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察觉到,但大多数人的手里都无意识攥着一些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往往还没有辨别清楚,大多数人已经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但也有明明无法察觉却死也不松手的人,并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先见之明,只是对他们而言,比起察觉是什么东西,东西所带来的分量才是最重要的。
要拿起那样东西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背负的觉悟,所以,不要松开双手,继续前进吧。
……
当式阳一赶到血腥味最浓重的族内广场时,看着那堆积成尸山的尸体,他一时间目瞪口呆。
尸体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唯独屹立尸山中间的一道身影清晰可辨。
那正是他的胞妹,式阴仪。
式阳一注目在对方手中提着的半边残体,那正是他和式阴仪的母亲,母亲恰好也看到了式阳一,不禁试图开始呼救起来。
“阳一,救我……”
这‘我’字还没有说完,式阴仪就像被牵动心中的某个弦般,当下脸上猛然闪过一丝怒容,下一刻用另一只手插盲了母亲的双眼,并一拳打断了她的喉骨,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无能的东西,阿一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平时就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眼下有危险了,就求救于视为道具的儿子,有你这样犯贱的吗?”
式阴仪怒气未消,对着母亲脸上一连甩出数巴掌,可以看到母亲的一双脸颊肿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式阴仪想要继续拍下的手,却是式阳一,原来他趁着式阴仪注意力集中在母亲身上时,飞快靠了过来。
“够了,仪,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式阳一动了动嘴皮子,终是低声说道。
“……”
两人就这么目光对视着,式阴仪终是心软了下来,在式阳一不为意下,她忽然用力一扔,直接将母亲的残躯扔到了广场外的树林中,良久才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式阳一眉头一动,终是没有过去。
“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中了必死诅咒的她,也活不了多久,我也省得再折磨她了。手,能放开吗?你抓得我好痛。”
式阳一闻听忙松开了手,式阴仪注视着他,忽然轻叹一声:“你怎么老是不听我的话呢?明明都已经向你下了昏睡咒,还叮嘱你就算醒来也不要到处走,你怎么非要不听呢?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
式阳一没有说话,的确,可以的话,他宁愿选择就此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像头忙头苍蝇般追逐真相到死为止,也好过知道造成昔年惨剧屠杀事件的元凶,正是自己失踪的胞妹。
但他同时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他的命运注定就要承受这一些,倘若这就是罪孽的话,他情愿选择背负。
只是,这背负的分量太重了些。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你就这么痛恨出身吗?哪怕是要屠杀全族人?”式阳一咬了咬牙,问出心中的不解。
“为什么吗?”
式阴仪略作思索的表情:“的确,我痛恨自己的出身,像那样粪便一样的父母根本就没有资格剥夺我选择的权利。但要说以那样的理由屠杀他们,一,你是误会我了。杀他们,简直就是污了我的双手!”
“不是那样的理由,又是怎么样的理由?”式阳一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比起这个,阿一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报仇吗?”式阴仪没有回答,反而这样询问。
报仇吗?
式阳一不禁看了看四周的尸体,他在自问自己会为了全族被杀的事情而杀死妹妹吗?
这般想着,他终是摇了摇头。
“是吗?”
式阴仪不知怎地,脸现一丝喜悦:“好吧,既然不是来找我厮杀,反正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就陪你说一下话吧。”
“阿一,你认为命运是怎么一样东西?”
“命运吗?”
式阳一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试着说道:“是指一个人天生就注定之类的吗?”
“嗯……,注定这一说法我倒不反对,只是稍微有些不同……对了,应该这么问,阿一,你以为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形态呢?”式阴仪蹙了蹙黛眉,话音不禁一转。
“这……”
式阳一当场哑口无言,这命运还有形态吗?
