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一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十魂已九魂出窍,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想要反抗,无奈双斧尚在马鞍桥上,自己又是衣衫凌乱,不由哆哆索索,近乎于哀求,道:“姑奶奶饶命,请手下留情,下次再也不敢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杭州全真庵的静音师太,准确地说是王梦烟的生身妈妈,也许这就是幂幂中的心灵感应。
本来,静音师太平时很少走动江湖,自从上次与王梦烟一别之后,听说武林群雄齐聚长沙城,必有一场乱战,想起静一师太定在其中,女儿王梦烟必也跟随静一师太去了长沙。
静音师太虽然并不想与王梦烟相认,但终究血浓于水,骨肉亲情,心内终是放心不下,这才从杭州转道岳阳,一路赶往长沙,却没想到,在此刚巧碰到苟一生欲行不轨,也不知道是王梦烟被劫,只是出于一时气愤,出手相救。
可是,静音师太从未杀过人,自从遁入空门以来,天天诵经参悔,以赎孽缘,向来以慈悲为怀,度人度己,面慈心善,此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静音师太也没想杀苟一生,只是教训教训而已。
此时的王梦烟头发披散,遮住了半张脸,静音师太没认出王梦烟,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似有中毒之状,冲苟一生厉声喝道:“还不快拿解药来。”
苟一生不敢怠慢,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静音师太,道:“吃三粒,半个时辰之内准醒。”
静音师太取过小瓶,撤回长剑,厉声喝道:“还不快滚?下不为例,如若再见到你做如此不端之事,必杀不饶。”
苟一生见项间长剑已撤,大喜过望,转身飞奔,翻身上马,疾驰出林,见四位哥哥等在前面,大声喊到:“四位哥哥,快来救我。”
陶文章四人摧马迎上前来,陶文章大声问到:“老五,出了什么事?”
苟一生依旧心有余悸,回身一指树林,道:“有一个道姑坏我好事,差点杀了我。”
陶文章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道:“哥几个,有难同当,跟我回去,将道姑一并劫上武夷山。”
五人五骑瞬间回到树林。
就在刚才,静音师太眼见苟一生逃出树林,手拿解药走上前来,蹲下身来扶起王梦烟,伸手将散乱的头发拢至鬓后,猛然发现怀中躺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王梦烟,不由惊呼一声,一把抱紧王梦烟,大声呼叫。
“梦烟,梦烟,你快醒醒。”
王梦烟依旧昏迷不醒,人事不知,静音师太急忙将解药强行塞入王梦烟的嘴里,用手轻轻揉捏王梦烟的颏骨,助王梦烟服下了解药,又帮王梦烟穿好衣服。
静音师太见王梦烟身材婀娜,苗条匀称,皮肤白皙,颇似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心念不由一动,猛然想起与顺治在洛阳的客栈中的一幕,不由脸上微微一红,目光流转,陷入了沉思。
只听王梦烟“嘤”的一声醒转,眼开眼睛见自己躺在一个中年道姑的怀里,认出是静音师太,当即惊喜叫道:“师姑,您怎么来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静音师太担心王梦烟知道自己受辱难以承受,忙骗她道:“刚才我见你累倒了,扶你在这里躺了一会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王梦烟翻身坐起,撑持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见过师姑,师姑这是要去哪?缘何在此?”
静音师太刚要答话,猛见五夷客从林外冲了进来,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回转身来站起,挺剑挡在王梦烟身前,厉声怒喝,道:“大胆狂徒,出尔反尔,想逼老尼开杀戒吗?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五夷客也不答话,挥动大斧成扇形攻向静音师太和王梦烟,静音师太问王梦烟,道:“你功夫如何?”
