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道站起来,看着远去的方向,喃喃说道:“哥哥,你要撑住啊,望我们兄弟还能见上一面……”
越靠近城东,越见萧瑟,贼兵和神武军的尸体杂陈在街面上,曾经整洁热闹的市区,如狂风暴雨肆虐过的乱葬岗,到处是血水和残肢!
找不到神武军的踪影!难道没有活着的了?!蝶衣心里焦急,忽然想到,若我立起旗帜,他们看到,会找过来的!
蝶衣决定再立楚字旗。
于是,同鹰卫几人,寻了块布,没时间找人制旗,就用毛笔,饱蘸墨汁,让鹰卫写上大大的“楚”字。
扛着简易的大旗,蝶衣同鹰卫一起,准备直插汝州府衙门,看看是谁的屁股坐在里面!
天色渐渐亮了,贼兵突然多了起来,巡逻增加,蝶衣避在百姓民宅屋脊上听他们喊抓奸细,城北混进来刺客等等。
看来马如鸣家杀的贼兵被发现了。
动静越大越好!让我的人知道,他们不是孤军奋战!
蝶衣掠到府衙前的长街口,只身跳下屋脊,亮出大旗,一言不发,大步朝前走。
玄色披风,裹住腰身,在腰间一系,仍难掩红裙其中,长发簪于身后。
府衙前的贼守兵,瞠目望着一女子举着一面破布旗,堂而皇之的走过来。
一军官跑过来,嬉笑道:“小娘子,你这是为何?莫非我军中有你的郎君?”
贼兵哈哈哄笑起来。
蝶衣突然对其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中意的人,就在府衙内,奈何他常常不认我,因此今日特来寻他。”
军官说道:“你相好的叫啥?告诉我,我帮你找,府衙你却是不能进。”
蝶衣忽而委屈道:“却是为何?莫不是他做了大官,就不要我了?”
军官嘻哈一笑:“小女子就是没有见识,衙门里坐着我家大人,军务繁忙,惊扰不得。”
蝶衣眼珠一转说道:“我不过去,让他出来呗。”
军官忽而贼笑道:“不如这样,小娘子,随我去门房稍候,我让人去找你相好,如何?”
贼兵们饶有兴致的看着军官调戏这名女子,丝毫没有注意,几名黑色的身影翻入了府衙围墙。
蝶衣嘴角勾起,面露趣味的看着军官说道:“好啊,这便去,还有哪几位小哥哥也愿意来陪我说说话,岂不胜过一人枯等?”
军官见这女子如此识趣,心中欢喜,朝几名贼兵招招手,几人一脸淫笑的簇拥着蝶衣,走入府衙。
门房就是守门人住的小屋,贼兵们将蝶衣带进屋后,便露出真面目,淫秽的目光毕露,肆无忌惮的打量起蝶衣来。
蝶衣淡然一笑说道:“世上总有些男人,活在下半身的世界里,为图几秒钟的欢愉,枉送性命,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知悔改呢。”
军官皱眉说道:“你说什么!”
蝶衣一笑:“你先来吧,其他兄弟在外间等我。”
虽然有一丝怀疑,但贼军官见眼前的女子,瘦瘦弱弱,身姿窈窕,不堪一击的样子,谅也无碍,遂放下心来,跟着蝶衣来到隔间的寝屋。
军官上来就抱蝶衣,但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女子就不见了,还没反应过来,“嗡——”太阳穴一记暴击,脑袋嗡声大作,头疼欲裂。
喉咙嗬嗬作响,似鼾声,他努力睁大眼睛,再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球竟蹿出了眼眶,血从口鼻咽耳流出,七窍皆废。
到死也没明白这名弱女子是怎么杀了他的。
蝶衣走出隔间。
其余几名贼兵嬉笑道:“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蝶衣没时间同他们废话,身形闪动,一一捏碎了他们喉咙。
跳出门房,蝶衣将大旗插在府衙大门门楼之上。又翻入门房,将死状恐怖的贼军官拖出来,扔在守兵前面!
贼兵轰然大惊!
刚才的女子站在门楼上,听她扬声说道:“我是楚蝶衣,是神武军统领,辱我者,杀!虐我百姓者,必杀!你们有谁敢上来,与我一战!”
贼兵中有人高呼:“快去禀告太守!”
