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趴在雪牢域的中间,身体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黑影的形状像水母,长长的尾巴又像蛇一样连在李白的背部。
李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他的手在紧紧握着龙泉剑。先前龙泉剑被黑气包裹,已经被王昭君用冰雪的力量净化过,并且打开了这柄剑的封印。
李白从来没听师傅说话这柄剑还有封印,不过封印被解开后,魔种再也没有办法驾驭它,现在已经成了李白的护身法宝。
龙泉剑的剑身已经变得半透明,上面有金色的光在流动。光像蛇一样流到李白的手上,然后在他的半边身体游走。而另外的半边身子,已经被黑气覆盖。
李白的体内,这两种力量不断相撞。现在半边身体被魔种占据,另外半边因为有龙泉剑发出的光在庇护,还由着自己的掌控。李白只感觉一半身体充满了力量,另一半却难受无比,中间部分要被撕开一样疼痛。
他的脑袋像是要被剖开一样难受,自己好像身在黑暗中,周围有无数的声音诱惑着他。
“和我融合吧,我给你力量……”
“我帮你杀了你的仇人……”
“来吧,那个女孩也是你的,你可是等了她十二年……”
“你想见你师姐吗?我可以帮你打开天堂的大门……如果你师姐下了地狱,我也帮你去找她……”
“你还在犹豫什么……”
……
黑暗中好像有千千万万张嘴,发出千千万万的声音,每个声音都很诱人,都是李白渴望的东西。可是他却在大声喊叫,不让那些声音传到自己耳中,手中的剑在不断挥舞,砍在那些想靠近他的东西的身上。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李白不断警告自己。魔种已经释放,它会用尽各种手段击溃自己。自己如果再被魔种吞噬,就再也没有人能救自己了。
黑暗中忽然出现一点光芒,一扇门出现在李白面前。李白伸手,还没碰到门,门就轰然洞开。
他突然后退了两步,眼中布满惊恐。
那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那个比黑暗还要黑的黑影悬浮在院子中,它的下面是家人的尸体。血还在流,每个人都死得很惨。母亲趴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应该是想来保护自己,可死在了半路……
多年前的自己,多年前的黑暗,多年前的噩梦。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无助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家人被杀死了,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对,李白看着自己的右手,发现自己握着一把剑。这把剑有点大,或者说是自己的身体太小了,剑尖抵在地上,剑柄握在手中。刚才太害怕了,没发觉自己手上有剑。
那个黑影化成人形,手中拿着一杆长矛,走了过来。它的身体碰到房子,房顶忽然被一股力量掀飞,只剩下四面墙壁。李白不断后退,手中剑“铿锵”一声掉在地上,直至退到墙角,才发觉已经无路可退。
那个黑影说话了:“那么多年,即便你成了长安守望者又怎么样?你没有你师傅那样强大,也没有你师姐那样勇敢,你终归还是那个在黑暗中被我揉虐的孩子。你的家人自己死去,我再在多杀一个又如何呢?”
李白缩在墙角,身体仍旧因为恐惧而颤抖。
魔种说得对,时隔多年,他还是逃避不了面对这种生命的恐惧。虽然他背负着守望者之名,可从来没有真正与恶魔较量过。到了如今,独自面对它,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害怕。
不应该那么害怕的,要直面恐惧……可怎么面对它啊?自己手无寸铁!
不是,自己有剑。
这不是以前了,以前自己没有剑,可是现在有!
有剑又怎么样,它是恶魔,有魔力,自己只会剑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才用剑术,杀死它只能用魔法。
不是的,师傅曾经说过,真正的剑术可以战胜强大的魔法师。师傅和恶魔的战斗就是用剑术,他的剑术大唐第一,就连长安里面强大的法师都要敬他三分。自己是他的徒弟,自己也可以用剑杀死恶魔。
它来到他面前了,手中的矛已经举起,要对着李白的头颅刺下去。
李白的眼中映着那杆黑色的长矛,恐惧突变为愤怒!
他吼了一声,往前扑去,拿起那柄在刚才后退是掉在地上的剑,往人形黑影的脚砍过去……
躺在雪牢狱中的李白猛地睁开眼,发觉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战斗刚刚开始!
他用剑撑着地面,慢慢的站了起来,左半边身体的流光开始渗透到右半边身体,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怒火的看着恶魔。他发现了连在自己背上的像蛇尾一样的东西,想用剑将它砍断。这时那条东西忽然发力,把他卷了起来,狠狠地砸在旁边的石柱上。
雪牢狱的防御被触动,不过这次反应很大,直接有几条石柱凝聚出光刺在了黑影上。
黑影发出痛苦的叫声,看来雪牢狱对它的伤害更大。
李白忽然明白,王昭君把他放到这里,并不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而是因为这个地方会克制魔种。
因为李白身上还残留着魔种的部分身体,所以雪牢狱也对它发动攻击。虽然没有在他身体外面的黑影那样严重,但也异常痛苦。李白只有死死的捉住龙泉剑,这把剑是他此时唯一的依靠。
魔种似乎知道了雪牢狱对自己的压制作用,想要钻回李白的身体。
魔种可以潜伏在人类或者其他生命的体内,侵蚀这个生命,然后驾驭这个生命的身体。若是不能侵蚀这个生命,它也可以像寄生虫一样潜伏在这个身体里面。就像现在它潜伏在李白体内一样,在它没有得到李白的身体之前,如果李白死去,它还可以去找其他的生命侵蚀。
李白知道它想又一次进到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堡垒。他毫不犹豫反手握剑,用剑尖刺在背后的黑色尾巴上。
剑刺在黑色尾巴上,黑影大声尖叫起来。李白也在大声吼叫,因为痛苦而重重的跪在地上。
太痛了,就像砍在自己的身体上一样。
李白明白了,魔种虽然没有吞噬自己的意识,但已经和自己的身体产生联系。就是说如果他要用剑切断自己和魔种连接的黑色尾巴,就像要亲自砍掉自己的手或者脚一样。
李白依旧没有犹豫,又刺了过去。黑影不断甩动尾巴,雪牢狱对它猛地攻击,李白的剑也在不断砍下。
魔种和李白的身体建立的联系太久了,它已经有了这个世界的生命一样的感受,李白所要承受的痛苦它也要承担!
李白痛苦的大叫着,但也在兴奋的大笑着,那么多年了,这个潜伏在他体内的恶魔,终于能让它血债血偿了!
……
那条尾巴终于断了,后背虽然钻心的痛,但在那瞬间李白感觉身体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就像雄鹰挣脱了牢笼,飞上了蓝天。以前他总感觉自己的剑术还可以提高,可又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现在,压着他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黑影开始变换形状,那个出现在幻象中的人形黑影出现在雪牢狱中。它将手中的黑色长矛当做刀一样砍下,李白接了一刀,被震退了一丈远。
“爱情的力量吗?”黑影问道。
“应该是。”李白说道,但旋即又摇摇头,“不对,打‘彤’那种级别的恶魔才需要爱情的力量。杀你,无关爱情,是使命。凡是敢来到这个世界的魔种,守护者都会与它不死不休!”
李白挑衅的笑着,抬起龙泉剑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