王梦烟道:“天山太乙剑法对付他们够用。”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是中了暗器后便人事不醒,急问到:“师姑,我刚才、我刚才没被怎么样吧?”语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静音师太眼睛死死盯着五夷客,急忙说道:“没有啊,师姑来的及时,别分心,快和为…师姑联手杀了这几个恶徒。”
仓促之间,静音师太险些说出‘为娘’二字,也是她反应够快,急忙改口。
王梦烟闻言,知道自己安好,顿时放心,说到:“师姑,小心他们的暗器。”
这时,五夷客的大斧已砍至身前,静音师太和王梦烟背靠背,互为犄角,双使太乙玄门剑法,五夷客一时不能近身,反倒频遇险招,自顾不睱。
太乙玄门剑法是武当剑的分支,剑法讲究快慢相兼,刚柔相含,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之中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要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翻天兮惊鸟飞,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轻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之不见人”,实属武当剑法中的精要。
此时双剑合璧,剑法轻灵,劈、挂、撩、刺、点、挑无不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水银泄地,一气呵成,无懈可击。
五夷客见近不得身前,知道静音师太和王梦烟气力不长,维持不了多久,索性围住静音师太和王梦烟,不时砍上几斧,围而不攻。
太乙剑虽剑走轻灵,大斧却是刚猛狠辣,加之人多,五夷客倒也不落下风,不必担心二人逃走,静待二人身疲力软。
静音师太和王梦烟不敢与五夷客的大斧硬碰硬,想要冲出也是不能,见五夷客围而不攻,也不敢冒然出击,只把长剑使得浑圆,如车轮一般,护住全身要害,时间一长,两人终究体力不济,面露虚汗,手臂酸软。
王梦烟悄声道:“师姑,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时间久了恐怕你我总要落入贼手,斧大力沉,自然变招缓慢,咱就看准他们变招之时攻击,或有胜算。”
静音师太心头暗喜,女儿年纪虽轻,江湖阅历却日益丰富,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实属难得,当即点了点头。
两人凝心聚力,全神贯注,专趁五夷客变招时攻上一剑,登时缓解了五夷客的攻势。
数招一过,五夷客发现了端倪,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五人交替攻出,前一人变招之时,后一人刚好攻出,刚好弥补破绽,一时双方又打得难解难分。
静音师太和王梦烟渐渐不支,浑身大汗淋漓,脸色绯红,微微气喘,眼见剑势变缓,用不上一个时辰,两人必身遭不测。
忽然,从树林外走进来一个老头,身形枯瘦,须发皆白,头上绻着朝天髻,一身灰布粗衣,身后背着一把短柄砍刀,快步来至近前,双臂抱在胸前,站在圈外,大声说到:“五夷客还要脸不要?欺负弱女子,传出去不怕江湖耻笑吗?”
五夷客见静音师太和王梦烟已筋疲力尽,刚要得手,猛听得有人在身后说话,顿时心头一惊,五人几乎同时跃开,转身看向来人。
来的人正是昆仑刀王史大捺,那日将黃河三鬼囚禁在秦岭之后,听说武林群雄已在长沙会齐,不日即将与朝廷开战,一心牵挂徒弟吴君峰的安危,遂星夜兼程赶往长沙。
及至此处,见树林中有人打斗,便走近前来,认得五夷客,知道五夷客臭名远扬,无恶不作,定是又在劫财劫色,遂决定出手相助。
陶文章不认识史大捺,阴沉着脸说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老儿还是少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
史大捺闻听此言,顿时气冲牛斗,行走江湖数十年,还从未让人如此轻视,当下冷言说到:“今天的事老朽管定了,你们还不快逃?”
陶文章见史一捺瘦小枯干,没几把力气,实没把史大捺放在眼里,冷笑道:“恐怕老儿没这个本事。”
史大捺气得眉毛直抖,胡须乱飘,呛啷一声从背后抽出砍刀,单手执刀拄地,道:“老朽今天用一只手赢你们五个败类,要是老朽脚挪地方,就算你们赢。”
苟一生见史大捺忒也狂妄,也不搭话,挥动大斧,一记插花盖顶,举斧照着史大捺的脑袋搂头就是一斧。
史大捺面色一沉,待斧头将及身前,手腕一动,砍刀猛地一探,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招式,看似轻描淡写,砍刀却不偏不倚,刚好扎向苟一生的面门,斧短刀长,苟一生如若不收招,未及砍到史大捺,自己已然中刀。
陶文章见势不好,大叫一声,道:“哥几个一起上啊。”顿时,十只大斧一起向史大捺招呼过来,枯树盘根、猛虎跳涧、羚羊登枝、恶虎回头等招式一起攻向史大捺,只见五夷客上蹿下跳,砍劈扫挑撩捅砸,眼花缭乱,斧影重重。
史大捺却是好整以暇,砍刀一劈一点一扎,轻描淡写,见招拆招,却不主动攻击,任凭五夷客使出浑身解术,始终攻不到史大捺身前半尺,史大捺双脚牢牢站定地面,五夷客却屡屡险相环生。
斗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五夷客的斧法已使过了第三遍,陶文章见史大捺武功太过高强,再缠斗下去,丝毫占不到便宜,于是,呼啸一声,五人同时收式,急向林外奔出。
陶文章担心史大捺追出来,猛然想到史大捺刚刚的承诺,于是边跑边喊,道:“你脚若离地就算输给我们了,大丈夫言出必行,一言九鼎,不能出尔反尔,否则与小人无异。”却忘了自己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及至树林外边,五夷客见史大捺没有追出来,均长出一口气,慌忙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