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倒也不是。不过,呃,也说不准。但是,也不会因为别人比我大我就喜欢别人……但如果两个完全一样的姑娘站在面前,我或许……会喜欢稍比我大一些的那位。”柳子衿有些羞臊的道。
周曼殊脸上莫名出现一些慌乱的神色,心慌意乱,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比你小的姑娘不好么?”
“好啊,没说不好,只是我觉得成熟的女人更有韵味一点。嗯,我说的是气质上。”柳子衿道。
周曼殊却想起自己曾经翻过的一本闲书,上面写有一些男人对女人的看法。
里面说,一旦一个男人渐渐懂事,就会开始喜欢上成熟的女人,但是里面的原因,却并不只是柳子衿所说的气质那样简单。
而是相对年轻姑娘来说,成熟的女人身材会更丰满圆润,用那位龌龊作者的话来说,就是更加饱满多·汁,更加香甜可口。同时,成熟的女人心思细腻,懂得如何讨好男人,无论是在身体还是心理方面,都能让男人更加愉悦享受。但是周曼殊觉得,那作者说的话中,隐隐重指的还是身体方面……
她看着一脸稚嫩的柳子衿,奇怪道,子衿年纪这么小,按理说不至于那么龌龊,他现在这个年纪,喜欢的应该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姑娘才对……
然后又一想,这家伙以前在青州,可是个纨绔公子来着。不说阅女无数,也算是万花丛中过了。他挑选姑娘,肯定在那种方面更有经验也更在意一些,而不像这个年纪的那些少年,喜欢姑娘,基本上都是心理上的,就算能想到那方面,肯定也不敢深想。而且就算深想,因为没有经验,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周曼殊心里想着这些,感觉更加心慌意乱了。
这家伙,看着太人畜无害了,自己一时大意,差点都忘了他以前干的那些事情了……
眼前坐着的,可不是十八岁的少年,而是一个精通床笫之事的老油条……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他为什么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姑娘这件事情。
她忍不住想,柳子衿看着自己的时候,会不会也按照那方面的标准,将自己仔仔细细审视一遍?
想及此处,瞬间感觉浑身不自在。
“曼殊姐,你怎么了?”柳子衿见她表情变幻不定,好像很不舒服一样,赶忙问道。
周曼殊这才惊醒,随后脸色顿时有些红,她忙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只是在想……长乐公主按照你的说法,也是气质方面很有韵味的成熟女子。而且她长得也很漂亮,性格也很好。你心里……难道就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柳子衿摇头:“倒还真没有……毕竟不怎么熟悉,也不怎么了解……而且在知道她是公主的情况下,更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了。”
对女人的想法有多种,一种是纯粹的中意,一种是带有猥亵意味的渴望,也有的两者皆有,但周曼殊自然不好问得太直接,不问,就得不到答案。所以心里想七想八,实在安定不下来。
甚至每当柳子衿看着她的时候,她都觉得他的眼神似乎透着某种欲望。
让她感觉自己没有穿衣服,在他面前搔首弄姿。
她坐不下去了,便道:“我们去白云庵吧。”
柳子衿疑惑道:“时间还早着呢。”
“没事,我们可以先在庵里或者周围随意转转。”周曼殊道。
柳子衿:“那样也行,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他也正想早点到白云庵呢。
只是看着明显神情有异的周曼殊,他实在有些纳闷,曼殊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感觉有些怪怪的?
马车只有一辆,两人上去立刻显得有些逼仄。
柳子衿一屁股坐在躺椅旁,道:“曼殊姐,你躺,我坐着。”
周曼殊看着马车里的刀和装在牛皮囊里的不知什么东西,道:“装备这么齐全?不过你拿刀有用么?”
“刀多不压身,拿着唬人也行。”柳子衿道。
周曼殊坐到木椅上,拿起那把刀拔出来看了一下:“一级念力刀?做工这么精良?哪弄的?”
“孤竹园发的,每个墨者墨师都有,三十万念储量,每息六万念左右的吸纳量,比市面上的所有念力武器可都要厉害的多。”柳子衿道。
周曼殊道:“我还以为孤竹园只发铳呢,毕竟你们每天研究原理学,不怎么修习武技,刀法剑法都不怎么行……”
柳子衿瞬间备受打击。
接着周曼殊又拿起那个条状牛皮囊,把里面的火铳拿了出来:“果然是铳,嗯,跟其他墨者的铳差不多,只是禁制不一样。”她将铳重新装好,然后向柳子衿道,“我会抓紧时间把改善你资质的方法确定出来的,希望到时候,能让你可以正常修武。”
“不用急,慢慢研究,只是千万别有副作用,你可只有这一个弟弟。”柳子衿半开玩笑道。
周曼殊嗔道:“把姐姐当什么样人了?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方法,我会在你身上用?”