“你啊,平时就该多看看书了。”
式阴仪不禁白了他一眼:“好吧,我还是自己回答好了。我说的命运,并不是指区区人类的命运,而是凌驾在其上的某种东西。很多人以为自己能操控命运,但其实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甚至他们自以为自己基于意识所作出的选择,其实也早在命运的情报中。这种命运的情报集合体,不仅仅囊括人类(第八识)在内,几乎所有的天体行星的生灭也在内。我称之为‘阿克夏记录’。”
神秘学领域的认知中,阿克夏是构成所有物质世界的基本单位,世间万物的根本源头。
阿克夏记录,是作为一种记录阿克夏的情报,它记录着世间万物,人类、天体行星乃至宇宙都在其列。
有说法统管人类美好愿望集合体的第八识,也不过是阿克夏记录的一个延伸。
小到极点的矿物原子,比一切万物都古老的存在,是一切的终点,非实体、非物质、非先天而又永恒存续,无始无终。
作为情报记录,阿克夏记录使得任何时刻,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致于被遗忘,它记录了一切的信息。
自然,这些记录,这些情报不存在于世,比在六道轮回之外更远,更不可触及的某个超越时空的地方中,包括了所有的存在与发展。
“那么,回到我之前问的问题,命运,也就是‘阿克夏记录’,大到天体宇宙行星,小到单体个人,它的形态是怎么样的呢?是水般流动的形态?还是一条直线到头结束?也就是说当从起始开始,到记录的结束,所有一切都是如同结束般什么都没了吗?我不认为这样,我反而认为是循环的形态。也就是说当记录中的结束来临时,记录中的开始就会开始,进行新一轮的循环,如此周而复始。”
这是有科学根据的,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正好说明世界从开始到结束的记录都被记录了下来,并且已经不知循环了多少次,而这样的循环,在特定地方会形成‘记忆’。
这种现象,名为‘形态发生场’。
实际的例子是:一只老鼠一旦学会了在一明一暗的信号下搞到黄油,其他老鼠就会越来越快地掌握这个方法。直到最后,所有的老鼠,即便不是由最初的那只生出来的,也不曾与它有过接触,都学会了这种行为。
换言之,在那个场合,第一只老鼠学会方法的记忆被那个场合记录了下来,那么当世界循环一次,第一只老鼠自然连进入时学习的过程都不用了。
而实验中第二只老鼠也不需要学习,说明世界再循环一次,让上一次第二只老鼠学习的过程被记录,所以这一次受到记录驱动,不用耗费多少精力就学会了。
然后第三只老鼠,世界再次循环一次……一直到最后一只老鼠,说明世界正好循环的次数。
形态发生场能够摆脱时间和空间发挥作用,正是因为世界已经被记录的实证,而且从第二只老鼠开始,之后的老鼠都不需要学习,正是世界已经不知循环多少次的实证。
“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个‘阿克夏记录’?又是谁去管辖这个记录?记录周而复始的不断循环下去,身在其中的世界万物,说句不好听,其实就是驱动这记录不断循环的齿轮!那么,这无尽循环中产生的能量又去哪里了?记录真的不能更改吗?倘若循环无数次后,出现了奇点的错误,世界又会怎么个变化?”
式阴仪一连问出数个问题,特别说到‘奇点’时,目光像是有意无意地看了式阳一一眼。
式阳一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年幼时的式阴仪已经如此渊博。
“现在,就让我来回答我之前说的,我之所以要杀死这些粪便的理由吧。阿一,这是只有你我两人才能使用的方法。具体的我不能说明,但一旦仪式开启,我就能找到那些问题的答案。”
仪式!
式阳一听得心中一动,原来式阴仪屠杀这些人,只为了作为开启仪式的祭品而已,正因为这些与她出身相关的人,所以作为祭品凝聚起来的特定力量就越大。
便在此刻,围绕着整个族地山脉的四周,无数光柱冲天而起,渐渐在半空形成一个方圆数十里的鲜血阵图。
可以看到在阵图形成瞬间,族内的无数尸体就像被泼了硫酸般,在快速溶解着,化为了驱动阵图的能量。
那一瞬间,式阳一忽然有所顿悟,他感到自己当年逃离族地,然后于次日返回时,会看到那些尸首,是因为世界已经循环了一次。
正确的顺序,应该是像现在一样,妹妹以仪式蒸发了所有一切,虽然不知道之后结果如何,但却令世界转了一圈,让自己到了第二轮的,妹妹没有用仪式蒸发尸体的世界。之所以会这样,因为妹妹在第一轮仪式中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然而她屠杀族人的记录却留了下来。
所以第二轮开始的世界,在妹妹屠杀那些族人后,基于记录,她立马消失不见,所以没有像第一轮一样用仪式蒸发那些尸体。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理解力却告诉式阳一,这是事实。
请多多指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