是件坏事,说不定最后倒能变成好事儿。”顾昭德脸上露出一丝很轻微的笑意。
顾清让还有些意难平:“也就爷爷你仁慈,还想着要教他做人,换了别人,谁愿意理他啊。还不是爱死哪死哪儿?”
“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如此嘛。”
三人正这样说着话,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鹰啼。
顾清让一喜,立刻走出偏厅,朝天上看去。
“是穷奇!他把信带回来了!”顾清让大声道。
顾昭德和顾彦文对视一眼,也都笑了起来。
这件一直困扰两人的事情,终于可以解决掉了。
天上那只叫做穷奇的赤鹰在天上盘旋了两圈之后,迅速如箭般俯射下来。
但是在快落地时,又稳稳当当的一个滑翔,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到了偏厅旁边的假山之上。
一人多高,体格健硕,简直就是一只巨禽。那钢铁般的爪子一把挥下去,能把人的头都勾穿!
而它的外形,也和它的名字一样,如鹰而赤。
利爪,锐目,勾喙。
同时浑身赤红如血,就连那枚尖锐勾喙,都像在血里浸过一样。
唯一不是红色的地方,便是那双灿若黄金的鹰眼。
此时它似乎有些兴奋的看着顾清让,尖喙一直张着,一对极为巨大的翅膀,也在身旁小幅度的开开合合。而它的一只似乎在炉中烧红一般的钢铁样的鹰爪中,则紧紧攥着一个圆形细竹筒。
竹筒不是绑上去的,而是它自己握着。
由此可知,这不仅是一只训练有素的赤鹰,而且肯定非常的聪慧。
事实上,赤鹰本就是这个世界灵气被污之后,为数不多的灵禽之一。
而青州,是赤鹰仅有的几个栖息地之一。
而青州顾家,又是这世上唯一能训服赤鹰的家族。
成年赤鹰,战斗力堪比二步武修,而它们的速度,更是惊人,一日可达七千里。
这只赤鹰从青州到京城,不过只需半日的工夫而已。
穷奇是一只几年前就开始专门往来于京城与青州的赤鹰,之前顾昭德写信让心腹调查柳子衿剽窃事件的信件,也是由它带回去的。
如今算来,差不多已经有七八天的样子了。
以顾家的力量,调查一个小小的剽窃事件,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
顾清让走到假山前,从穷奇爪中拿过竹筒,然后转身回到亭中,将竹筒递给顾昭德:“爷爷,那家伙招摇撞骗的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