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听到婆婆的吼叫,忙直腰往灶间外奔,看到婆婆堵着灶房门,小心翼翼的侧着身子蹭了出来:“娘,灶房呛,您到外面来,媳妇愿听教诲。”
“别跟我拽文拽字,酸牙,我哪敢教诲你?!说,想饿死我老婆子和你公公,这几天都不送饭?”
梅氏嗫嚅着:“这几天野菜实在挖的少,孩子们饿的紧,对不住娘,过几天挖到了好的,我一定给娘送去。”
“什么破野菜给我们吃,你这不是生火做饭,桌子上还摆了那么多碗,还能没饭吃?!”老妇人怒道。
梅氏头更低了,“蝶儿,蝶儿她刚刚厥过去了…媳妇,媳妇弄了点野菜汤…”
“屁话,就是死一个丫头片子又能如何?又不是带把的!你们自己躲家里吃独食!”
楚蝶衣慢慢站起来,走到梅氏身边,将她轻轻往后拽了拽,负手挺胸,立于老妇人跟前,眼睛里寒光大盛,那因饥饿凸起的双颊,染着蜡黄色,从眼帘里望出去的眼,没有丝毫情感,盯住老妇人,直看到她心底。
老妇人自觉脊背一阵发凉,正所谓无声胜有声,她呆楞了一下,遂即恨恨的说:“死丫头就是不省心,见了长辈连句屁都不会放。”
“噢?你要我放屁?”蝶衣凉凉的说。
“发什么神经,臭丫头,要气死老娘!该死的臭丫头”老妇人发狠道。
蝶衣幽幽的说:“奶奶,你也听我娘说了,刚才我昏厥过去了,现在家里只有野菜汤,要不您老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我去把爷爷也请来。”
蝶衣这世的奶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蝶衣的大伯和二伯都善于经商摆地摊弄些小本生意听说日子过得不错,蝶衣奶奶很是亲近他们。
蝶衣二伯没成亲,和她奶奶一起住,老两口规定由已成亲的儿子负责两个老人的衣食。
孝顺老人,理所应当,梅氏每每好不容易有点荤腥,自己都不给孩子们吃先端给老人,家里丝毫不藏着较好的吃食,只留点基本的维持生活的野菜和粗粮面。
要说梅氏的婆婆为什么那么咄咄逼人?还是因为梅氏都生的女孩,再加上楚从贵以前也算是行伍之人,后来裁军削编,便退伍了,在县城的衙门里谋一个看门的差事,每月也有固定的月俸拿回家。
但自从楚从贵成亲以后,因不舍得梅氏一个人既要照顾两个孩子又要去地里干活,常常跑回家帮忙,职场上不善钻营,从不贿赂当官的,不久便丢了差事,没钱给老娘了,家里渐渐穷的吃不起饭。
梅氏婆婆见三儿子不再拿钱给她,也不送东西了,认为是梅氏独吞了儿子的好处,整天找茬滋事欺负梅氏,连带着楚从贵也被自己老娘恨上了。
固定的收入没有了,迫于沉重的税赋,楚从贵又不擅稼禾,收成不高,家里穷的一度揭不开锅。
“有好吃的,自己藏着,不给我们送去,还得劳驾我们过来吃?不孝的东西,滚开,我就问你娘安的什么心!要饿死我们老两口?”蝶衣奶奶继续吼道。
蝶衣深深厌恶这样的人,自私自利,毫无亲情,狼心狗肺,为老不尊。明明听到亲孙女都晕过去了,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在这咄咄逼人,你是真吃不上饭么?当然不是,还不是因为家里拿不出钱来给她,在这倚老卖老的找茬。
蝶衣实在是不想理她,奈何她在母亲眼里不可得罪,是压在母亲头上的婆婆,父亲更不敢对抗她了,一家子忍气吞声,让这老妇越发的嚣张。
她眼睛定定的看着老妇,用心底里最冰冷的声音说道:“你走不走?你再欺负我娘,小心我杀了你!”
老妇惊了一惊,这才盯住蝶衣仔细的看了看,只见她眼神冰冷无情,蜡黄灰暗的脸,颧骨突出消瘦,眼珠泛白,隐隐有死气渗出……
不觉后背发凉,头皮发麻,刚才媳妇说她厥过去了,说不定她是刚死过,像是魂魄不全的半尸,想到此,只吓的两腿颤颤,往外急走而去了。
楚蝶衣实在饿的紧了,想着进灶间看看到底能弄点啥吃,转身就瞅见躲在里面的楚瑶和门口的梅氏看着她发呆。她们都有一个想法就是,蝶衣和以前不一样了。
蝶衣朝她们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咧开嘴笑了。果然天可怜见,让我重逢母亲,这一世,万不可丝毫错过,必尽我所能,护得母亲和家人,一世安稳。
只是,以男为尊,阶级分明的古代社会,楚蝶衣女孩家的,能做到守护亲人的责任么?
进得灶房来,瓦罐里有些粗粮面,碾的不细,甚是粗糙,蝶衣撒了些到野菜汤里,梅氏急忙进来,“蝶儿,娘来,娘来弄,你出去歇着。”
楚蝶衣也想了解下当下的世事,就出了灶间,坐在楚父的面前,任他打量,审视,就听楚父喃喃自语:“是我的蝶儿啊…没错呀。”
楚蝶衣轻轻一笑:“爹,孩儿再不是以前的蝶儿了,孩儿晕厥后好像进入了仙境,有一位金袍神仙点化清明,孩儿懂了很多事,再不是顽童喽。”
屋里的梅氏和楚瑶也竖起耳朵听。楚从贵一听,大喜,“我儿竟有如此造化!”古代百姓,对神佛论,很是相信。
“爹,您多跟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为何我们连吃饭都吃不上了。”楚蝶衣说道。
“唉,世事维艰啊……”楚从贵叹道。
这个朝代叫做大粱国,历史上号大梁的国家有几个,但不知道是不是符合历史上的朝代,蝶衣也拿不准。
皇帝马背上夺的天下,后期治国松懈,只图享乐,性情暴戾,大兴土木,为他在各处建造奢靡至极的宫殿和行宫,令各地官员搜罗奇珍异宝献上,大征劳役,民生废弛,官场极其**,贪污盛行,草菅人命,再加天灾连连,百姓苦不堪言,饿死流亡的不计其数。
楚蝶衣抚额一叹,展览馆里那女子笑的那么祥和,原来竟把自己发配到这乱世里了。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来这里,就永远见不到妈妈了。
吃了点野菜稀粥,楚蝶衣终于感觉舒服多了。
几日后,蝶衣已经摸清了村子的地理情况。
这个小乡村南面有座小山叫嵋山,连绵数里路,山顶长满了松树和野果树,村东面有一条河,下过雨后,还挺深,有山有水,倒是个好地方,楚蝶衣现代的小时候捞过鱼,玻璃**子里面放上香香的花生饼,用绳子吊着,每次都满满的小鱼在**子里蹿,惹得别人羡慕不已。
不如还是去捞鱼。
这里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就用小篮子代替,篮口用棉布做了一个束口,篮子里放上小块的粗面饼,粗面饼放在锅里烘至轻糊,也有天然的食物香气。
姐姐楚瑶和母亲梅氏静静的陪在蝶衣身旁看着她做这做那,捕鱼的小篮子楚父又修整了下,穿上绳子,一家人都随着蝶衣往河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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