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归雨的伤看着严重,不过都是浅表伤口,第三天医生查房的时候看她一个人,就对她说可以回去了。
以前生病的经历让她一直很排斥医院的环境,得知可以离开,别提多开心,问了一些伤口注意事项,就打算去办出院手续。
去了护士台才知道,原来她这样的情况,当天包扎好伤口就该拎袋消炎药回家养着,毕竟医院床位紧张,还有更需要的人,可是给她办住院手续的男人要求一定要住到痊愈才离开,才拖到现在。
所以裴沐航到了医院的时候,桑归雨已经收拾好物品在楼下等着了,见她行动利索,也没拦着,接过行李,小心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桑归雨一上车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其实她一开始只是眯着眼睛偷看旁边的人,对于自己没和他商量就擅自出院的行为,有点心虚,眯着眯着就真的睡着了。
等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一睁眼就就看见裴父在院子里修剪枝丫,没想到他居然把车子开回裴家,她还以为他会送她回末末家。
不管,她要回末末家啦。
桑归雨满脸拒绝,没等她发表意见,裴沐航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抱了下来。
“我还是去末末家吧。”
“她怀孕了,婆家人来照顾,没你住的地方。”
“呃,那我回自己家去。”
“你确定现在这个样子要回去?”
是有点狼狈,不过总好过住在裴家吧,桑归雨犹豫。
“如果妈知道你受伤,不知道多心疼。”
“是我妈不是你妈!”还是别回去了。
“……”跟在他俩身后进屋的裴父都不知道该说儿子什么好。
桑归雨和裴沐航在专心讨论住哪里的时候,裴沐航已经抱着她上楼了,等她反应过来,事情已成定局,如果她现在再说回去,就显得矫情了。
未婚同.居,还住进男方家里,她没脸见人了。
老天呐,为什么短短三天时间,她就要经历那么多没脸见人的事。
伤还没好透,就被男人挟持,桑归雨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安慰,给老妈打了个电话,撒娇着说不想上班想回家,结果到被老妈嫌弃一通,教育了三五分钟就说有事匆匆挂了。
桑归雨扶额长叹,一个后仰,倒在地毯上。
裴沐航打开房门就看见地上四仰八叉的小女人。
“为什么不到床上躺着?”
“我衣服脏。”从医院那种地方出来,身上肯定都是病菌。
“先洗个澡?”
裴沐航知道她某方面有点洁癖,肯定不会拒绝,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睡衣递给她。
桑归雨看着手中的小熊睡衣,再看了一眼还敞开的柜子,然后推开挡着视线的男人,快速扫视一眼,除了最下面的一个盒子陌生之外,那一件件不都是自己的衣服?
“为什么我的东西都在这?”
她还想着明早偷偷溜回去呢,这人竟然趁着她住院,把她的家当都搬来了。她的衣服不多,可是零碎的东西不少,要都搬过来,他家里人肯定不会不知道,他们不会以为这是她的意思吧?
桑归雨脸皮薄,最恼的不过是担心目前的状况被裴家人误解,弄得好像她有多么迫不及待倒贴裴沐航一般。
“你跟着我干嘛?”
“我帮你洗。”
“不要,坚决不要!”
“你伤口还没好,不能碰到水。”
“那你放我回家好不好?我妈会照顾我的。”
“她要上班。”
“可晚上在家啊。”
裴沐航靠近一步,桑归雨就退一步,倔得很,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看着她又累又倦,还瞪着圆咕噜的眼睛,他只能硬来,手刚伸过去,就听见一道呻.吟。
“啊,疼!”
