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军队只在草原上推进了二十里,就遇上了草原军队。
草原出动了所有的军队,有四十多万。战争开始后,很多草原男儿都加入了这场保卫战,但巴根把他们留在了北雪都里。当真正的战士倒下,大君会带着他们登上城墙,成为北雪都最后的堡垒。
草原军队辎重军所占比例很少。因为草原只有北雪都一座城池,在北雪都建成之前,没有持久的攻城战,即便到现在北雪都也没被攻击过。传统的战争讲究速战速决,拼的是战力和勇气。必要的时候,负责运送粮食的士兵也能成为战士,并不像东陆的辎重军那样不堪一击。
这一次草原各部落的军队没有混合起来,而是各部落逐一排开。北雪都驻军,即孛儿只斤部二十万军队在最中间,其他部落分散在两边。
草原人的军队中,唯有北雪都的驻军有统一的灰色铠甲,其他部落的服装虽然不统一,却都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像兔子窝一样炸开的头发,无一不散发着狂傲的野性。一个月来,在巴根的训练下,他们已经能够整理队形,不至于太像一支野蛮人。
如果说草原军队让人感觉到的是野蛮和强壮,那么东陆军队让人感觉到的是先进和整齐。大唐每个兵种都穿上了不同颜色和重量铠甲,形成一个个方形阵列,连行进的步伐都是一样的节奏。
李白的身边是的四名举大旗的骑兵,两名举着绣着“唐”字的黄旗,两名举着绣着黑色龙泉剑的白色军旗。他的身后有一只三百来人的小队,每个都拿着一杆只有大旗三分之一高度的,绣着“令”字的火红色旗帜。
要想调动各兵种形成配合,命令的传送成为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大唐军队的传令方式是鼓声和传令兵,这三百人便是从斥候营中选出的传令兵,战斗发生的时候,鼓声会被呐喊声、刀剑交击声淹没,这时候他们会带着旗帜穿过战火,将主将的命令传给各个兵种的将领,形成复杂的战争拼图。
主将旗帜立在在军队正中间,前面是五万身穿黑色重甲、配备重盾和重长矛的重步兵。
后面是仅剩的一万重弩步兵。一个月前的战斗中,李白派出的一万重弩步兵被浩原部骑兵攻击,损失了五千,剩下的五千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被安置在了军营中。
重弩步兵的后面是五万身穿白色铠甲、配备轻盾和刀剑的常规步兵。
步兵的左边是五万身穿黑色重甲、配备马槊和盾牌的重骑兵;右边是五万身穿白色轻甲、配备长刀和长枪的轻骑兵。
重步兵、常规步兵、重弩步兵、重骑兵、轻骑兵五个兵种组成一个端端正正的方阵。这个方形的后面是身穿红甲、骑着骏马的十万铁卫军组成的方阵。铁卫军方阵中间是一万开着粮车而来的辎重军。上面装的当然不是粮食,而是李白给草原人准备的“礼物”。
而两万五千配备大弓和刀剑,只在皮衣下穿贴身护甲的骑射兵则分成五队尾随在后。骑射兵的作用是快速支援与火力,所以不会靠近近战兵种,防止被包围。
东陆军队中忽然响起一阵密集的鼓声,五万重步兵以中间为界,向两边转了过去,然后整齐有序的抬起重盾,走出十步,再转身面对敌人,重甲“轰”地一声一齐落在地上。重步兵分成了两个方阵,方阵中间出现一条宽阔的通道,通道尽头是大唐军主将。
主将和四个骑手骑着骏马缓缓向前,来到两军之间,一言不发的凝望着草原军队。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训练有素的东陆士兵一言不发,偶尔有战马踢着蹄子,鼻子喷出怒气。
几十万人组成的方阵只是在草原上站着,就对草原人造成了很大的震慑。穿着白甲的轻骑兵和常规步兵犹如战神般威武,身穿黑甲的重骑兵和重步兵给人的感觉则如嗜血的魔鬼。后面身穿红色铠甲的十万铁卫军更是让人看一眼就腿软。想想便知,这支红甲士兵若是冲锋,定会像汹涌而来的血色河流一样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草原军队中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号角声中,草原人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武器嚎叫起来,各种各样的嚎叫声,有模仿狼的、有模仿鹰的、有模仿熊的,原始而振奋人心,气势一点不弱于东陆军队。
嚎叫声停下,所有的草原战马都在各自主人的牵动下向两边挪动,北雪都驻军中间出现一条通道。这条通道正对着东陆重步兵让出的那一条,骑着高大的纯黑色战马的巴根从这条通道走了出来,身后的九个士兵分别举着九杆大旗。大旗由牛皮制成,古朴而庄严,上面分别画着各个部落的图腾:孛儿只斤部的白狼图腾、浩原部的白夜悍马图腾、札答阑部的鹿图腾、蔑儿乞部牦牛图腾……时隔两百多年,草原九部的大旗再一次聚集在了一起,包括已经在东陆军队下灭亡的依奴部和乃蛮部。
从东陆而来的旗帜和草原的旗帜都出到阵前。李白见巴根出来,嘴角勾起一丝轻笑,径直走了过去。巴根嘴角也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他知道这是东陆的一种战争方式——战前两军主将出到阵前对峙,算是一种对敌人的尊重,或者一种挑衅。
李白在马上作揖道:“大唐武将,李白。”
“早有耳闻。”巴根没想到这个在东陆与“杀神”白起齐名的帝国大将竟然如此年轻。
李白问道:“草原大君孛儿只斤·那穆瀚?”
巴根摇头,也用东陆人的方式,拱手作揖后报出身份:“浩原部首领朱勒豁得·巴根。”
李白笑道:“大君躲在北雪都里呢?”
面对李白语言上的挑衅,巴根毫不示弱:“贵国皇帝为何不亲自坐镇,躲在离北雪都千里之遥的长安呢?”
李白道:“打败你们,我就行。”
巴根道:“击退你们,我也行。”
巴根见李白不说话,于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东陆土地富饶,为何来犯我草原?”
“征服。”李白回答,心中却在想一个已经模糊的身影。
事到如今他似乎有点分不清楚自己的目的了,他想找到她的同时,似乎也在被自己所说的“征服”影响着。这些年来,他尝试到了权力的味道,并且开始渐渐迷恋。
“东陆皇帝的野心?”巴根道,“只为了满足你们的统治欲望,就要死那么多人吗?”
“如当年的成吉思汗大帝一般。”李白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以选择臣服。”
巴根目视了他许久,先用眼神表达出了自己的决心,然后才开口说道:“这里有超过四十万的草原战士,我们会与你们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如果我们战败了,北雪都中剩下的男儿,还有老人、妇女、孩子会拿起武器爬上城墙,遥远的村庄和部落也会纷纷来到北雪都筑起防线,就算血染红了蓝镜湖我们也不会后退。”
最后一句话巴根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的:“我们会战到最后一个人,草原人永远不会被东陆征服!”
“开战!”李白冷冷地说道,转身回到军营中。
巴根也转身回到草原部队中,然后一招手,高亢的号角声响起,十万北雪都驻军立即发起了冲锋。
李白听到了草原冲锋的号角声,但没有回头。他走进重步兵中,第一列重步兵在他进来了站了起来,转过身整齐的向中间靠拢,然后面向草原的军队立起黑色巨盾。
重长矛穿过巨盾边挂着的圆环,缓缓的对准了冲锋而来的草原骑兵。
李白的马每走出三步,就有一列重步兵摆好阵形,立起重长矛。
他回头时,冲在最前面的草原骑兵已经准备撞上了长矛和巨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