柳子衿嘿嘿笑道:“开玩笑,开玩笑。”
周曼殊哼了一声,慢慢躺在了木椅上。
柳子衿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说,马车里便顿时安静下来。
于是一种有点怪异的气氛便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种情景,再心无杂念,也无法避免异性之间天然的那种悸动存在。
或许人如磁石一般,身上天然有一种看不到的滋般的波不停散发,当一男一女呆在一起时,两种分属两极的波便会相互吸引,在空气中相碰,然后把碰撞激出的火通过波传入两人的心间。
当天地无限时,波或许会受到干扰,亦或如烟如蒸汽一般,会快速在天地间扩散消失,所以在开阔的地方,那种悸动只是些微的了了分量,但是一旦空间变得狭窄,那种波便会在扩散过程中碰壁,然后重新弹回。一浪一浪的波发出,一浪一浪的波弹回,这些波如浪潮一般叠积在一起,产生一种广阔空间所没有的激烈碰撞。
并且一波比一波凶猛,一波比一波澎湃。
更何况,周曼殊之前心理上就有异样,此时再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呆,那种波与波的碰撞,更是让她的心有些难以承受。
而且,人天生就是有原始的欲望的。平常显不出来,但又时刻激起。日常有发泄途径,还仍会显得澎湃。若是日日累积,不知不觉间更是浓郁磅礴。
周曼殊虽然平常不会刻意去想那些事情,但那些欲望仍会日夜在身体中在心腔间累积。时间一长,那种隐性的欲望是强烈到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出感觉不到的。
当在有某种诱因的情况下,那种欲望便会让她产生种种奇怪但又正常的化学反应。
并且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和激烈。
平常躺着无比舒服的躺椅,此时忽觉布满针毡,她躺在上面,如覆薄冰,一动也不敢动。仿佛一动,那些针就会把自己扎得遍体鳞伤。
很紧张,非常紧张。
同时,脖子好像被人攥住,渐渐变得无法呼吸。
同时,又害怕呼吸,害怕发出任何声音。
似乎在这样凝滞的空气里,发出任何声音,都会造成极大的破坏,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引第二个人极大的注意。
但是,在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的情况下,心又不停地在悸动,砰砰砰的动,似乎催她去做些什么,但身体又紧张僵硬的不能动也不敢动,于是便在一种无形的束缚中挣扎。
对于周曼殊来说,这不是一种美妙的感觉,甚至觉得有些煎熬,想要逃离。
柳子衿感觉周曼殊有些奇怪,而且她躺在躺椅上,身体似乎有些僵硬。最重要的是,近在咫尺,却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呼吸声。
他有些担心,便道:“曼殊姐,你……身体不舒服?”
周曼殊忙道:“没有,我很好。”
一开口,她感觉那种难受的感觉顿时好了许多,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扩散了出去。
但接下来,柳子衿不说话了,于是那种感觉便再次涌上心间,让她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比的难受。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很怀疑。
此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反正她现在想不出在什么时候曾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说和异性一起呆在一个车厢里,就会有这种感觉?
可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知识有些贫乏,需要迫切补充一下某方面的知识。
可某方面的知识,又是哪方面的呢?
男女一起呆在一个车厢里,就会感觉到闷,感觉到窒息,感觉被束缚,又感觉身心在悸动,这属于哪方面的知识呢?
又有什么书里有这类问题的答案呢?
想着这些问题,她分了神,于是,那种煎熬的感觉,便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在周曼殊胡思乱想的时候,柳子衿也在想着一些东西。
他在想,等下在白云庵见了长乐公主,自己应该怎么开口。
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你好?
很高兴见到你?
草民柳子衿拜见公主殿下?
感觉都不怎么对劲。
想了半天,都没想好第一句到底该说什么。
难受,特别难受。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周曼殊从胡思乱想中惊醒,然后问道:“子衿,你叹气做什么?”
柳子衿绝望的道:“难受啊!”
周曼殊心中一惊。
他也难受?
他也有自己的这种煎熬的感觉?
而且看样子,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消除这种感觉?
他于男女之事那样熟稔,都无法解决,莫非,这种感觉,不属于男女之事的范畴?
是自己想多了?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以前有过这种难受的感觉么?”
柳子衿道:“偶尔会有吧……”
“都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呢?”周曼殊问。
“唔,好像什么样的情况都有。但如果要一一说来,那花费的时间就要很长了。”柳子衿道。
周曼殊道:“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是么?真是让人羡慕……嗯?以前从来没有?那就是说,现在有了?”柳子衿疑惑的看着她。
周曼殊“嗯”了一声:“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很难受。”
“因为什么事呢?”柳子衿问。
周曼殊摇摇头:“不知道。不是因为什么事,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
“没有什么。或许是车厢里有些闷。”周曼殊道。
柳子衿道:“车厢闷?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车厢闷就难受……曼殊姐这是多娇贵啊。不过,按理说不致于啊。而且,车厢里也不闷啊。
“要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周曼殊脸有些红,“就是因为车厢闷。”
“那我把帘子卷起来。”柳子衿道。
周曼殊道:“不用了,反正应该也快到了。”
“那好吧。”柳子衿道。
“你不是说你也难受么?但我看你怎么没有什么异样?”周曼殊疑惑的问。
柳子衿道:“还没难受到那个程度……曼殊姐已经难受成这样了?您……要不要给自己把把脉?”
“又不是身体的原因,把脉有什么用?”
