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衿又不傻,有这么个漂亮的大姑娘要做自己干姐姐,那哪有推脱的道理?
于是再次拱手,弯腰长揖:“姐姐,弟弟这厢有礼了。”
孙长卿拍手:“好好好,太好了。真没想到今天赴宴,还能促成一桩好事。周院长,十八岁的半步墨师、正二品上护军,你这可是捡了大偏宜了!”
周曼殊也是喜笑颜开,伸手在柳子衿头上揉了揉:“好弟弟,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以后在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尽管跟姐姐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也过来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教训他。”
“谢曼殊姐。”柳子衿道。
孙长卿明显是喜欢起哄的人,他道:“我觉着,拜姐弟可不能如此随便,好歹也得找个大堂,烧两柱香,说几句义气的话才行。你们觉得呢?”
儒家重礼,朱元晦立刻道:“理当如此。”
钱图鹤积极的道:“我这就找人布置喜堂……呸,那什么结义堂。”
听到他口不择言说出喜堂二字,众人再次哄堂大笑。周曼殊羞得不行,先是红着脸看了柳子衿一眼,然后对着众人道:“越来越不像话了啊,小心我急了跟你们翻脸。”
“好歹是做姐姐的人,可千万得温柔一点,别把子衿这个小弟弟给吓跑了,哈哈。”孙长卿大笑道。
不一会儿,结义堂便布置好了。
堂上摆着前朝大将周昇的画像,那长髯红脸,绿袍大刀,让柳子衿看着好生亲切。
“上香上香!”孙长卿叫道。
于是柳子衿和周曼殊各拿着一枝香点了,一起插到香炉中。
接着,两人在堂前跪下,一起给天地、大堂、画像磕头。
或许是想到刚才钱图鹤说的“喜堂”二字,孙长卿忍不住就喊了一句:“一拜天地!”
柳子衿撑地的手一软,差点直接摔趴到地上。
周曼殊则是愣了一愣之后直接起身,随手拎起地上的蒲团就砸了过去:“孙大莽你作死啊!”
孙长卿躲过蒲团,又喊了一句:“二拜高堂!”
周曼殊从桌上拿起一个瓷瓶就扔了过去。
孙长卿再次躲过,人也已经跑到门外:“夫妻对拜!”
周曼殊气得跺脚:“孙长卿,等下我就拿剑砍了你!”
朱元晦看闹得有些不像话了,便道:“别理这个浑人,你们姐弟俩还是赶紧把剩下的礼节行完吧。”
周曼殊红着脸道:“等会儿再跟那家伙算帐。”
柳子衿走到墙边将蒲团拿回来递给周曼殊:“姐,给。”
周曼殊羞红脸看着他:“好弟弟,真乖。”
接着两人重新跪下,宣誓成为姐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刚刚说完誓词起身,就听孙长卿猫在门前大喊一声:“送入洞房!”
周曼殊险些没给气晕过去,抬起腿就准备去追杀那厮。
柳子衿一把拉住她手腕:“姐,您这身衣裳可不适合打打杀杀的,还是等哪天换了衣服,再好好教训他吧。”
被柳子衿一把攥住手腕,周曼殊顿时浑身一僵,同时,一种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
就仿佛那天在湖上石柱下,被柳子衿给抱住时的感觉一样。
她一时心慌意乱,直接把孙长卿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说道:“好、好、好……”
王稚圭在一旁看着这情形,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对啊……
周院长这是……这是……这是……
这要真给送入洞房,只怕她也真愿意啊。
一时之间,不禁替孙长卿觉得有些委屈。
当然更多的,是震惊。
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一向独身生活,似乎从无成家之意的周曼殊,居然会对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少年动心。
而且,这是一见钟情?
原来,周院长好的是这口啊。
他顿时后悔不已,自己生得实在是太早了!
看着柳子衿,不禁就觉得羡慕嫉妒恨。
同时又同情哀叹:这纯洁的小绵羊啊,还真以为自己找了个好姐姐。实不知,是入了虎狼之口啊!
……
……
“唉,真是没想到,本来是想做件好事,却招致如此大的误会。”顾昭德坐在偏厅中,一脸无奈。
顾清让愤慨道:“就是,爷爷明明是对堂兄好,却被他当成是想伤害他。果然就算是拿了墨者勋衔,也不过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家伙!”