正叫嚷间,衙门内一阵喧哗,只见几名黑衣人夹着一官袍男子落到门楼前的院中。
“干的好!”蝶衣夸赞道,纵身从门楼上跳下。
鹰卫禀告:“这便是贼太守,崔涛。”
蝶衣见他目露凶光,狠狠的瞪着自己,不解的问道:“你这么凶干嘛?你家里也被抢了?不会吧,你们连自己长官都不放过啊”。
蝶衣夸张的对贼兵们说道,故意激怒他。
果然,崔涛怒火冲天:“好个刁妇,市井泼皮,你毁我全家,我与你不共戴天!”
“你家是哪家啊?”蝶衣问。
崔涛不答。
此时,府门外贼兵聚集,将府衙围了水泄不通,弓弩手也在屋脊上驾好,矛头对准蝶衣等。
神武军还是不见踪影,蝶衣心中烦躁,她运起真气,将声音远远传递出去:“各位为卜老头和这位所谓的太守崔涛卖命的人,你们也是人,都想想,城中的百姓,手无寸铁,跟你们一样,出身低贱,何忍杀之?
试想,若你们的家小也遭遇这样的对待,你们会如何?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有种的,战场上较高下,对付老百姓算什么本事?孬种!
今日我楚蝶衣来了,势必要还汝州清净的天下!有愿意跟着我走,创造太平盛世的,我欢迎,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
贼兵怔怔听着,他们野惯了,没见过蝶衣这样的路数,更没见过女子上战场的,跟着她走,还能抢到东西么?
很多人都在犹豫,只有极少数人动摇。
蝶衣瞥了一圈他们茫然又原始的眼神,绝望了。
她看向崔涛说道:“崔涛,你莫不是崔家人?既如此,当与他们共赴黄泉。”
鹰卫要动手,蝶衣制止道:“让我来,你们帮我护法,我得让兄弟们见识见识我做菜的本事!”
鹰卫疑惑,这跟做菜有什么关系。
崔涛见蝶衣要动手,想令士兵们上!可命令还没出嘴,太阳穴上已是一记暴击,他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形状瘪了,血红的眼球掉出眼眶,七窍流血,远看像怒目而视的血人。
蝶衣将他僵直的尸身展示给贼兵们,说道:“听说只有遭天谴的人才会七窍流血,你们还要跟着他继续卖命么?”
贼兵们看太守死状瘆人,惊骇于女子的手段,又听闻太守遭了天谴,内心动摇的更多了,有人放下了兵器!
可是仍然有一部分人不甘心的喊道:“拿起刀来,他们只有五个人,奈何不了我们!”
另外有人喊道:“可她说的对,我们为什么要杀百姓?抢了东西还要杀了他们,太残忍了,我不干!”
不甘心的人中有人怒气冲冲的走到要放弃的人面前,举起刀就砍!旁边的人阻止不及,眼看刀要落下,贼人却被从后面提起来,手里的刀掉落地上。
他脖子被衣领勒着,两脚在空中扑腾。
众人看去,女子和她的伙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士兵们中间,救下了想收手的那名士兵。
蝶衣对想收手的士兵说道:“你敢杀了他么?”
那名士兵摇摇头。
蝶衣诧异问道:“他都要杀了你,你却不杀他?他是坏人啊。”
士兵期期艾艾的说:“可我对自己兄弟下不了手,不是你说了么,什么同根生……”
哇,原来他们中也有可爱的人喔。不全是牲口。
蝶衣满意的点点头。指着坏的士兵说道:“有谁和他有一样想法的?杀了我们,你们就是这个城的大王,可以无法无天的杀人和抢夺财宝了,都出来和他站在一起,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反正我们才五个人,你们有几百人!做决定吧!”
士兵们面面相觑,陆续有人站到了坏的贼兵身后,蝶衣一看,自己身后只有十几名士兵。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赤红一片,“动手吧!”语音嘶哑无情。
鹰卫应声捏断了坏贼兵的脖子。
蝶衣同四名鹰卫再次大开杀戒!
这些坏贼兵,已毫无人性,竟以抢夺和虐杀百姓为乐,那就不要手软了。
蝶衣手中剑花翻飞,身形腾挪,专刺敌要害,只一会地上便倒了一片尸体!
想跟着蝶衣的士兵们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
屋顶上的弓弩手忘记了拉弓,瞠目恐惧的看着下面一边倒的战场!
