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凌晨。
城门楼巡视的士兵隐隐听到城外有动静,定睛一看,一匹马正缓步走来,背上好像驮着什么东西。
士兵喊话道:“什么人?!速速报上名来!”
马儿还是缓步靠近城门。忽然,背上驼的“东西”掉下马来。
士兵们派人出去查看,见是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无知无觉,双目紧闭。
翻开斗篷,露出红色衣裙,是个女的!腰间掉出一张腰牌,上书“楚”字。
士兵们急忙禀告守城官。
神武军的人听说此女子携带“楚”字腰牌,又深夜驰马,觉得不寻常,猜测会不会是自己那位神秘的女将军,遂禀告到王虎帐前。
王虎听众军描述,暗暗心惊,立刻动身。蹿到安置蝶衣的城门房,走近一看,唬得连声道:“快传郎中,快传郎中!”
“咳咳……王将军”一声微弱的轻唤,自床榻上传出。
王虎看去,蝶衣睁开眼睛,正望过来。
“大将军,出了什么事让您昏厥?!属下这就为您请郎中!”王虎焦虑的说道。
“不必了,有吃的么?吃点东西,就好了。”蝶衣微微喘息道。
“有有有,快,快去取来饭食!”王虎急忙吩咐道。
片刻,便端来了粥,还有一只鸡。蝶衣起身,端起粥来,喝光,觉得身上舒服了,说道:“这鸡来得也快,若是取自百姓家,当去我府上领了银钱,还给人家。”
“是是是,大将军,细致周到,处处为百姓着想,令人敬佩,这鸡确实取自早上开门的店铺,已付了银两了。”王虎躬身说道。
蝶衣点点头。
众兵士见自己的大将军果然是这名女子,又见她气度沉稳,凛然周祥,纷纷在心中称奇不已。
“王将军,此次蝶衣因私事出城,回来后又惊扰众位兄弟,实属不当。将军与兄弟们可速回归本位,蝶衣就此告辞!”说着,抱拳起身,往外便走。
“大将军,保重!”王虎站在门口道辞。
望着蝶衣远去的背影,略有踉跄的脚步,他心想:会是什么私事,让大将军颓然至此?
邓州。
林曦带着热苏其格进了房门,又陪她坐了会。热苏其格进了净房沐浴,他趁机离开了房间。
来到前院,他轻声唤道:“出来!”
一名鹰卫应声落地。
林曦问道:“今夜可有什么人来过?”
鹰卫心想,主母并没交代要守秘密。于是说道:“是主母来过,现已离开。”
“什么?!你们为何无一人告知于我?!”林曦微怒。
“主子恕罪,主母交代莫露行藏!”鹰卫叩首,心想,主母的话,也不能不听啊。
林曦望着黑漆漆的夜幕,冷风不时的吹来,她一个人单身深夜行马,来了又走,实在不能令人放心,遂说道:“留下两人保护公主安全,其他人跟我去汝州一趟。”鹰卫领命。
林曦纵马出城,往汝州疾驰。
到了汝州,天色已大亮。
来到新府邸,武汝王府,他并不下马,而是朝门人喊道:“王妃是否在府中!”
门人答道:“并未回府。”
林曦眉头紧皱,纵马跑到府衙,下得马来,疾步走入府衙,当值官员们纷纷迎上来。
环视一周,未见蝶衣,他跑入后院,悄无声息,仍然不见人影。
推开蝶衣父母的房间,赫然见东西规整,人却不在!
“来人!”他站在院中吼道!
“王爷,王爷,老奴来了,老奴来了!这是王妃留下的信,请王爷过目。”百里奶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说道。
林曦伸手抢过信来,展开,信中写道:
林曦夫君,这是第一次给你写信,不知道说什么,就说说心里话吧。
本想着成亲后,能与你长相厮守,日日不离,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因为我心中有个槛,老是过不去。
你或许知道,我是个怪人,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在我们的世界里,一个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因此,来到你的世界的我,并不能适应你们的婚嫁制度。
你是我的,同时又是别的女人的,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不能控制自己,心里非常难过。为避免我把你其他的女人全部杀光,我决定暂时离开你。
夫君,我是爱你的,这份爱很霸道,很独占,无法容忍其他的女人碰你哪怕一个指头。
昨夜我去看你了,你对着她笑的温柔,就连对秦黛,你都没这样过。我猜你肯定喜欢她。
所以,我决定不让你为难,我走了。你不要来找我。五州需要你,大周需要你。大周可以没有楚蝶衣,但不能没有武王林曦。
信至此,后面署名楚蝶衣。字写得歪歪扭扭。
“她走多长时间了,说过去哪么?”林曦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百里奶奶小心说道:“刚走一个半时辰,我让小厮跟着的。属下这就带主子去追!”