吓得他立马收回手,怕弄伤了她。
有一瞬间,裴沐航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碰到她,不过看见桑归雨因为疼痛小脸皱成一团,心疼得紧,哪里还有理智思考,就这么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裴母的声音,“还是我来吧。”
桑归雨抬头望过去,只见房门大开,裴母走了进来,然后门口还站着起爷,裴沐起,陆风,连裴父也在,一家子都上来了。
不要说桑归雨觉得惊讶,裴沐航也没想到这群人这么闲,在这里听墙角。
这几天接触下来,裴母明明白白看清一件事,那就是老公说得没错,儿子并没有搞定桑归雨。
两人性格迥异,私底下如何相处他们不知道,可刚刚那一幕,活像土匪逼迫良家妇女啊,连她这个做妈的都害臊。
加上在医院的情景,看来看去,都是儿子强迫人家小姑娘。
养了二十七年,头一次觉得儿子没出息,裴母心里有事,帮桑归雨擦澡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有几次碰疼了她都没意识到,桑归雨也不说。
一弄好,桑归雨就急忙把睡衣套起来,即便同为女人,半个小时下来,她还是面红耳赤。
最尴尬的事情都做了,和他家人一起吃晚饭似乎就没有特别紧张的感觉了,如果他不要太殷勤的话,她会觉得更适应一点。
鉴于某人防他和防色狼一样,裴沐航主动提出睡书房,要不是看她累得不行,他倒非常想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小女人。
只是万万没料到一时心软,她竟然妄图偷跑。
裴沐航刚下楼,就看见桑归雨坐在桌边喝粥,除了过年,裴家已经许久没有那么多人一起吃早饭了。
裴沐起一家三口在国外住习惯了,面前摆的都是面包黄油,培根煎蛋之类,桑归雨就不一样了,只要周末在家,就是清粥小菜。
尤其是油条泡在米汤里,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桑归雨心里这么想,动作却很拘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粥,偶尔才夹一点小菜,裴父看了她一眼,用公筷把桌上的一根油条一分为二,一半放在自己碗里,一半放在桑归雨的碗里。
这让她有些错愕,抬头看见裴父自顾自吃东西,好像刚刚的事没发生一样,也就没说什么,夹着半根油条往碗里一压,然后转了一面再一压,金黄酥脆的油条就裹了一层乳白色的米汤。
桑归雨咬了一口,抿唇细细嚼着,尝到久违的美味,她的心情愉悦,动作不知不觉快了起来,就算刻意在未来公婆面前装得淑女,骨子里的随性还是很快就暴露了。
然后就看见对面的起爷对着她笑,“舅妈,这么好吃吗?给我尝尝。”说完就张着嘴巴伸头过来。
桑归雨握着筷子,筷子头上还剩小半截,不过她可不好意思把自己吃过的东西喂给他,这种亲昵的事情只有极亲近的人做起来合适。而且现在小孩都养得精致,特别讲究卫生,更何况是起航的小金孙。
可起爷就这么伸着头,她如果不给,似乎有伤人家面子的嫌疑,小娃娃谈不上面子,但人家爸妈还坐在对面呢。
正烦恼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压下,下一秒,那仅剩的小半截就进了裴沐航的嘴里。
“嗯,味道还不错。”
“舅舅,你怎么可以跟小孩抢东西。”起爷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控裴沐航的罪行。
“你又不喜欢吃油条!”
“谁说的?”
“谁说谁知道。”
“哼。”
裴沐航挥手拒绝佣人递来的碗筷,拿起桑归雨碟子上的小勺,气定神闲地喝起了她碗里的粥。
碗不大,本来剩下的就不多,三两下就被他给舀空了,空了也就算了,他还没皮没脸地示意桑归雨给他添满。
桑归雨恼他,却也拿他没办法,添了粥之后本想不再搭理,又忍不住夹了点菜,总不能让他一直喝白粥吧。
一碗粥下肚他才放下勺子,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勾至耳后,“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被他突然发问,桑归雨神色一僵,呵呵两声,“没什么,睡不着就起来了。”
总不能说她故意定了五点不到的闹钟吧。
她越是假装无事,越让人觉得可疑,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裴沐航哪会看不出,嘴角微勾倏地靠近,眼神直视,盯得她汗毛竖起。
桑归雨还想着如何蒙混过关,裴父倒是主动为她解释。
“小雨大概真的睡不着吧,天还黑着就起床了。”
听到天黑两个字裴沐航的脸都要黑了,小雨最怕黑,天黑还敢出门,那是有多想逃离他。
马上要入冬了,昼短夜长,五点多的时候天是灰蒙蒙的,没什么天光,不过还不至于说是天黑吧。
桑归雨又不能指正裴父的话,只能低头装死。
她昨晚就计划好了今早的行动,睡前收拾了一个包袱,闹钟一响就摸出房间,准备趁着四下无人溜回家,没成想一出门就看见裴父在门口晨练。
多年军旅加上大半辈子在商场上浸淫,裴父什么场面没见过,看破不说破,对着她张口一顿猛夸,说什么年轻人能够早睡早起非常难得啊,更何况身上还带着重伤。
她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平时没事也不会那么早起,被裴父这么一夸,桑归雨无比汗颜,又不能坦白自己背着大包是准备不辞而别。
然后桑归雨就跟着裴父练了半个小时的太极,再跟着他去了常去的早餐店买早点,裴父表面看着强势,其实很民主,还问了她的喜好,这才买了油条。
回来之后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浇完水又被裴父派去帮裴母准备早餐,这期间她的背包一直没放下来,裴父裴母没说,她也忘记了,直到坐下来吃早饭。
所以裴沐航低头一瞟,就看见靠着椅子腿的背包,鼓鼓的,不知塞了多少东西。