“也是。那怎么办?我看曼殊姐你确实好像有些不对劲。”柳子衿有些担忧道。
周曼殊道:“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吧……以后多习惯习惯应该就好了。”
“多习惯习惯?再习惯,该难受的事情,还是会难受啊。”柳子衿道,“不过曼殊姐你到底是因为什么难受啊?我怎么觉得你难受得这么不对劲呢?”
周曼殊道:“因为第一次,所以有些……难以忍受吧。”
柳子衿眉头皱起,他总感觉……他跟周曼殊,貌似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曼殊姐,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具体感觉是什么吗?到底怎么个难受法,看看跟我的难受一样不一样。”柳子衿道。
周曼殊有些难以启齿,莫名的觉得,那种难受的感觉,过于羞耻。
“你……你先跟我说说你的感觉。”她道。
柳子衿眼珠转了转,道:“就是……闷。好像,难以呼吸。曼殊姐,你呢?”
周曼殊听他也是这种感觉,并且说得如此坦然,就瞬间松了口气,心想或许自己真的想多了,那种难受,或许真的不是出于男女之间的原因。
于是她道:“我除了闷,有点窒息之外,还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在动,又仿佛是痒。但是身体又好像被控制,有些僵硬,或者说紧张。但是又好像有一种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她没再说下去,找不到好的形容词,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还是觉得那种感觉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柳子衿确认了,周曼殊说的难受,和他说的,确实不是一回事。
闷,窒息,心在动,又像是痒,身体又僵硬,或者说紧张,同时有一种想做些什么的冲动……这是种什么鬼感觉?
“曼殊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柳子衿问。
周曼殊问他:“你呢?”
“就是刚才,在车厢里。”
“我也是,好像从上马车开始,就有那种感觉了。”
“你平常一个人坐马车,有那种感觉么?”
“没有。”
柳子衿慢慢的有点咂摸出点味儿来。
不过,不太敢确定。
因为如果真是因为男女共处一室有的那种感觉的话,周曼殊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偏偏不明白……
就算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对这些也应该有所了解才是啊。
“曼殊姐,你平常……看么?就是一些故事书,讲才子佳人,谈情说爱那类。”柳子衿问。
周曼殊道:“我看那种书做什么?才子佳人谈情说爱有什么好看的?”
“那……有时间,我帮你带两本吧。你看一看,或许能明白一些什么。”柳子衿道。
周曼殊听着他这话,一思索,顿时心中一惊。
才子佳人,谈情说爱。
这不还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么?
“不要给我带,看那种书能明白什么?我也不喜欢看那种书。”她忙道。
柳子衿问:“曼殊姐,你有……喜欢过某个人么?”
周曼殊道:“当然没有。”
“从来没有过?”
“从来没有!”
她否认的是如此斩钉截铁,反而让柳子衿有些怀疑。
柳子衿沉吟一下,道:“如果曼殊姐曾经喜欢过某个人,仔细回忆一下和那人呆在一起的感觉……”
“我才没和哪个男人呆在一块儿过。”周曼殊道。
“不是说呆在一块儿,就是,一起走路,一起喝茶,或者仅仅擦肩而过……呃,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算了,不说了,我还是继续想自己难受的事情吧。”
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
周曼殊努力不去想,但还是想起一些什么。
一起走路,一起喝茶,夕阳下面对面走来,擦肩而过。
心中悸动。
身体僵硬。
不敢有大的动作,不敢有大声的呼吸。
嗓子好像被人扼住,无法呼吸。
想做些什么,却又按捺住。
后来好像因为越来越熟悉,那种感觉就没了。
但是在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那种感觉的。
现在回想起来……跟刚刚的感觉……有很大的相似。
于是她一瞬间觉得窘迫至极,又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自己刚才无意间……到底暴露了什么啊。
这个小坏蛋,他全都明白!
她一转头,就看到柳子衿在沉思。
“我还是去想自己难受的事情吧。”
他在想刚刚难受的事情……
他居然也有那种感觉。
他居然……
她一瞬间,心跳加速。刚才那种感觉,成倍朝她涌来。
她感觉自己像快要渴死的鱼,迫切需要水,需要呼吸……
她赶紧把头转过去,眼睛直直盯着车厢板。
这……这是姐弟之间应该有的感觉么?
这到底算哪门子姐弟啊……
荒唐……荒唐……怎么每次跟这家伙在一块儿,总会发生些荒唐事情?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人么?
可是,自己现在想起那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啊。就像柳子衿说的,就算当时喜欢,时间一长,也就不喜欢了。
自己就是他说的那种情况啊。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还是说,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本来就没有为什么,即使有,也复杂得找不到答案。
或许,自己真该找两本……才子佳人看看了。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这个小坏蛋知道自己有那种感觉……
而那种感觉,又代表着那种意思……
自己喜欢他?
不对,没有,绝对不是,她心里很确定,绝对没有那回事儿。
但,那种难受的感觉却是确实存在的啊。
如果不是代表喜欢,那代表什么?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那肯定代表着,自己对柳子衿有着某种想法。
那是男女之间一种纯粹的,或者不纯粹的,或者两者皆有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办,怎么办……
好想死。
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