“谁说我要去追了?!”林曦面无表情的说道。
“主子!”百里奶奶一惊!
“她怎么敢离开我?!我又没有对其他女人怎样,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理解我?!这毕竟不是她的世界,我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努力和让步,很克制自己了,她还是不能满意!”林曦少见的情绪波动起来,声音含了怒气!
“主子!”百里奶奶含了哭腔说道:“主子,万不可同主母生了嫌隙,倒遂了宵小之人的意!主子,现在去追来得及,王妃顾及双亲,必走不快的!主子!”
林曦双目冷然,怒气盈盈,大喊一声:“盯着府衙,不容有乱!”
随即翻身跳上屋脊,纵身掠到外面,落到狮子马上,疾驰而去。
邓州城外。
山林间的山洞里,一黑衣人急速说道:“首领,刚刚得知武王出城了!此天赐良机,府衙只有一些府兵!”
“好!你们几个会隐术的牵制他们的暗卫,其他的抢了人就走!”首领说道。
“是!”
……
林曦在小厮留下的路引指引下,疾驰了一个时辰,远远望见前方林间小道上,一辆马车在缓缓行驶,蝶衣和那个自称她弟弟的小子分列马车左右。
“楚蝶衣,你给本王住下!”林曦大喝一声。惊得石宗礼勒马回身,梅氏楚从贵急忙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蝶衣猛回头!
林曦从马上一跃而起,伸手朝蝶衣抓来!梅氏大骇,失声喊道:“王爷,手下留情!”
蝶衣见林曦来势汹汹,急从马上跃下,朝梅氏喊道:“母亲莫慌,我没事!”
说话间,险险躲开林曦一抓。跳出几米远,皱眉道:“林曦,你要和我打么?!”
林曦不应她,再次伸手抓来!
梅氏慌忙要下车,跳下马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蝶衣喊道:“石宗礼,护住母亲!”她见林曦身形不收,只要抓自己,母亲因而受惊,不由起了怒气。展开内力,同林曦打了起来。
石宗礼护住双亲,盯着打斗的二人。小厮们赶上来,瞠目看着这一切。
二人气息强大,路边的树叶纷纷被震飞。高手间的对决,气场无比强大。蝶衣到底怒气不足,林曦本也比蝶衣气力更雄厚,几个回合后,被林曦一把抓住肩膀,带入怀中。
“你等无需惊慌,楚蝶衣稍候便还!”林曦带着蝶衣几个纵跃离开众人视线。
落到不远处一片树丛,林曦放下蝶衣,不由分说,钳住她的双手,冷声说道:“谁准许你离开本王的?!真是没规没矩,无法无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蝶衣也不服气。
“本王今日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林曦的声音里怒气不减,出掌固定住蝶衣的下颌,就吻了上去!
“唔……”蝶衣挣扎不开,一口咬住林曦下唇。
林曦将蝶衣紧紧拥住,指尖用力,蝶衣吃痛,松开了唇。林曦趁机而入!
二人吻在一起。
凉风拂来,蝶衣瑟缩了一下。
唇下一轻,林曦放松了力道,只双臂将蝶衣裹紧,唇间却轻柔了起来。
蝶衣微微睁开眼睛,见林曦长长的睫毛就在眼前,想着他长途奔驰,为的是自己,不觉心中一软,竟落下泪来。
林曦一滞,轻柔的将她的泪尽数吻去。
良久,他放开她,哑声说道:“还敢离开本王么?!”
蝶衣不答。
林曦看去,见她微嘟着嘴,脸蛋圆圆的鼓起一块,真是可爱,不觉双目溢满爱意。
“跟本王回府。”林曦说道。
蝶衣还是不言不语,由他带着走。她想问问他对热苏其格的态度,又觉得不知怎么问,嗫嚅在心里,不好开口。既然林曦有情,她自然是欢喜的,只好先跟他回去,说服自己隐藏掉心里的那道槛。
远远可见父母了,蝶衣轻咳一声,整理好衣衫,换上平静微笑的面容。
林曦摇摇头,在她耳边低语:“看来,你对你父母的好,胜过对我百倍!”