林清颜面无表情的提醒道:“不是墨者,是半步墨师。而且若不是太年轻,已经是墨师了。”
“清颜你……”顾清让气愤的看着她,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昭德摆摆手:“算了算了,墨者也好,半步墨师也罢,都足以证明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只是,我真的很怕他走得太顺,变得比以前更加轻狂啊。到那时,只怕不知要栽多么狠的一个跟头。”
“轻狂也还好,要是再跟以前一样沉迷于酒色,那就彻底完了。到时候,大爷爷说不定还要怪我们没有严加监督,使得他重蹈覆辙!”顾清让情绪激动的道。
顾彦文道:“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倒真是好生难办。”
“罢了,看他自己的造化吧。”顾昭德道,“这小子从小就因为大哥还有清之的宠溺给娇惯坏了,一惯目中无人。如今取得这样大成就,只怕更不会把谁放在眼里。我在他面前,是彻底没有什么威信了。就算想管,都管不了喽。”
顾清让道:“让他自己造去吧,我倒要看看,没有顾家提携照顾,他到底能混成个什么模样。”
林清颜道:“清之表兄进京之后,从来没有受到过谁的照顾提携吧?即使这样,也还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半步墨师,获得了正二品上护军的勋衔。也幸亏没照顾成功,要不然清之表兄现在就只能威风的当个从六品的武骑尉了。”
“清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顾清让这下真生气了。
并且非常震惊,林清颜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昭德眼中寒芒一闪,随后苦笑:“看来误会我的人,不止是清之还有贺季真啊。罢罢罢,我的错我的错,以后啊,再也不管喽,再也不管喽。”说着话,起身走出了偏厅。
背对着厅中众人时,他的脸色阴沉到可怕。那双眸子中的杀意,更是炽烈如实质,仿佛里面悬着无数根缰绳,蓄着千万支利箭。
顾昭德离开偏厅后,顾彦文看着林清颜叹气:“清颜,你刚才怎么能说那种话?你知道这样会让外公多伤心么?”
顾清让也道:“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我准备从府里搬出去,到其他地方去住。”林清颜道。
顾清让瞪大着眼睛:“你说什么?!”
“这件事情我会写信跟爹娘说的,希望你们不要阻拦。”林清颜道。
顾清让道:“清颜!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试试,一个人生活是什么感觉。”林清颜说着,已经站起身来,“我去收拾东西,晚饭不用等我了。”
说完,直接走出偏厅。
顾清让直愣愣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哆嗦着一时说不出话,等到她渐行渐远,才终于咆哮道:“为了一个不成器的纨绔败类,你居然就要与你最亲的人决裂不成?!”
林清颜充耳不闻,头都没回一下。
顾清澈顾清轩坐在那里,闷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一向显得柔弱可爱的清颜表妹,居然会如此胆大。
光是刚才出言讥讽二爷爷和清让堂兄,就已经让他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此时更是要直接从府中搬走,仿佛不想再与顾府之中的人为伍一样,简直已经不是胆大,而是疯狂了。
偏厅之中,一时安静无比。空气已然浸了灰尘尘的云和雾,凝结成一块坚硬而晦暗的冰。
顾清让已然愤怒到极点,双手握得骨节咯咯作响。
胸膛剧烈起伏间,沉重的喘息响个不停。
这时,凤栖梧也站起身:“我去看看清颜。”
“看她做什么,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走就走,我倒要看看,她跟那个混帐东西混到一起,究竟能落个什么好下场!”顾清让粗暴道。
凤栖梧道:“你越这个样子,清颜越是害怕你。”
说完,走出偏厅。
顾清让一时之间怔住,随后才发现自己太过失态。
而这样的失态,自从柳子衿来京,已经有好几次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担忧的想道,自己这个样子,栖梧会不会也不喜欢?
一时之间,开始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
同时心里,对柳子衿也更加的痛恨了。
……
……
“你准备搬去哪里住?”凤栖梧问林清颜。
林清颜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道:“住宿舍。”
“你是要搬到春风坊去吧?”凤栖梧道。
林清颜收拾东西的双手顿了一下,随后道:“那又怎样?搬到春风坊,还能每天去表哥那里蹭饭吃呢。”
凤栖梧叹了口气,然后道:“你搬过去之前,我跟你说件事情。”
林清颜问:“什么事?”
“你一直想知道的一件事。”
“我一直想知道的一件事?”
凤栖梧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赶出顾家么?不也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么?”
林清颜定定的看着她:“是因为同一件事?”
“对,同一件事。”凤栖梧道。
林清颜问道:“那件事情,府里不是禁止随便乱说么?而且,那件事情不是只有几个大人还有清让哥才知道么?你怎么也知道?”
“因为那件事情,我是受害者。”凤栖梧道。
林清颜一时不能理解:“受害者?”
凤栖梧道:“那是两年前,我跟爹娘一起回顾府省亲……”
“栖梧表姐,受害者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清之表哥是因为对你做了什么,所以才被赶出顾家的?而不是因为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
凤栖梧惨淡笑了一笑:“如果是在外面闯了祸,你觉得顾府堵得住青州百姓悠悠之口么?”
林清颜一时之间,有些紧张起来:“表哥对你……做了什么?”
“他……在我的茶水里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