忽而,府衙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蝶衣手下不停,但用心听着,只听外面人喊道:“将军,这里有楚字旗!”
另有人道:“小心,屋顶有弓弩手!!”
蝶衣停了手,跳到府衙围墙看去,见街角隐着一支队伍,大概千人左右,领头的正是王虎李弢!
蝶衣大喜!
屋顶上的弓弩手看蝶衣跳上来,开始朝她射箭!
蝶衣藏在门楼的屋檐角,见王虎李弢众人均无弓箭,想了想,纵身跳进府衙,捞起一尸体当作盾牌,再次跳上屋顶,挥剑朝弓弩手砍去。
王虎远远看见一人以尸为盾,正在砍杀弓弩,对李弢说道:“瞧着是同我们一路的,我们也照此法,杀进去。”李弢答应着。
众人以尸为盾,往府衙逼近。
坏的贼兵早已支撑不住,纷纷丢下兵器求饶,弓弩手也陆续投降,鹰卫请示蝶衣该怎么办。
蝶衣啪的扔掉防止脸上溅血的面巾,微喘口气。
王虎李弢此时已摸到府衙门,认出是蝶衣,遂大叫道:“将军!大将军!”
蝶衣抬眸望去,王虎李弢边哭边笑的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干兄弟。
“大将军,好久不见!”王虎李弢竟落下滚滚英雄泪!
蝶衣也双目浸湿,哽咽道:“你们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的错!”
王虎李弢一听,眼泪流的更凶:“将军哪里话,是我们无能啊!”
所剩百余名贼兵,胆战心惊,完了,人家援兵来了。
蝶衣将泪擦掉,说道:“两位将军,关闭府衙大门,待我处理完这里,再好好与二位一叙。”
坏贼兵鬼哭狼嚎:“饶命啊,饶命啊,我们保证不为卜军师卖命,不抢百姓,不杀百姓,饶命啊……”
蝶衣冷声道:“卜老头呢?”
一贼兵道:“在商州。”
蝶衣问:“何人为将,多少人马?”
贼兵道:“祁东为将,至于人马,英雄饶命,我们都是小兵,实在不知啊……”
蝶衣忽道:“好!饶命可以,但得为我办件事!我欲在此招兵买马,钱财不够,现放你们出去,挨家挨户的把他们的钱袋抢来!速去!不得有误!”
什么?!
好的贼兵一愣!
鹰卫呆了一呆。
王虎李弢愣住。
坏的士兵立即行动起来,往府衙门口跑去。但大门禁闭不开!贼兵不明所以,喊道:“将军开门,放我们出去,一时三刻便回来!”
蝶衣叹了口气,默然一瞬,说道:“你们还是不要出去了!”
她缓缓朝鹰卫说道:“你们还能杀么?全部干掉吧。”
蝶衣略显疲惫的对好的贼兵说道:“你们都走吧,我这里不能留你们。”
士兵们恐怖的看着,曾经是战友的贼兵被黑衣人诛杀,惨叫声不绝于耳,这女将军手段很辣,不会放我们走的,他们纷纷想道。
片刻后,惨叫声停了,坏的贼兵全数被诛杀。
蝶衣命人打开大门放好的贼兵出去。自己则径先往府衙院内走去。
被放走的士兵们直到走出府衙很远,未见追兵来,才稍稍放心。
有的人腿肚子打斗。
刚才都经历了什么?单方面的屠杀啊。
这样一个血腥的女子,竟能克制住嗜血,放他们走?
这是怎样一个女子?
王虎李弢站在原地未动,他们小声交谈:“不知将军为何将这些人放了,另外一些人却全部诛杀?”
“如今将军竟如此厉害,她的手下黑衣人也是以一敌百,英雄辈出啊!”……
当着他们的面,杀死了昔日的战友,他们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了,放走吧,至少,他们心里是有良知。蝶衣心里说道。
身上的血污急需清理,蝶衣见府衙的人都跑了,就自己到灶房,生起火煮热水。
鹰卫们找到她时,就见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子蹲坐在灶堂前,满面尘灰的烧火,火光明明灭灭照在她脸上,乍一看去,极安静又无助。
“主子什么时候到?”一鹰卫说道。
“未知,太子在商州,主子不便明着过来。”另一鹰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