蝶衣想也不想的就答道:“那是自然。”
梅氏翘首以盼,终于看到蝶衣和林曦并肩走来。
“娘!”蝶衣紧走几步来到梅氏面前,挽着她的胳膊,温声说道:“娘,王爷的意思我们还是回汝州新府住,和女儿住在一起,不住府衙了。”
梅氏点点头,说道:“你和王爷好好的,娘就放心了。你呀,性子就是太硬,不肯服软,他是王爷嘛,得顾及到他。”
蝶衣点头道:“女儿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女儿的心中还是有些酸涩,决定离开汝州也是情非得已,但林曦都放下身段追出来了,女儿还是给自己加加油,尽快适应古代的身份,适应古代的制度。
林曦见蝶衣对母亲温声细语的样子,心中微微吃醋,她贤良淑德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对我这样呢?
“姐夫,这次的事情,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啊?”石宗礼凑到林曦身边,质问道。
林曦冷目看了他一眼,石宗礼不惧,也冷眼看着他。
林曦唇间冷笑:“小子,你能活着站在这里,全是蝶衣的面子,回去好好想想吧,不知死活,竟敢动我的女人。”
石宗礼一愣,怎么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什么叫动他的女人,什么叫——
哇,想到什么,石宗礼只觉后背冷气森森:那次醉酒吻了蝶衣,竟然被他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姐姐不可能告诉他,难道他的眼线无处不在?太可怕了!
石宗礼灰溜溜的跑到梅氏和楚从贵身后躲着,不再吱声了。
林曦走到蝶衣身旁说道:“请老爷和夫人上马车,我们这就回去了。”
说完不由分说,揽住蝶衣,一个公主抱,放到狮子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回头喝道:“小子,护着二老上车,跟本王回去。”
石宗礼乖乖的照做。
蝶衣瞥了眼小石头,心中纳闷,怎么跟小顺狗似的,我娘家人的硬气呢?!
林曦圈住蝶衣,打马回转,为等着后面的马车,一直慢慢前行。
后背是温暖结实的胸膛,最怕的冷风,都不是事了。
蝶衣僵直的背缓缓放松,靠在林曦身上。
“以后不可冲动至此,轻言离别。”林曦附在蝶衣耳边低语。
“嗯,那个,那个——”蝶衣想问他对热苏其格的安排,但还是难以启齿。
“你想说什么?”林曦故意问道。
蝶衣动了动嘴唇,最终决定放弃,摇了摇头。
林曦故意逗她,也不言语,只管驭马前行。
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回了汝州。
来到新府邸,林曦抱蝶衣下马。
蝶衣这时才开始好好的打量起府邸,门面不比京都的王府,但是比起府衙来却是阔绰多了。
“夫,夫君,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个府邸?没有劳民伤财吧?”蝶衣侧头问道。
林曦牵起蝶衣的手往府里走,边走边说:“都是为夫自己出的银子,买的宅院。”
蝶衣一愣,停下脚步道:“啊,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原来你那么有钱。”
林曦拽着蝶衣,脚步不停,也不答她。
直到来到二人的新房,他才停下说道:“你不了解为夫的地方还有很多,若你任性走了,我们不得见面,哪还有机会了解我?”
蝶衣问道:“那你了解我么?”
林曦走近蝶衣说道:“你写的信,为夫看了。为夫虽不了解你的世界,但为夫愿意为你做到最好,热苏其格,为夫与她,只有兄妹之礼,无夫妻之实,她的身份,牵扯到两国邦交,目前还不能废掉她武王妃的头衔,只能让她留在身边。蝶儿,你能理解这一点么?”
蝶衣仰着头看着林曦,默默的点点头,柔声说道:“谢谢你今天追我回来,让我踏实了很多。我会努力适应你的世界,减少嫉妒。但是,夫君,以后去哪里,请和我说明白,这样我就不必跑那么远去偷偷看你,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好,为夫答应你。”林曦深情的看着蝶衣,紧紧的拥住她。
“夫君……”蝶衣脸埋在他胸膛,瓮声瓮气的唤道。
“嗯?”
“你身上好暖和……”
“蝶儿现在有了内力,还是怕冷么?”
“嗯,怕,女生都怕冷……”
“女生?”
“哦,就是女人们。”
……
二人正腻腻歪歪的相拥聊天,忽听房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咚咚敲了几声。
“什么事?”林曦拥着蝶衣问道。
“主子,不好了,北漠公主被掳走了!”外面人语气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